第48章
陈三珩和陈家二伯商量好该怎么安葬,怎么办,陈三珩就只管出钱,她背着一个包,里面装着在长宁取的现金。
陈三珩去选刻碑的石料,陈家二伯去通知各处的亲戚来帮忙。
等陈三珩选好石料回来,陈家的亲戚也在二伯家聚齐了,大家张罗着先吃晚饭,吃完再讨论。
二伯二娘忙着,其他人帮忙打下手。
陈三珩没用过柴火锅,又还是客人,一个陈三珩喊娘娘的婶子让她坐着别动。
吃完晚饭,大家都聚在堂屋里。陈三珩坐在正中心的位置,陈家二伯先开了口。
“少峰虽然不成器,但终归是我们陈家的人,落叶归根,人死归家,在外面沙埋浪打的也造业。”
陈三珩面上一脸认真,但实际上思维却落在了客厅那盏昏暗的灯上,好像这样,就可以当做在讨论的这场葬礼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陈三珩安静听着。
等到聚会快散的时候,陈三珩重新提起了还钱的事情,一脸认真,“我爸爸应该也不想欠着钱下葬,这边要是借了你们的钱,跟我讲一声,我来还。”
话音未落,一个人声就响起来:“这种日子我也不是非要提这件事,你爸爸欠了我买房子的钱,都大几年了。”
陈三珩立刻就去掏钱:“欠多少,您说。”
看陈三珩这样,众人的目光纷纷游离起来,不过二伯的声音重重响起来:“你们莫趁火打劫,一个小丫头,该说多少说多少,莫要连本带利息。”
陈三珩笑着没说话,无声地数钱。
等还完债,人群散去,陈三珩背着包,也要告辞。
二娘开口留住了她:“你今天回长宁也没车了,就在我家将就一晚上,条件不好,你多包涵。”
陈三珩沉默了片刻,便点了头。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葬礼
陈三珩这一天都在车上,身体虽然疲惫但是精神却很好。陈家二娘将她安置在二楼的一间房间,房间里只摆着一张床,床垫是从杂物柜里刚刚搬出来的,擦干净后,铺上棉絮床单,看起来倒也整洁。
从房间里的一扇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沉沉的夜色,山脉和树叶被黑暗覆盖,开了窗,冷风从窗外吹进来。
陈三珩的头发被吹得乱糟糟,她就刷了牙洗了个脸,牙刷是陈家二娘专门买来待客的,非常软的牙刷柄,握着的时候很怕它会断。
手机放到一旁充电,陈三珩看到电量到了百分之八十的时候,才拉掉充电器,开了机。
一开机各种信息便涌了进来。
陈三珩已经两晚没有直播了,算得上她直播这么多年最长的停播时间了,不过一旦停止,倒觉得一切都没什么。
蛋卷网和工会那边都有人问为什么没有开播,有直播间的观众私信问她为什么停播了,最多的是杨央的信息,其次是陶望溪的信息。
陈三珩先回了工作方面的信息,用的是家里有事的借口;回直播间的观众倒是没法用家里有事这个借口打发,陈三珩便说有点私事,大概过一两天直播,回完就觉得更像是借口;杨央的消息很好回,家里有事,她们虽然不适合当朋友了,但是仍旧可以熟络地联系。
最难的是陶望溪。
陶望溪给她打了三个电话,在她挂掉电话后,仍旧给她打了电话、发了微信和短信,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果出了什么事,可以告诉她,她会尽全力帮助她。
说得简单质朴。
陈三珩只是看着信息,她并未想要寻求帮助,现在的事情并不麻烦,很容易就解决,不过是刻碑的时候选材料,还是明天叫车去拿骨灰盒,还是买鞭炮纸币花圈,都不算麻烦。
所有一切都不麻烦。
但是陶望溪打电话过来,陈三珩还是回了电话过去。
拨过去不过响了一声,陶望溪就接起了电话。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开口。
山风吹得陈三珩耳畔的头发胡乱飘散着,陈三珩用手捋到耳后去,她看着远处黑色的看不清楚形状的山峰,突然开口说:“樱桃花开花了。”
很漂亮,所以很想陶望溪也能看见,可是没办法让陶望溪一起来。就像是独自一人吞碎掉的玻璃渣,陈三珩心想,她会吞进去的,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然后吞进去。
就像是她母亲死的时候一样,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把事情藏在心里才不会被人发现。
陈三珩站起身来去关掉了窗户,她的脸颊已经被吹得冰冷,但是声音却很温和:“对不起,挂掉你的电话,其实我在参加葬礼,有一个亲近的人死掉了,虽然人总是要死了,但是毕竟是亲近的人。”
陈三珩语气里不露端倪,没有丝毫的悲伤和沉重,她已经稍微恢复了一点。
陶望溪在那边问:“那我可以问是哪一位亲近的人吗?”
