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罗米慷慨地承诺她第二天会去厨房里把圣诞舞会上的好菜再要一份送给克劳迪娅当未来几天的宵夜。
  让我看看还有谁——斯汀森穿着蓝到发黑的长袍,罗米只看了一眼就转向别处,唯恐和他飘忽的眼神相接,帕瓦蒂和帕德玛也很漂亮,只不过救世主和他的好朋友心不在此,双胞胎看起来愁容满面——
  别去想双胞胎,罗米对自己命令道,再看看别人。
  然后她看到了安吉丽娜·约翰逊,正朝她走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坐下了。
  “这是个巨大的误会。”安吉丽娜·约翰逊诚恳地说,“我们得谈谈,罗米……要不你先坐下?”
  “我不能。”罗米同样诚恳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很想继续坐,但我刚才喝了四五杯酒……你也看到了,这裙子有多紧……”
  安吉丽娜嘴角抽搐,“那我们边走边聊。”
  罗米下意识地寻找她的舞伴,却发现弗雷德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了礼堂。
  “走慢点。”罗米生硬地微笑了一下,“我的裙子真的很紧,而且在你解释之前,我都不太喜欢你。”
  安吉丽娜很擅长讲故事。
  这是罗米听完之后的第一感想,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复述了一遍,因为其中吊诡的逻辑,和出乎意料的走向。
  “所以说,你事先找到弗雷德,让他当众拒绝你,是为了安慰你的朋友,艾利娜——”
  “艾莉娅。”
  “安慰艾莉娅,被人拒绝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因为她前一天被一个拉文克劳拒绝了。”
  安吉丽娜点头,“就是这样。”
  “但是弗雷德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答应了你。”
  安吉丽娜继续点头,表情惨痛。
  “所以我现在更有打他的理由了,还是说你是来炫耀的——”
  “罗米!”安吉丽娜叫起来,“弗雷德说要你去找他,等见到他你就知道了。”
  “他不应该跪下来求我原谅吗。”鞋跟不断地叩着地面,罗米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说,手里却被塞进一颗圆圆的小玩意。
  “他说给你这个,你知道怎么用。”安吉丽娜耸了耸肩。
  可惜现在没有一朵花,能让她再揪着花瓣纠结一会儿要去还是不要去,但即便最后一朵花瓣是不要去,她也会把它撕成两半揪下来——
  她真的很想去。
  “谢谢你。”罗米尴尬地说。
  安吉丽娜摆摆手,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把身边的积雪捏成了一个小小的雪球。
  罗米把黑色的小圆球往地上一掷,雪地上顿时燃起没有温度也不会熄灭的烟花,小小的火球焦躁地跳动着,等着罗米跟上来。
  “约翰逊。”罗米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安吉丽娜仍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出神,听到她的声音愣了一会儿才看过来,“弗雷德拒绝你之后,你想要去邀请谁?”
  安吉丽娜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混合着失落和羞涩。
  罗米脑海中飞速闪过不同的声音和画面,被她当成玩笑和弗雷德屡次提起的话题涌到嘴边,最终她也只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韦斯莱家的男孩们有时候真够讨厌的。”
  安吉丽娜把手里的雪球扔到地上砸得粉碎。
  “真够讨厌的。”她撇了撇嘴说。
  指路的烟花带着罗米一路向上,越向上走,罗米心里越清楚,烟花疲倦地蹦上一节楼梯,眼看就要熄火,罗米干脆把它收回手里,她握着尚有余温的硝石走上最后一段阶梯,冷风裹雪袭来,漫天星辰就在眼前。
  是天文台。
  高大的望远镜后闪出一个小小的人影,由暗到明,罗米看到他身上的格兰芬多袍子,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男孩走近了,罗米盯着他的脸使劲想,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大包糖果,臭着脸怼进罗米怀里——
  对斯莱特林的偏见够深的。罗米好笑地想。
  “弗雷德让我把这个给你。”男孩大声说,“他说你看到这个就明白了。”
  罗米低头看了一眼,花花绿绿的包装袋上印着个戴着帽尖装饰铃铛的双角小丑帽的圆身子小人,一只角红一只角绿,他惊恐地捂着嘴,罗米伸出手戳戳他鼓鼓的肚子,旁边的空白处跳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是!”,小人儿却用刻意而滑稽的口音叫嚷道:“那不可能!”
  颠三倒四糖。
  罗米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他恰巧吃了颠三倒四糖?”她好笑地问格兰芬多男孩。
  “什么恰巧。”男孩一头雾水,罗米却认出了他。
  “就是弗雷德把雪灌进你脖子里那天。”罗米把手里的糖晃得哗哗响,“他吃了这个,是不是?”
