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我来借书。”
平斯夫人接过批条,羊皮纸上阿拉斯托·穆迪的签名潦草,痕迹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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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教授,我还想知道一件事。”罗米把批条小心地夹进笔记本两页之间,抬起头来看向穆迪,“过去那些年里,有罗齐尔曾经冒犯过你吗?”
穆迪脸上露出混合着得意又不想多说的表情。
“埃文·罗齐尔。”他说,手指上鼻梁上的一处凹陷,“看到这块疤了吗,我差点被他削掉了半只鼻子……你怎么会想起问这个……我想想,或许他是你叔叔?
罗米眨了眨眼睛。
“我想我不认识他。”她平淡地说,“我只有一个叔叔,是个商人。”
第44章 一块钢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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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伊丽莎白在三强争霸赛的晚宴上遇见了东欧巫师德米特里,两人因为雕塑这一共同的爱好一见如故,坠入爱河,九个月后,伊丽莎白从霍格沃茨毕业,不顾家人的反对与德米特里私奔到爱沙尼亚的塔尔图,在那里开始了两人身为雕塑家的生活……醒醒!”
弗雷德在山毛榉浓密的阴影下惊醒,鼻头残留着被夹过的酸胀感,他睁开眼睛,罪魁祸首抱着本厚重的大书坐在他身边,正怒视着他。
“这不能怪我。”弗雷德在这个月少见的阳光和暖和天气里抻了个懒腰,曲起胳膊支撑起上半身,理直气壮地向女巫申辩,微风吹动山毛榉叶片和章鱼触须拍打水面的声音实在让人昏昏欲睡,“更何况你还在我旁边读魔法史。”
他头顶响起笑声,弗雷德向后仰头,乔治靠在树干上,奇迹般地在课外魔法史朗读时间里保持了可贵的清醒,要知道他们在宾斯教授课堂上的一大乐趣就是和李·乔丹较量谁能最后一个在魔法史课堂上入睡,而赢家往往不是乔治和他。
“是你非要听的,大概十分钟前,记得吗?”罗米坐在一块凸出地面的石头上低头看着他,“你和你的兄弟走过来,嘿,罗米,在看什么……魔法艺术史,你们不会感兴趣的……那可不一定,不如你读给我听听……”
“然后你在草地上躺下……让我想想,大概到罗科托夫被东正教教会秘密通缉之后你就开始打鼾了。”乔治补充道,笑容让这句话显得真假难辨。
“你是怎么保持清醒到现在的……等等,我刚才打鼾了?”
“兄弟。”乔治在他旁边坐下来,“如果你入睡之前也能看到有根魔杖指着自己,我保证你也能记住一些俄罗斯画家的艺术风格。”
“你们还想不想听后面的部分了!”罗米翻完了伊丽莎白那一节,把书合上的时候发出一声闷响,成功地把笑着窃窃私语的双胞胎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乔治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不……”
“当然要!我保证这次不会再睡着!”
弗雷德从地上灵活地弹起,用肢体语言强烈要求她分享出石凳的一半空间,乔治开始响亮而频繁地呼吸。
“非常好。”罗米在他半边屁股挨上石头的时候站了起来,“那我建议你们再去图书馆借一本。”
乔治没能忍住自己的笑声,尤其是他看到弗雷德以一个曲线流畅的姿势歪倒在石块平面上时,这场景实在太过滑稽,以至于在弗雷德伸出手想要抓住罗米的挎包带子来挽留她时,他忘记提醒自己的兄弟面对是个一言不合就爱抽出魔杖把人石化的巫师。
然而罗米也没想到弗雷德会这样做,因此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毫无防备,她身体一歪,感觉到装满了的斜挎包包带从肩膀上滑落,哗啦一声响,三个人都愣住了。
罗米三年级时有一只很喜欢的龙皮包,尽管那只背包作为书包来说缺少一定的容量,她也愿意每天早上多花些时间把《魔法药剂与药水(进阶版)》塞进包里,而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的包带不堪重负地断开,包里的东西像现在这样撒了一地。
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都知道,在面对一地狼藉的最初几秒,人会陷入异常平和的迷茫状态,而造成这种迷茫状态的根本原因是,她不知道该先去捡哪一个。
然而造成这一地狼藉的元凶和他的兄弟却在罗米迷茫的几秒中爆发出一阵大笑,很难说他们是为了缓解尴尬还是真心认为这件事很好笑,不过好消息是他们大笑的同时还很有主次意识地先帮她把快要滚到黑湖边上的羊皮纸论文捡回来,当弗雷德握着她绑了墨绿色丝带的魔药课论文走上斜坡时,刚收好《预见未来》的罗米才发现黑色薄册子躺在他斜前方草地上。
