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罗米一愣,“什么?”
陋居后又是一片连绵的草地,不远处是种满了橡树的矮坡,在夏天最好的时候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绿色,热风吹过,像是涟漪荡漾的绿湖,唐克斯踩着沙沙作响的草秆往矮坡上走,罗米跟在她后面。
“我傲罗转正后的第一个案子,是去追捕一个以猎杀麻瓜儿童为乐的黑巫师。”唐克斯平静地说,“因为性质太残忍,我们小队拿到了特许令:不必带回魔法部等威森加摩审判,如果犯人极度不配合,允许当场击杀——最后的确如此。”
“可以理解。”罗米说。
“他死在我面前的时候,口袋里掉出一把奶油花生糖,就是蜂蜜公爵店里销量最好的那款,浸在血泊中……我的同事告诉我,那是他的诱饵。”
罗米吸了口气,感到一阵反胃。
“从那以后,再吃奶油花生糖我都会忍不住呕吐。”唐克斯说,“我以为这会随着时间推移自己消失,但后来我发现,哪怕闻到看到奶油花生糖,我也会忍不住反胃。”
唐克斯低着头,踢着土块往山坡顶走,罗米吃惊地看着她,追上去握住她的手。
“这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罗米。”唐克斯轻轻地说,手却有力地回握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罗米停住脚步,盯着自己的鞋尖。
“什么时候开始的?”唐克斯再次问道。
“起初还没有。”罗米轻声说,“邓布利多去世那天,我们去霍格沃茨之前,我在公寓里的沙发上睡着了,做了个噩梦,后来我发现……”
“你不敢再坐到沙发上?”
“我不敢。”罗米如释重负地说。
“不只是家里的沙发,书店里也不行,一坐上去……我就喘不过来气。”
“你知道后来我是怎么解决的吗?”
“坚强地克服了自己的恐惧?”
“才不是。”唐克斯叹了口气,“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父母,亲近的朋友和朝夕相处的同事,到现在我也没有克服这个问题,但好消息是,大多数时候我都不用担心它——我身边的人都自觉地不在我面前吃奶油花生糖,就这么简单。”
罗米用力地眨了眨眼,模糊的泪壳破碎后汇成一大颗眼泪,砸在鞋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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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钱?”唐克斯问。
罗米把一沓纸钞甩进她怀里,得意地说,“自己数!”
她身后停着回收二手家具的卡车,弗雷德和乔治正帮着司机把旧沙发搬进车厢,小天狼星从书店里走出来,在阳关下把新抱枕拍打得更松软。
“早就该卖了。”小天狼星说,“你闻不到吗,罗米,那上面一股指甲油味,每次我坐上去都打喷嚏。”
“怎么不早说?”罗米问。
“我以为你们都很喜欢来着。”小天狼星耸了耸肩。
“我也不喜欢,打牌时很不方便。”唐克斯推开门,“对了,送你个礼物,你生日是不是已经过了?”
穿过书架间狭窄的通道,书店正中央的空地铺着一条大小正好的精美地毯,形状各异的坐垫随意地摆在地毯上,几位顾客坐着它们,手边放着酒杯,低头专注地翻着手里的书。
“你可以收他们酒水费。”唐克斯在罗米耳边低声说。
第90章 如能重修好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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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米眼下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把钥匙插进书店的锁孔,半闭着眼睛往里走,脑袋里又把今天要来的货过了一遍,精装本摆在显眼的地方充充样子,卖得最好的还是历险小说和爱情故事,威廉姆斯小姐的读书俱乐部专用书也一波送来了,这次可以去找她抬一抬价格,报刊一直是八卦小报销量最高,马克和街上的某些住户每周都来买一本封面是泳装女郎的薄杂志,里面有些擦边球笑话——
她的思路被地上躺着的人打断了,罗米不小心踢到了其中一个的脚腕,两个人同时大叫起来。
“你们为什么都在这儿!”罗米崩溃地看着墙上的时钟,整点报时的小鸟从里面弹出来。