  丹尼斯·克里维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决定不和这个莫名其妙的斯莱特林纠缠,反正弗雷德交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弗雷德——”
  “梅林的胡子!丹尼斯!”另一个人影从露台的浮雕后面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随着他的脚步,他身上的积雪不断地抖落下来,弗雷德从肩上抓了一把,顺手拍在丹尼斯的头上。
  男孩大声尖叫,“我就知道你那天是故意拿雪球砸我的!”
  “我说过你别叫我!我本来都设计好自己的出场了!”弗雷德焦头烂额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加隆,“哈利的签名我明天给你,现在快点走!”
  丹尼斯重重打了他一下,一边跑一边回头冲他做鬼脸,弗雷德不甘示弱,连做了三个不堪入目的鬼脸回击,却听见轻轻的笑声。
  他转过身来,斯莱特林正抱臂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她穿着浓绿的长裙,单薄又挺拔,像一棵刚刚抽条的橄榄树。
  弗雷德的胃忍不住绞紧了。
  他眼前掠过许多个幻影,医疗翼里近在咫尺的绿眼睛,倒映着他苍老的鬓发;高地阳光下罗米穿着背带裤抱着玫瑰转过身,黑头发扬起来,露水落在她肩膀上;炉火燃烧声中她鸢尾花味的手腕,和柑橘味的嘴唇;黑暗寒冷的车厢里她颤抖又暖和的体温——
  以及更早之前,早到她也不知道,早到他竟然让另一个男孩和他分享了同一份悸动。
  魔杖喷涌出明亮的白光,白光织成细密的光网接住被他和乔治的新发明不慎击落的魁地奇球员,黑发女巫举着魔杖缓步走来,绿眼睛里有狡黠的笑意。
  “那是谁?”他问乔治,心跳声响彻胸腔。
  乔治心有余悸地缩回看台的长椅后,“你不认识她?奇怪,我都知道,斯莱特林的罗齐尔,人还不错,至少不像马尔福那么讨厌,法国口音还挺重,说话跟唱歌似的……”
  弗雷德被一阵急促的鞋跟声终止了回忆,斯莱特林的罗齐尔正朝他大步走来,绿眼睛里满是愤怒。
  “你就不能!少吃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罗米一边用装满糖果的包装袋追打弗雷德的头一边说。
  他们最后停在了天文台的边缘,弗雷德声称如果罗米还不原谅他,他就从天文台上跳下去,罗米说你再威胁我我先跳下去,说着双手一撑坐上了栏杆。
  弗雷德眉毛一挑,紧跟着坐在了旁边,罗米低着头不再说话。
  他有样学样地低下头,却看到罗米指甲上的绿色,像新生的树叶。
  她竟然还为舞会涂了指甲油!
  “我真嫉妒那些和你跳舞的男孩。”弗雷德说,说完意识到他选择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开场白,“我是说,我很抱歉,你一定非常生气。”
  “气得半死。”罗米晃着脚,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说,“我都想过在舞会前一天给你来个恶咒,好让你未来一周都不停地打嗝。”
  弗雷德倒吸一口冷气。
  罗米瞪了他一眼。
  “可以理解。”他立刻说,“我真是个大傻瓜。”
  罗米张了张嘴,“你是的。”她最后说,并不急着原谅他,弗雷德就像听到了她的心声,变戏法似的——尽管他们本来就是巫师——从背后拿出一个大包。
  抽绳一拉,他把包倒过来,瀑布一样的小东西倾泻出来,噼里啪啦砸了罗米一身。
  “弗雷德·韦斯莱!”她尖叫。
  “哦!对不起!对不起!”弗雷德连忙伸手把她身上的糖果都扫干净,糖果和药剂瓶,小纸盒纷纷滚落到地上,弗雷德把它们堆成一堆,小山一样。
  “这是我们到现在所有成功的恶作剧发明。”他蹲在地上说,“你可以把它们都用在我身上,直到你原谅我为止。”
  罗米讶异地啊了一声,她拿手来回指着地下的小山,“乔治知道吗,你把你们的发明都拿来——”
  她不说了,因为她看见弗雷德双手捧住胸口,表情夸张,他用吟诵诗歌般的语调说:“罗米!你好关心我!”
  罗米开始思考她是不是真应该跨过栏杆跳下去。
  弗雷德见好就收,“我们都有库存,别担心我,你想先用哪个?”他眼睛一闭,视死如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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