陈三珩并未犹豫:“是我爸爸。”
陶望溪那边安静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并未怎么变化,大概发现陈三珩想要维持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原状,所以她也假装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那需要我过去吗,还有你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的时候想不想吃什么?”
陈三珩第一次觉得疲惫,但还是认真提出要求,“我会马上回去,你不需要过来。我想吃鸡蛋炒饭,里面要放咸菜,鸡蛋要单独炒,不要和米粒混在一起。”
陶望溪一口答应:“那想不想喝什么?”
陈三珩坐在床沿上,看着床单上的红色花朵,连床单都吹得冷了:“热热的牛奶。”
那边陶望溪的声音变得轻柔:“好啊,那我等你回来。”
翌日一早陈三珩就叫车去旅舍拿了骨灰盒,陈三珩住的旅舍虽然不避讳骨灰盒,但是陈三珩仍旧多给了点钱,叫的车也是专门做殡葬生意的。
陈三珩抱着骨灰盒坐在车里,今天天气晴朗,阳光灿烂,照在骨灰盒上的白布上,似乎白布上都沾染了一点阳光。
陈三珩提前买好水泥黄沙砖头,陈家二伯叫了一群亲戚去帮陈少峰建坟,建好坟碑也差不多送过来了。
陈三珩将骨灰盒放进坟墓里,然后陈家二伯等人将坟墓封好。
烧完钱纸,陈家二伯让陈三珩对着坟墓鞠躬,一边念着:“你生前不跟娃们做好事,死了保佑一下娃们学习顺利工作顺利。”
陈三珩对着坟墓鞠了三个躬,低头的时候看到脚边的一点钱纸的灰烬。
最后放完鞭,事情也算完了,一大群人往回走。
走到拐角处,陈三珩忍不住回头,看到坟墓上的花圈,花圈色彩鲜明,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
陈三珩回过头,不再往回看。
一番事情做完将近中午,陈三珩早就出钱让陈家二娘和一些婶子帮忙买点吃的喝的,陈三珩最开始没坐,拿出在长宁买的香烟,给所有人发烟。
陈三珩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知道她父亲曾经这么做过。
烟是长宁的商店能买的最好的,陈三珩给每个人发烟,不管男女,也不管老少。发完烟才坐下来,众人也没有客套,菜上了桌,热气腾腾的青椒炒猪肉、手工做的豆腐、鸡块、排骨、鱼等菜端了上来。
陈家二伯招呼陈三珩坐到他那桌去,陈三珩便大方过去。
不过是吃酒吃菜,陈三珩不喝酒,委婉谢绝了别人给她倒酒。
等吃完,众人也就纷纷散了,打包的打包,收拾的收拾,陈三珩寻了把扫帚扫地。很多不认识的亲戚让陈三珩不要太伤心,日子总是要过的。
陈三珩点着头,并不说别的。
有个高高瘦瘦的不知道喊什么的亲戚过来,陈三珩很客气地微笑。
那人很直爽:“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你该我喊我叫幺爹,我还是你小的时候见过一面。就是你爸爸前几年回来的时候,给我了一个盒子叫我保管好,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拿走,也算是有个念头。”
陈三珩点了点头。
那个说自己是幺爹的人给陈三珩指了指他家的地方,“你沿着这个路往上走,第一家就是我的。”
陈三珩再次点了点头。
等收拾好了,陈三珩就像陈家二伯陈家二娘辞别,两位老人也没有多留,只是让陈三珩路上小心一点,陈家二娘在菜田里扯了一袋子青菜让陈三珩提回去。
“田里种的,不是什么稀罕物。”
陈三珩就背着包,提着一袋菜去了那个幺爹家。
陈家幺爹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盒子出来给陈三珩,盒子并不大,小小的,漆红工艺的小盒子,极其精致,用的小锁涂成了金色。
陈三珩将小盒子放到背包里,忽然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樱桃花。
陈三珩提着一袋菜去坐车,先是到长宁,再是到云州,只有云州才有机场,只是今晚没法回去,最晚的一班飞机陈三珩赶不上。
陈三珩在云州找了个酒店,请酒店的人将提着的一袋青菜炒掉了,酒店送餐过来的时候,陈三珩正躺在床上,室内只开了书桌上的一盏白色的台灯,陈三珩侧着头,脸颊压着头发,听到门外的动静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