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如意小食店 第12节
再配上姜如意端来的紫苏饮子，在夏日里吃上一口，只觉得清凉爽口，仿若周围空气都跟着凉爽下来。
慧娘子赞道：“好新奇的小粽子，先不说滋味极好，就这模样，就算不吃光摆着看看，玲玲珑珑的，也觉得格外漂亮。”
“况这个季节，看着就心里面清爽。”
慧娘子称赞完这水晶粽子，又夸刚才的蜜枣粽和豆沙粽。
“那蜜枣粽不但去了核，而且吃着还比寻常的更甜些，莫不是用了什么方法？”
姜如意笑笑：“慧娘子好灵的舌头，正是先用蜜渍过的，吃起来格外香甜不说，而且枣皮也没原先那么硬。”
慧娘子连说了几遍“原来如此”，又夸那豆沙粽：“粽子尖尖上那么一段殷红，瞧着倒像是美人面。”
而后又感叹：“姜小娘子的心思怎得如此灵巧，若是换成旁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这些巧思的。”
姜如意被夸的直笑起来：“这粽子虽然做的好，但娘子夸的也好，若是换成个只爱闷头吃的，恐怕就变成牛嚼牡丹了。”
慧娘子喝一口紫苏饮子在嘴里，闻言也跟着笑起来。
又问道：“过几日端午节，姜小娘子打算摆摊去卖粽子？”
姜如意点点头。
慧娘子又叹气：“依我看着，姜小娘子每日忙忙碌碌，不仅要顾着馄饨摊子，还时不时去大相国寺摆摊，况卖的吃食越来越多，也该招个人手才是。”
姜如意听到慧娘子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她咬一口手上的蜜枣粽，仔细琢磨起来。
等试吃完这批粽子，姜如意又在口味上稍稍改进了一番。
比如先前那水晶粽子里的蜜饯切的太碎，不太能吃出来，因而换成了整颗的。
豆沙粽不是很甜，可以再往豆沙里再加些糖，蜜枣粽就有些过甜了，需要斟酌着减些。
等煮完第二批粽子，姜如意拎着竹篮子，去了一趟城外的慈幼局。
……
今日阳光很好，堆的满满当当的大院子里，几个五、六岁大的小包子，正围着一只黑色粗陶的大面盆，一个个神情专注，表情非常严肃。
“已经半个时辰了，阿意姐姐说这面团半个时辰就能发好，快点掀盖子。”
“等一下。”旁边伸出一只小胖手来，出声阻止，其余几个小包子都转头看向他。
只见这个胖乎乎的小包子，一脸严肃的说道：“阿意姐姐说了，发面的时间要根据当天的温度决定，不能光看时间。面团要蓬松的，变成蜂、蜂蜂状的，那才能算成功。”
其余几个小包子对视了一眼，都抬头看一
看天色。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说道：“今天的太阳就很好啊，跟上次阴天的天气一点都不一样，这一回，面团应该能变成蜂蜂状了吧？”
胖乎乎的小包子名叫小六，闻言也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点点头：“那好，可以掀盖子了。”
随着面盆的盖子被掀开，几只小脑袋凑到一起，同时发出好奇的“哇”的声音，紧接着又“唉”了一声，同时耷拉成皱皱的包子脸。
小姑娘阿茹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哎呀，又失败了。”
几个小包子开口埋怨：“小六，你是怎么学的呀？怎么又失败了。”
“呜呜呜，今天又要饿肚子了，我不想吃发酸的饭饭。”
小六耷拉着小胖脸，听同伴这么说，还不忘纠正道：“裴局长说那叫水饭，不是发酸的饭饭。”
旁边的小包子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也不要吃发酸的水饭饭。”
姜如意听着这几个小包子的对话，有些哭笑不得的推门走进院子。几个小包子听见推门声，齐刷刷的朝这边看过来。
紧接着眼神一齐亮起来，齐刷刷的欢呼着朝这边跑来：“阿意姐姐。”
姜如意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小包子们，笑眯眯的蹲下来，任由小六和阿茹抱住她的腿，其余几个抱住她的腰和脖子。
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她伸手挨个摸了摸大脑袋，然后才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阿茹抢着说道：“小六说要学着阿意姐姐发面，给我做夹馅儿馒头吃。”说着，吞了吞口水。
夹馅儿馒头，也就是后世常见的大包子。
姜如意以前在慈幼局的时候，经常做豚肉馅大包子给他们吃。
慈幼局靠着朝廷拨款和善心人的捐赠度日，每月可用的银钱不多，但好在豚肉便宜，再加上姜如意的厨艺，这些小孩子还算能吃饱。
小六低下头，一脸羞愧的说道：“可惜发面失败了，做不成馒头了。”
姜如意闻言站起来，走到那面盆旁边看了一眼，只见这面小小一团，确实没发起来。好在今日天气不错，看着还有救。
姜如意将手里的竹篮子放下，把今早煮好的粽子分给他们。
“肚子饿不饿？有好吃的甜粽子，拿进去分给大家，先吃了垫垫肚子。”
