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你们再好好思考周全,废弃马车、假人以及烟雾弹我这边都能准备好,但是谁来化妆,能伪装到几分相像,找谁扮演,这些都要做好准备。”卡尔没理会两人的‘眼神厮杀’,揉捏着鼻梁将他们全部赶了出去,而他自己也收拾收拾准备再去找一趟迈克罗夫特。
不是信奉恶人有恶报吗,现在‘报应’来了,让他准备一下不过分吧。
爆炸的事情在媒体那里掩盖不了多久,再加上哪怕现在温度还算低,可尸体的腐烂也需要纳入考量范围,最迟明天晚上,‘表演’就得开始。
“你如果实在说不出口,我去说。”雷斯垂德跟哈利几乎讨论了整个下午,直到昏暗的灯光重新亮起,他们都没有找到其他更合适的人选。
雷斯垂德不明白哈利到底在犹豫些什么,直接开口。
“你怎么能开口让医生穿裙子?”哈利当然不是为了这件事纠结,但这并不妨碍他拿这件事来当挡箭牌。
“就为了这件事?医生本就不需要穿裙子,那样多不方便跳马车,”雷斯垂德一拍胸脯,“他只需要把上身用束带勒紧,看起来足够细瘦,我们准备带泡泡袖的衣服让他罩在上面就行。”
他们是打算在‘风’拂过帘子时,让人隐约看到格雷夫妇在交谈,紧接着就趁视线盲区跳马车,不然等之后车烧起来就麻烦了。
“可是……”
哈利用力转动脑筋,想再找个借口。
他知道雷斯垂德的方案是当下的‘最优解’,可他实在不想去见夏洛克,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那么顽强的意志,如果现在就见到夏洛克,他怕自己本就简陋残破的防护线会瞬间崩塌,他的眼睛会不知羞耻地‘触碰’对方的面容,他的手指会无法抑制地抓住对方的手腕,他甚至害怕自己会在一声声温和浅淡的‘哈利’中露出难以挽回的丑态。
“别可是了,你不去那我去。”
“行,你自己去吧。”哈利踩着雷斯垂德的尾音回答道,让雷斯垂德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俩人是怎么了,不是说已经住对门了吗?
哈利一开始是想跟雷斯垂德分两辆马车的,为此,他甚至还用警察局各个角落搜刮的粗糙颜料简单给自己涂涂抹抹,对着镜子找他与阿尔伯特的相似角度,就为了拖延时间。
“上帝,还好你是个警察。”雷斯垂德看着哈利拿起工具对自己的脸‘修改’一圈,在某些地方几乎跟阿尔伯特一模一样,眼神都有些呆滞。
雷斯垂德很难想象,像哈利这般会装鬼、会伪装、会推测他人想法,会各种乱七八糟手艺的人是个坏人,他们苏格兰场会经历怎样的磨难。
对了,他甚至直觉还准,天知道会不会在抓捕之前感觉不对直接跑路。
雷斯垂德简直不敢继续往下想,“幸亏你是个好人。”
哈利点痣的笔停顿了一下,一颗芝麻一下变成豆子,这其实是夏洛克教的,虽然他学得并不算好。夏洛克才是真正的“伪装”高手。他垂下眼眸想起自己曾经在书信里赞美过夏洛克的化妆技巧,那人就能从宝贵的时间中抽出一大块儿来,在蒙塔格街的小公寓里教他手法,哪怕对方知道,他用到的概率微乎其微,可指导起来依旧十足用心,眼神如此专注,夏洛克就是这么真挚的人啊。
但现在的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往,更甚者……
哈利回忆着依旧没有思路的那张纸条,声音轻淡地敷衍道:“对啊,你就庆幸吧。”
连好坏都无法区分,这样的他,更不该出现在夏洛克面前了。
“你怎么还不走,再磨蹭一会儿夏洛克他们要休息了。”哈利发现雷斯垂德改变了个姿势观察他,根本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忍不住开口。
“等你啊老伙计,都在一个地方总不能分两辆马车吧,你不是最会省钱的吗?”雷斯垂德也不理解地反问,事实上,他今晚一直都不知道哈利在想什么,总觉得对方的举动和思想都乱七八糟的,不符合常理。
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通的哈利只能匆忙卸掉脸上的妆,不情不愿地跟雷斯垂德一起离开。
马车驶入贝克街,停在家门前,哈利刚下车打算掏出钥匙‘逃’会家,把自己狠狠锁在家里,可脑袋就像脱离控制般转过头,二楼的会客厅拉上了窗帘,但屋内灯火明亮,以至于他能清楚地看到窗帘上映照的剪影,如此熟悉。
原来这就是夏洛克住在对面的体验吗?
