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如意小食店 第79节
阿芍挑了其中一个大点的，踮脚给姜如意戴上，姜如意缝的这春幡花样新鲜不说，颜色搭配的也好。
阿芍连连赞叹：“小娘子戴起来真漂亮。”
姜如意晃了晃脑袋，感觉那长长的春幡果然能随着风飘，很有成就感的笑笑。
她给阿芍将另一只春幡戴好，阿芍摇晃着脑袋，新鲜了好一会儿。
姜如意又转头看阿远和阿山两人，见他们一副兴奋的模样，用手摸着头发，见小娘子朝自己看过来，很不好意思的将手放下。
姜如意却笑着一点头：“好看。”
阿芍三人听了小娘子夸好看，都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们看一眼厨房里忙活的齐飞，彼此坏笑了一声，拿着余下的那个，朝厨房的方向跑去。
没过多久，姜如意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哄笑声，紧接着是齐飞无奈的声音。
姜如意听着不远处那热闹，心情甚好的弯起了唇角，将桌上散乱的细绢收好，又放好针线，然后拿着那把春韭菜，也朝厨房里走去。
等到上午时候，来食店吃饭的客人们，都在神色兴奋的讨论宫门口的春牛。
“你们瞧见今年宫门口的春牛没有？做的又大又威风，那模样可气派了。”
“听说今年是开封府献上去的，听说官家十分高兴，亲自接了鞭子鞭春牛呢。某今年有幸去的早，还分得了一块春泥，嘿嘿。”
那说话的郎君得意的咧开嘴笑笑，一提起自己抢到的那块春泥，脸上露出自得的表情。
虽然只是寻常的泥巴，但是却沾了好彩头不是？
姜如意听着食客们的议论声，站在柜台后面笑笑，今早晨阿芍和阿远、阿山也去宫门口看了鞭春仪式，说是人山人海，挤的满满当当的人，所以踮着脚看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姜如意这么想着，见客人桌上的饮子空了，连忙走过去，替客人续了一杯。
那客人看着姜如意头上簪着的春幡，先开口称赞一句：“姜小娘子戴的这春幡真漂亮，今日见贵店里的上上下下都戴着，看着就觉得喜庆，心情一好，就想多添两道菜。”
他同桌的另一位客人笑了起来，朝他说道：“张郎是觉得姜小娘子这里的吃食好吃，嘴馋才想要添菜吧？跟春幡有什么关系？不过话说回来，姜小娘子这里的吃食味道真好，若是再添些酒水，就更好了。”
另一人也点头：“陆兄说的极是。”
姜如意听着面前这两位郎君说的话，先好脾气的笑笑，然后就给他二人介绍道：“两人若是想再添两道菜，推荐本店今日新推出的春韭，是从冬日暖房里培育出来的，虽然看着根茎细，但却特别有味。”
“将这春韭配上鸡蛋或者肉丝同炒，一断生就赶快盛出来，那飘出来的香味，保证满厨房里都能闻到。”
这两位客人听到姜如意的形容，倒当真馋了。如今这时节里冷飕飕的，大鱼大肉吃多了腻的慌，如今有这样一把春韭，光想着就觉得有滋味。
那位张郎君赶紧点了点头：“就按姜小娘子说的，添一道春韭炒蛋吧。”
姜如意笑着说了一句两位郎君请稍等，然后转身离开。
裴昭自开封府衙门里下值，迈进食店里，看着食店里吃的津津有味的食客，翘起嘴角笑了笑。
这会儿客人不多，他朝正要走过来的阿山摆摆手，自己去了平日的位子里坐下。就听姜如意正朝一桌客人，推荐这春日鲜嫩的韭菜。
她头上带了细绢做的春幡，料想应该是自己缝的，幡子尾端长长的飘下来，顺着她说话一晃一晃，显得格外的明媚生动。
那桌上的两位年轻郎君，同她说说笑笑着，其中一人笑着点点头，然后就见姜小娘子笑盈盈的转身进了厨房。
裴昭看一眼身侧那厚实的棉帘子，微微皱起眉来，无端感觉心里涌起一阵燥，他稍微伸手，松了一下领口。
姜如意进厨房里，跟齐飞说了客人点春韭炒蛋之后，又走了出来，恰好看见窗户旁边，那位裴少尹安静端坐着，领口略微松散的模样。