小包子们一见到有好吃的，全都欢呼了一声，馋的吸吸口水。
不过听了姜如意的话，都很乖的没有抢，而是由小六拎着篮子，慢吞吞的走进屋里去分给小伙伴们。
姜如意将面前那大面盆拿起来，想着刚才小六他们说的“水饭”，纳闷的皱了皱眉头。
裴局长不擅长做饭，在她离开之前，慈幼局里大部分的饭，都是由自己做的。
莫非慈幼局里招了新厨子？
不过水饭这种半发酵的吃食，实在不适合小孩子，况营养也太单一了，待会儿得仔细问问裴局长。
姜如意这么想着，端着面盆朝大屋里走去。
裴局长先看见小六拎着个竹篮子进来，很是纳闷的问他东西是哪来的。当听说姜如意回来了，裴局长那蓄着山羊胡的胖脸上，立马露出个激动的表情。
也顾不得还在旁边的裴拾，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外面跑去。
“阿意呀，你可算回来了。”
姜如意才刚走到门口，一抬头，就看见了裴局长那一张眼泪汪汪的胖脸。
大半个月不见，裴局长似乎变瘦了点，连他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山羊胡，似乎都黯淡没了光泽。
裴局长一见到姜如意，就惨兮兮的看着她，抱怨自从她走了之后，慈幼局上下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日子过的别提多凄凉了。
姜如意看着裴局长一把年纪，却像小孩子似的滔滔不绝，哭笑不得的出言安慰。
一抬头，没想到还看见了一位熟人。
裴拾显然也看见了姜如意，朝她走了过来：“咦，姜小娘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如意也意外的开口：“小郎君怎得也在？”
裴局长止住了滔滔不绝，看看姜如意，又回头看看屋子里的裴拾，意外的眨眨眼家问道：“小十三，你和阿意认识吗？”
裴拾点了点头，乐呵呵的说道：“当然认识了。六叔你不知道，姜小娘子在汴京城里摆了个小摊子，做的薄脆胡饼和三鲜小馄饨，都特别好吃。”
“这可不是吹牛的，连阿兄都去摊子上吃过馄饨呢。”
说完，又指了指手里的钱袋，给姜如意解释：“临近端午节了，阿娘和城里的夫人们给慈幼局捐了些银钱，今早让我给六叔带过来。”
“多谢小郎君和各位夫人。”姜如意感激的道谢，同时听到他提“阿兄”，又有些意外。
“小郎君说的阿兄，是、裴少尹？”
裴拾点点头：“是啊，姜小娘子之前不知道吗？”
姜如意摇了摇头。
裴局长听着二人的对话，却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什么？不仅小十三，连老三那不爱出门的清冷性子，也吃上了阿意做的饭？
别问，问就是嫉妒。
姜如意却正好转过头来，朝裴局长问道：“裴局长，我方才听小六说最近一直在吃水饭，可是近日里新招了厨子？”
裴局长点了点头，表情似有些心虚：“招是招了，虽然厨艺不怎么好，但是胜在便宜。”
姜如意微微皱起眉头，耐着性子劝说道：“虽说便宜，但也要尽量做些有营养的饭菜才好。”
姜如意朝那竹篮子一指：“您和孩子们先吃些粽子，我去厨房一趟，待会儿给大家做夹馅儿馒头吃，今日可有豚肉？”
裴局长咽了一口口水，赶紧点点头：“有的。对了，新来的那厨子也在厨房里，阿意你正好教教她。”
姜如意说了一声好，一边端着面盆，一边朝厨房中走去。
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油爆声，紧接着，一股黑烟自厨房里冒出来。
姜如意急急的推开厨房门，里面正响起一连串咳嗽声。
猝不及防身后有人，对方跟姜如意的视线对上，却是个年岁不大的女郎。
她腰上系了围裙，头上裹着粗布巾帕，一见到有人进来，十分心虚的拿起锅盖想将锅盖住，里面的黑烟却仍源源不断冒出来。
她表情讪讪的收回手。
姜如意见状，叹了一口气：“这里我收拾就好，外面有今日新煮的粽子，小女郎也去尝尝吧。”
第13章
听见姜如意这么说，这小女郎似乎长松了一口气，扭头看一眼灶上烧糊的锅，却是摇头。
“我跟小娘子一起收拾吧。”
就见她卷起袖子，拿起一旁的水瓢，舀了水倒进锅里，如此反复几次，锅里总算没有浓烟再冒出来。
她转身将厨房的窗户打开，滚滚浓烟顺着窗户散了出去，厨房里这才能看清楚人。
扭头见姜如意看着自己，这小女郎表情憨直的抓抓头，不好意思的朝这边笑笑。
姜如意见她如此，也朝她笑笑。
就听对方声音低低的说道：“小娘子要做什么，我也来帮忙吧。”
姜如意略一思索，就点点头：“好，劳烦小女郎把锅里烧糊的菜清理干净，锅也重新涮一遍。另外，若是有新鲜的豚后腿肉，帮我拿一大块来。”
这小女郎双眼一亮，连连点头：“有的，今早上才刚买来的豚肉，是我亲眼看着他们切的，十分新鲜。”
这小女郎说完，又见她吸了吸口水，好奇的问道：“小娘子是要炖肉吗？”
姜如意瞧着她这副面露期待的模样，摇摇头，笑着解释：“却不是炖肉，而是做夹馅儿馒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