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与此同时,自己的手臂也被攥住,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也突然开始不断地充沛起来——
不,或者说,是楚瑜的力量。
夏平芜当即剧烈地挣扎起来:“你想要干什么?!”
可楚瑜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不仅牢牢地抓着夏平芜,甚至,突然又一次将夏平芜猛的拉了过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夏平芜只匆匆忙忙地想要调转手里的刃尖,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接着一阵的爆炸声。
战斗队的人在高喊:“剿灭抵抗派!保护上位者!”
“停手!”
夏平芜只来得及用余光看到,毛溪青正奔向那些队员,似乎是要挡住那些要过来的战斗队其她人。
她没能再分辨清楚。
因为她被牢牢圈在了一个怀抱里。
楚瑜紧紧抱着她,在突然降临的黑暗里,夏平芜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楚瑜在对她说:
“祝你们永远在一起,好好活下去,平芜。”
耳边已经有尖锐的爆鸣声响起,混着她碎片似的、很难再听清的话语:
“我会和渐鸿一起、看着你们的。”
下一刻,熟悉的龟背竹的气味充满了夏平芜的鼻腔,她像被温和的溪水抚过,轻飘飘地,顺着那不断飞涨枝干往下降落——
枝繁叶茂的景象如同梦境一般猝然间在她的眼前极速变幻,像极了记忆里的某个场景。
而后,她像七年前那样,落入了明春山的怀抱之中。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夏平芜又一次醒来了。
最近她总是重复这样的过程,昏迷,苏醒,而后空泠泠地盯着天花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一次,守在她身边的竟然是明姨。
夏平芜一见她便问:“楚瑜的尸体呢?”
“她可能真的被纪捷说怕了吧,害怕被操控,害怕死之后比不过队长吧。”夏平芜难得在明姨的语气里听出点如释重负,她听着明姨继续说,“不过倒让她得逞了,山顶的纪念堂很简单,只在门口移栽了她和队长的两株苗。”
夏平芜仔细打量着明姨的神色,继续问:“那春山呢?”
“宁旋给她注射了抑制剂,严格监控着污染值——没有变化。”明姨看着夏平芜,“楚瑜给了你太多的异能,你昏睡这几天,净化异能也在源源不断地笼罩着这个山头,大家都很好,平芜,多亏了你。”
夏平芜重新看向天花板,喃喃重复:“楚瑜死了。”
明姨看着她:“污染者统一聚集在异能局附近,未超标的民众则按照污染值排序安置,大家都没有意见。”
楚瑜死了,又好像没死。
夏平芜笑了一下,突然问:“你看见筠筠的尸体了吗?”
“在宁旋手里,我看见过一次……很安详。”明姨似乎想说什么,但觑着夏平芜的神色,到底还是没有说。
夏平芜却已经慢慢坐了起来,缓缓活动了几下筋骨,竟然笑出了声:“很可惜吧,筠筠不能成为异兽化的工具。”
“平芜。”明姨很轻地喊了声,夏平芜却又发了狠一样,闪出些咄咄逼人的神色来:
“只可惜,民众还和你们不是一条心的。
“她们作为正常人,理所当然地害怕不可知的污染;但也不愿意污染者轻易死去,因为她们很可能会被污染。
“这样的人类,也是你们争权夺利也想要守护的人吗?”
明姨几乎是呆在了原地。
她从来没有听任何人说过这样的话,更别提是夏平芜了。
她印象里的夏平芜,素来冷静内敛,作为队长最骄傲的徒女,她一直被认为是全人类的希望。
平芜无私奉献,善解人意,像神明一样企图爱所有人,用全世界最好的形容词来形容她都不为过。
但就是这样的平芜,努力维持着异能局和抵抗派这么多年平衡的平芜,责问楚瑜用数值断定普通人的生死,责问抵抗派用普通人的生命做赌注,现在责问民众自私自利。
似乎是明姨脸上的怔愣实在是太明显又太痛,夏平芜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后仰了半步。
她说:“就当我是疯了吧,明姨。”
几乎是夏平芜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了。
两人循声望去,就见明春山穿着隔离衣,有输液管七横八落勾着她的衣服,身后甚至还拖着大概是无法轻易挣脱而索性直接拉过来的仪器,在身后跟着的一群不知道该如何下手阻拦的人前面,攥着门把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明姨当即脚步一转,快步滑了过去:
“春山,你怎么过来了?”