他们的距离如此近,以至于如果灯光不灭,夏洛克也没有回屋,他甚至可以不点烛火躲在二楼的卧室里,一直‘窥探’对方。
就在哈利愣神之际,雷斯垂德已经叩响对面的房门,哈德森太太更是腿脚便利地走出来,声音在静谧的街道中无比清澈透亮,“晚上好两位警官,快进来坐。”
不知道是听到哈德森太太的声音,还是坐累了起来活动活动,总之夏洛克站起身,就站在窗边,明明对方没拉开窗帘,明明现在的窗户如此模糊,哪怕拉开估计也看不到他什么表情。
可或许暗恋的人就是这么自卑又自负,他开始幻想着夏洛克是不是在屋内等他。
构筑一天的理智瞬间抛弃身体,哈利听见自己的回答如此清晰,“那就打扰了。”
第71章 第 71 章 晚安,夏洛克
哪怕哈利为夏洛克多了个合租人而感到难受, 却也不得不承认,华生医生是个善良的好人。
作为一位绅士,在听到雷斯垂德这般非分的要求时, 并没有生气,而是耐心地与雷斯垂德沟通,询问肯辛顿高街的人到底做了什么令人厌恶的丑事, 才会让他们愤怒至此,对方温和的话语让哈利甚至觉得他不该是位军医,而应该去做儿童医生。
嗯,极其适合雷斯垂德这种看不懂别人眼色,读不懂空气的‘大龄儿童’。
这是哈利第三次捧起杯子抿着茶水。
明明会客厅温馨雅致, 明明扶手椅上放着适合倚靠的软垫,明明每一处都透露着哈德森太太、亦或者是华生医生的巧思,可哈利却坐立难安。
他的视线落在书柜上,里面多了几本大部头的医学专业书籍, 背脊干净,一看就不是夏洛克的东西,虽然夏洛克也有些医学书籍, 但那些书总会或多或少沾点试剂染料,再不然就是被多次大力翻阅后的起毛开线, 甚至掉下几页再被插回去都是常有的事,总之,夏洛克常看的书籍和材料算不上整齐利落。
所以眼下那书柜里‘格格不入’的几本书是谁的, 显而易见。
哈利移开视线又落到茶桌, 上面安稳地摆着4只形状大小完全一致的钟型茶杯,旁边还有个配套的瓷盘里面放着几块样式精巧的饼干作为茶点,不再是之前去蒙塔格街, 得自备点心,甚至会带着烤好的司康、三明治去拯救或许已经一天没吃东西,喝两口冷茶就像是充好电一样准备冲出门的夏洛克。
没有他也会有更多人将夏洛克照顾得很好,甚至照顾得更好,毕竟他只能做到偶尔过去做顿饭,可哈德森太太能随时准备一桌佳肴。
他跟夏洛克的工作时间不完全重合,大部分沟通依靠书信,但华生医生却可以时时刻刻与夏洛克谈天,这位医生有耐心说话还好听,一定能跟夏洛克配合默契,渐渐地,对方会发现夏洛克金子般的品格,不自觉地吸引靠近。
哈利垂眸,第四次抿了口茶水。
“哈利,你已经决定扮演阿尔伯特。”福尔摩斯没有坐回窗边的扶手椅,而是在他旁边,一个更接近壁炉的位置,他们的距离只有一条手臂,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扶手,是哈利探出胳膊就能触碰的位置。
“啊,对。”哈利回过神,闷闷地点头。
“上帝,福尔摩斯你怎么知道?”雷斯垂德的话几乎跟福尔摩斯一同说出口,让华生惊诧地转头。
“因为他手上有油彩。”
“因为我手上的棕色油彩。”
哈利跟福尔摩斯几乎同时回答。
“老天!你们总是配合如此默契吗?”华生好奇地凑上前,从哈利的指纹中看到些许棕色,说实话这点痕迹在暖黄的灯光下并不明显,于是感叹着,“而且观察细致。”
眼前的这两人观察力可以说是他从未见过的敏锐,这让华生不禁回忆起他傍晚时分问过福尔摩斯,是怎么知道他是阿富汗退伍的军医,查德威克警官又如何判断出他住在河岸街圣乔治私人旅馆1。
福尔摩斯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说的,他甚至更愿意坐在窗边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