她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觉得这位开封府少尹宽肩窄腰、体型矫健匀称，身材当真是不错。
她这厢正在偷看，裴昭却已经看到姜如意走出来，抬目朝她看了过来，迎上她的视线时，不由自主的一挑眉。
姜如意被裴昭这样看着，连忙收回了视线，她走过来笑笑朝他问道：“裴少尹今日要吃什么？”
裴昭轻抬了一下下巴，看向她刚才站过的方向：“姜小娘子方才给那桌客人，推荐了什么吃食？”
姜如意纳闷的转头看了看，然后又回过头来说道：“是新上的春韭，可以炒蛋或是炒肉丝吃，裴少尹也要尝尝吗？”
裴昭轻轻一点头：“嗯，劳烦姜小娘子。”
两人停顿了片刻，裴昭才又再次开口说道：“再要一份清炒笋片，还有之前那砂锅羊肉煲吧。”
姜如意说了一声好，转身正打算离开，突然间又意识到，裴少尹这副模样，不会是吃醋了吧？
她眨眨眼睛，转头看一眼裴昭，就见他目光清冷，浑身透出一股淡淡的凉意。
见姜如意回头朝自己看过来，裴昭身上那股凉意才收了收，又抬目朝她发间看了一眼：“春幡很漂亮。”
姜如意听到他的夸奖声，忍不住弯起眼睛笑笑：“多谢裴少尹夸奖，吃食马上就好。”
“嗯。”
裴昭看着姜如意那明媚灿烂的笑容，低低的应了一声，感觉心里那股无名的燥，又莫名的消散无踪。
他看一眼那两位年轻郎君身上浅白色的衫子，再低头瞧一眼自己搁在一旁的黑色斗篷，想着方才姜小娘子偷看自己的眼神，伸手整理了一下微松的衣领。
……
立春之后再过几天，便是上元节。
因着前段时间过年，在城里逛腻了，所以姜如意这一日给齐飞和阿芍几个人放了假，自己留在食店里做元宵吃。
这个时候的元宵还没有馅儿，是将实心的糯米团放进锅里煮，然后再在汤里加上白糖，称为圆子。
不过姜如意是做来自己吃的，所以就按照后世的口味，做了带馅儿的版本。
热腾腾的炉灶上，白色的糯米粉里包裹着甜滋滋的内馅，随着沸腾的水翻滚着。
姜如意看一眼外面黑下来的天色，琢磨着这会儿外面应该已经挂起了灯，估摸着大街上游玩的人必定不少，说不定还有摆摊猜灯谜的。
一想起灯谜，姜如意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去年中秋节时候，阿芍说要猜谜赢东西的事情。后来虽然没遇上猜灯谜的，但是却登高赏了月，又在汴河旁放了河灯，后来还遇上了裴少尹。
想起如今依然搁在书房里的那盏河灯，姜如意禁不住笑了笑。
她看一眼面前锅里面浮起来的圆子，见煮好了，连忙拿大勺子舀出来，盛在瓷碗里。
正盛着，就听外面传来一阵热闹的脚步声和说笑声，紧接着就听见阿芍叫“小娘子”。
姜如
意看一眼刚煮熟的圆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转头朝厨房的门帘外看去。果然见阿芍还有齐飞、阿远和阿山四人高高兴兴的走了回来，阿芍手里面还拎着一盏莲花灯。
阿芍献宝似的将那灯举到姜如意面前：“小娘子看看，这灯好看不好看？”
姜如意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点点头夸道：“好看，哪里来的？”
阿远笑着指了指齐飞：“是上元节射覆赢来的奖品。”
阿山也从一旁憨厚的点点头。
姜如意没想到齐飞竟然还有这一手绝活，意外的朝他看看，齐飞迎上小娘子的视线，虽然还是那副懒散的表情，但是眼睛里忍不住带上了笑意，看了阿芍一眼。
姜如意朝齐飞竖起一根大拇指，紧接着就一指锅里：“行了，正好圆子煮熟了，盛出来一人一碗。吃了这糯米圆子，咱们今年一定都团团圆圆的。”
“哎。”
“小娘子，我来端碗。”
“那我去搬凳子。”
几个人整整齐齐的应了一声之后，各自忙活了起来。