她抬起目光,声音是熟悉的平静:“我不是让你们看住她吗?连个人都看不住吗?”
身后的人群立刻低下头去,她们不敢说醒来的明春山直接异能暴动,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上的隔离衣,如果不是病房经过了提前的防御设计,很可能就没有人有命活着来追了。
她们没说,可明姨似乎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身边的气场瞬间暖了几分,与明春山说话的语气甚至和蔼了些: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可惜,那些被你吸收污染物的同袍可能还得休养几天了。”
她让了几步,让明春山能够完完全全看见床上的夏平芜:
“不过,你看,平芜好好地活着。
“她很好地接纳了楚瑜最后的馈赠。”
明春山没理会明姨,她带着那些东西“噼里啪啦”地冲过来,而后跪坐在了夏平芜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好几遍,半晌后,终于喊出声来:
“阿姊。”
“我没关系。”夏平芜看着明春山,因为跪坐在地上,她显得小小一只,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要对她说些什么。
说她们过往彼此的隐瞒,说她们其实两不相欠。
正沉默着,夏平芜忽而看见明春山动了动。
而后,她看见在明春山的身后,忽而竖起了一条长长的毛茸茸的——
大狗尾巴。
“春山,你要学会收住你的异能。”
明姨的语气又沉下去,往前滑了几步,伸手,捏住明春山的尾巴尖。
而后微微用力。
夏平芜看见明春山下意识吃痛得咬紧了牙,下意识阻止道:
“明姨,她……”
“她吸收了太多的污染物,却还没有学会收住异能,”明姨看向夏平芜,眼神里有让夏平芜熟悉的苛刻,“所以现在,她已经有了异兽化的征象。”
就像师母一样,永远对春山严厉多过关怀。
夏平芜下意识就下了床,侧身挡在了明春山的身前,眉眼终于弯下了几分:
“但很漂亮,不是吗?
“至于多出来的污染物,我会解决掉的。”
而后,她侧过身,想要用手臂将明春山扶起来,明春山却只搭着她的胳膊,目光看向明姨:
“我会更努力的。”
夏平芜刚要说什么,明姨已经转过身往外滑去,顺便摆了摆手,让门口的人都跟着离开,只在关门的时候,侧眸又看了夏平芜一眼:
“平芜,从今往后,就是你和春山两个人了。
“你已得偿所愿,刚刚那样的丧气话,我不想再听见了。”
“阿姊?”明春山听得莫名,刚想追问,夏平芜却已经张开怀抱,抱紧了她。
阿姊摸摸她的头,小声问她:“疼不疼?”
她于是小小声回答:“不疼的,阿姊,你能不能不要嫌弃我?”
说完,明春山就小心翼翼地噤了声,她其实也没想好阿姊会不会像之前那样故意冷脸,但阿姊突然主动抱她,也许是有机会。
她实在忍不住诱惑,乘胜追击道:“阿姊,楚瑜死了,没有人需要我了。你再利用利用我,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夏平芜慢慢抚摸着明春山的脊背,没有说话,但不知道是不是明春山的错觉,她总感觉,阿姊抚摸自己的手掌似乎很是宽大——
她蓦然回头,望见了夏平芜那因为常年疾病而显得苍白的手腕,刹那间,如同树根一样遒劲有力起来,而后生机勃勃地开始变粗变壮,赫然是一只早已异兽化的手臂。
明春山愣了愣,百转千回间,只问出了一句:
“我在吸收污染物的时候,你忍得一定很辛苦吧?”
夏平芜短促地笑了声,答道:“没关系,我的血液天生流着净化的能力。”
她问:“你要试试吗,春山?”
明春山的喉咙里“咕噜”了一声,而后犬齿一亮,猛然咬了上去。
香甜的血液瞬时弥漫口腔,清新的、洁净的、像雨后的青草一样的气味汹涌地涌上明春山的鼻腔,她呜咽着,大口大口吸吮着,而后,彻底陷入了夏平芜的怀抱之中。
*
“宁旋。”
素来空旷又安静的实验室里,突兀地响起滚轮的声音,宁旋闻声回头看去,就看见明姨已经来到了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