现在是早上五点钟,弗雷德和乔治,还有唐克斯枕着地上的软垫,横七竖八地躺在唐克斯送她的新地毯上。
乔治跳着脚上了二楼,据他说小天狼星正在上面呼呼大睡,他们觉得这里面任意两人躺在上面都很奇怪,于是把它让给了在场年纪最大的那个,但现在为了自己的腰和脚腕着想,他必须得上去睡一会儿了。
“乔治和我要去格拉斯哥出差,去三天,中午就走。”弗雷德揉着眼睛坐起来,把罗米拉到她怀里。
“听起来不错。”罗米靠在他肩膀上,“路上小心。”
“我的意思是,我要有三天见不到你了。”弗雷德无奈地说,“所以我才来这儿等着你。”
“我们本来就不常见面。”罗米想了想,“从陋居回来到现在十天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
“是啊,毛心脏的女巫。”弗雷德故作痛苦地说,“如果我不来,就变成十三天了——”
“通宵执勤,拜托,两位!”唐克斯眼都没睁,有气无力地说,“再让我睡会儿,我真的要困死了。”
“怎么没回你家?”罗米问。
“这时候回去肯定会把我爸妈吵醒。”唐克斯说,“正好这次任务就在这附近,我来这儿补个觉。”
“我说的是你和莱姆斯的家,你们不住在一起?”罗米也被他们俩弄得有点困,干脆从弗雷德肩膀上滑下去枕在他腿上,身上被盖了一件夹克,“毕竟你们看起来,嗯——”
“——进展很快。”
罗米闭着眼睛,听见弗雷德的声音从顶上传来,帮她补全了后半截话,手轻轻在她肩头拍着,这下她是真的困了。或许这就是和食死徒同居的后果,罗米盯着天花板想。德米提雅在她家并不安稳,昨晚尖叫着做了一夜噩梦。最后德米提雅把自己折腾累了终于睡去,罗米看着显示现在是凌晨四点半的电子表,爬起来洗漱好,吃了碗麦片来开书店的门。
唐克斯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莱姆斯认为他不太适合和人同居,你知道,每月的小麻烦之类的……”罗米听见唐克斯无奈地说,“而且邓布利多去世后他状态一直不太好,可能这就是我爱上一个擅长包揽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男人要承受的——”
罗米被她这个复杂的长句逗笑了,闭着眼睛翻了个身,闻到弗雷德衣服上清新的皂角味,忍不住凑得更近吸了吸鼻子。
“多和他聊聊。”罗米说,意识昏沉,“你和他说过你的想法吗?”
“呃。”唐克斯说,“我们说的不多,做得比较多。”
弗雷德噗嗤一笑。
“做什么?”
罗米迷迷糊糊地问着,觉得弗雷德的衣服好闻得要命,脸都快贴上去了,可弗雷德扶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往上靠,不知怎么,她感觉弗雷德身体有点僵硬。
“做什么,唐克斯?”
唐克斯也不说话了,这让罗米感到茫然,她又问了一遍,脸枕在弗雷德的腿上,感觉他有点抖。
“话别说一半呀。”他们越沉默罗米越好奇,但困意已经止不住上涌。
“做什么?”
唐克斯一点瞌睡都没了,她坐起来,看看弗雷德又看看枕在他腿上的黑发女巫。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女傲罗用气声问。
弗雷德用自己的夹克把罗米的脑袋也罩了进去,他笑着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腿上的女巫。
“太困了。”他用口型无声地说。
“做什么?”乔治说。
“做什么?”小天狼星说。
弗雷德放下听筒,把罗米从逃避现实的抱枕里提起来。
“你的书商来电话说他因为无证驾驶被扣下了。”他说,“要明天才能进城,今天没法送货——但说真的吗,罗齐尔,盗版书?”
罗米睡了两个小时,期间小天狼星和乔治去吃了个早餐,女傲罗趁机霸占了唯一的床垫,弗雷德和被交警拘住的进货商相谈甚欢,而罗米不得不承受来自大家的嘲笑。
“你以为能做什么?”乔治问,“打魁地奇?”
“别取笑我,我只是太困了。”罗米咬着甘草糖说,“我宣布只有处男才会觉得它好笑。”
店里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做什么?”小天狼星问。
“不是吧你!”
卢平在第二次诡异的沉默中走进了书店。
“我来给朵拉送早餐。”
狼人提了提手里的牛皮纸袋,烘焙香气弥漫开来,他还穿着罗米在陋居见到他时的旧外套,头发花白,但收拾得很是整洁,脸上带着对明天充满期待的神情。
“月亮脸。”小天狼星眯了眯眼睛,“你胸前的口袋里是玫瑰吗?”
卢平的脸跟着花瓣红了红,没有否认。
“唐克斯还在楼上睡着呢。”罗米指了指天花板,“你先坐,喝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