别低头!不要捡!罗米在心里无声地尖叫,但弗雷德明显会错了意,他顺着罗米的目光低下头去,捡起了那本黑色封皮的小书。
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弗雷德什么都没有看见,像平时递给她一个恶作剧玩具一样把论文和书本都塞回她手里,整理好她的挎包之前,他们仨会你一言我一语地走上湖畔的高地,在礼堂门口去往各自学院的长桌,晚餐之后或许还会在某条走廊上相遇,弗雷德将会在擦肩而过时不知所云地对她眨动一只眼睛,但罗米很快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弗雷德紧攥着它走过来,罗米不用看都能想象到封皮上烫金的黑魔法字样是如何在他手心扭曲变形的。
弗雷德走到她面前停住了,眉头因为困惑挤出深刻的纹路。
“这是什么?”他摊平手掌,看向罗米,仿佛他不认识上面的英文。
封皮果真被他抓皱了,反倒显得那上面金色的字体呈现出明暗交替的效果,皮鞋底不安地将青草碾出汁液,汁液渗进泥土里,鞋底的纹路中嵌入泥泞破碎的碎草。
罗米扬起下巴,眼神却飘忽不定地看向别处,乔治站在不远处没动,怀里还抱着从她包里甩出去的两本书。
“就是你看到的那些。”罗米清了清嗓子说,头扬得更高,脚下却变本加厉地苛待草地。
罗米伸出手想要把那本来自禁书区的借阅书籍拿回来,但弗雷德不肯放手,和她各执一端对峙着,让人担心下一秒这本古旧的小书就从中间裂开。
“罗丝玛丽!”
他们头顶的山毛榉树叶刮动的声音更响了,但绝不是因为风,弗雷德抬头时手上力气放松,罗米抓住机会,把禁书区藏书一把抽了回来。
身材高挑的德姆斯特朗巫师从树杈间跳了下来,厚重的毛皮斗篷刮掉了不少本就摇摇欲坠的树叶,猩红长袍的袍角在不知名动物的深色皮毛下翻飞。
是迪特里希。
迪特里希径直朝罗米走过来,伸出手拿走了她手里的黑魔法书籍。
“还好是你捡到了我的书!”她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大声说,“老实说,在德姆斯特朗以外的地方丢了本黑魔法书籍是件麻烦事,如果换成哪个大惊小怪的学生,卡卡洛夫肯定恨不得把我锁在船舱里!”
她背对着弗雷德,眼睛狂眨。
“不,不用谢!”罗米连忙高声说,“这回记得收好你的书!下次我可不想偷偷摸摸地在黑湖边等人了!”
弗雷德狐疑地问:“这是你的书?”
“当然。”迪特里希转过身,不耐烦地翻到扉页,指着上面的c.d缩写给他看,“克劳迪娅·迪特里希,有问题吗?”
罗米在弗雷德看过来之前及时地收起了自己同样茫然的表情。
“是这样。”她狂点头。
迪特里希上下打量着弗雷德,转过来和罗米对视,眼神意味深长,浅色的薄嘴唇动了动,正当罗米以为她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迪特里希一甩斗篷,拿着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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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特里希!迪特里希……克劳迪娅!”
克劳迪娅终于在城堡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等着斯莱特林的身影从台阶上显露。
“克劳迪娅。”罗米在她的注视下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好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生硬,“把书还给我。”
“混淆咒而已。”克劳迪娅不满她来回翻动扉页的动作,“我还以为你是来感谢我的。”
“当然是,但也不能只做一件事。”罗米收好书,推开门请她先进,克劳迪娅不作谦让,皮毛斗篷闪过,像一只矫健的牝狼。
“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要找的咒语就在那里面?”她直白地问,“虽然它的确是朗费罗家族中一位祖先记载了黑魔法咒语的手札,但一个古老的巫师家族……你应该知道的,总不会只有这么几个魔咒流传下来。”
克劳迪娅说的没错,朗费罗家族祖先祖先从海上发迹,是水手的后裔,尽管保密法之后朗费罗家族全力粉饰,但依然沦为信奉纯血论巫师家族的笑柄谈资,而水手的孩子在不同的码头走上陆地,给他们的后代留下的不仅是亟待抹杀的出身,更有融合了各海域特点的魔法遗产,克里斯托夫说过,西欧这一支的朗费罗,光是德米提雅一家私藏的家族咒语书,就和霍格沃茨的魔咒课本等厚。
“但多亏你提醒我,不同地区的朗费罗家族联系极少,而且大多选择就近婚配,近三百年来伊丽莎白是唯一一个与外国巫师私奔到东欧的朗费罗,我才会从禁书区借出她的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