姜如意乐得清闲，只端着自己那碗圆子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拿勺子舀起一只圆子，吹凉了放进嘴里。
等一口咬下去，喷香的芝麻香混合着糯米的清甜，自口腔里弥漫开来，姜如意吸了一下那流出来的黑芝麻馅，滋味又甜又香，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阿芍先回屋子放下那盏莲花灯，然后也快步走了回来，和齐飞、阿远阿山他们一起坐下。几个人看了一眼碗里雪白软糯的圆子，好奇的咬了一口，瞧着里面流出来的馅，赶紧张口去吸。
“哎呀，这圆子里面怎得有馅？”
“真好吃，小娘子，这是黑芝麻馅的吧？”
“咦，我这碗怎么跟你们的不一样，尝着像是花生馅的？”
姜如意听着四人的说话声，笑笑说道：“这一锅里芝麻馅和花生馅的都有，你们尝尝喜欢哪种。”
阿芍赞叹道：“哎呀，我还是头一次吃带馅儿的圆子呢，比咱们夏日里卖的那小元子还要香甜些。”
阿远：“芝麻馅的吃着最香，不过花生馅也好吃。”
阿山赞同的点点头：“小娘子做的两种馅，味道都好。”
齐飞已经闷头吃完了一碗，还端起来将汤喝光了，表示了自己对这带馅圆子的喜爱。
姜如意看他们吃的高兴，自己也高兴起来，她继续从碗里舀起一只来，不紧不慢的吃着。
热闹的大街上，裴昭和徐修两人自热闹的人群中走着，偶尔遇上手里拎着花灯的行人，稍微侧身避让。
徐修正在吐槽这两日遇上的事情：“你说那位郡王是怎么想的？大过年的不好端端的从行馆里待着，非要进山去打猎，这不，摔伤了腿让人抬了回来。”
裴昭瞧着这位好不容易从行馆中溜出来的好友，比往日多了几分耐心，淡淡的回应了一声：“哦？”
徐修将事情的经过，给裴昭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他的语气，似乎幸灾乐祸更多一些。
裴昭朝徐修看了过去，就见他用手揉揉鼻子，说道：“这不是因着郡王要养伤，所以能在汴京城多待些日子吗？”
裴昭听着他的话，倒是露出一抹恍然之色。自己这位好友如今是郡马，若是翁宁郡主一家回南边去，他自然也要跟着回去。
裴昭笑着点一下头：“恭喜。”
徐修听着这没头没尾的恭喜，撇了一下嘴，他的视线从裴昭身上打量了一圈，倒是有又“咦”了一声，好奇的问道：“咦，倒是极少见你穿这么浅的颜色。”
裴昭淡淡的应了一声，似无意的反问道：“是吗？”
两人说话的工夫，已经到了姜记门口，看着里面不多的食客，闻着那香浓的烤鸭味，徐修吸了吸鼻子，先一步朝里面迈去。
“姜小娘子、姜小娘子。”
姜如意吃完了圆子出来，恰好听见徐修的叫喊声，她连忙朝门口看过来，就看见了进门的裴昭和徐修。
她笑着叫了一句：“裴少尹，徐郎君，欢迎。”
徐修笑眯眯的打招呼：“姜小娘子，好久不见。”
姜如意朝着徐修笑笑，紧接着就看到了裴昭身上那件月竹色衣衫，惊讶的眨眨眼睛，忍不住朝他身上多看了几眼。
或许是因着冬日里沉闷，或者是他平日里极少穿浅色的缘故，如今这一身竹月色的衣衫穿在身上，衬的他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儒雅气质。头发用同色的冠束起来，露出好看的额头，再配上那双清冷的桃花眼，姜如意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裴昭感觉到姜如意的视线，笑着朝她唤一声：“姜小娘子。”
姜如意依依不舍的将视线收回来，笑笑问道：“裴少尹今日换了衫子的颜色吗？”
裴昭点头：“嗯，裴管事说春日里，深色总是沉闷闷的不合适，倒不如换浅色试试，姜小娘子以为如何？”
姜如意连忙点点头，觉得裴管事的审美格外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