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其实并不止这一件事,可这件事他确实惦记了很多年,这个仇,他必须要报。
  扶苏听得悲伤哭了出来,
  “那些人太坏了!”
  李世民却生出一丝微妙的预感,噙着泪仰头看向父亲,
  “阿父,你要给曾外祖母报仇吗?”
  正
  在酝酿怎么开口的秦王不禁一怔。
  他打算灭了赵国后,亲自赶往邯郸杀掉那些作恶之人,但两个孩子都太过仁善,得知后肯定会反对。
  作为一个很爱孩子的父亲,他当然不希望成为孩子眼中的坏人。
  思来想去,他决定在孩子们面前稍稍提几句往事,好让他们能理解自己的决定。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可能激烈反对的世民,竟然会主动提出报仇一事。
  不过,这小子是在试探自己吧?
  气质愈发沉稳威严的年轻君王,眯起了狭长的眼眸,十分谨慎地反问道,
  “怎么,你想给你曾外祖母报仇?”
  李世民认真点头,
  “对!等阿父灭了赵国,孩儿想亲自赶往邯郸,坑杀那些害死她的恶邻!”
  秦王忽地心头一跳,探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没发热,怎么就说起胡话来了。
  这确实是他想做的事,可世民一个根本就没见过曾外祖母的孩子,哪来那么大的戾气?
  其实,李世民还真不是试探他,他只是看出了秦王今晚特意讲这件往事的目的,主动帮父亲说了出来,好让秦王能顺水推舟往下说。
  哪知,秦王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不行!你不是最喜欢儒家那套吗?此事一做,荀子怕是要把你逐出师门了!这是寡人的事,你不必管。”
  他的太子小小年纪,怎么能沾上这种暴虐的事情?他可以亲自去报仇,他的孩子却不必!
  李世民暗叹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平心而论,他前世在战场固然骁勇善战杀敌无数,但那是战场,而他登基后很快命人制定新法,以达观态度宽仁减刑、用仁政感化民众,历来不提倡对庶民以暴制暴,从这个角度出发,他本该劝谏秦王,放下旧怨原谅对方的。
  可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秦王,也没有经历过秦王当日吃的苦、流的泪,又有什么立场劝对方放下仇恨?
  经过七年的相处,他无比清晰地明白,秦王并非心胸险隘之人,实则是颇能容人犯错的,可他一扫六合之时,为何唯独要不顾一切亲自赶去邯郸杀人?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些人带给秦王的伤害,让这个当时只有几岁的孩童、在二十多年后也无法释怀忘记?试问,以秦王的胸襟,他们带给他的究竟是一场多大的伤害?
  他知道,没有人能替那个无助的孩童说原谅。
  第63章
  随着叶腾率着秦军,气势汹汹展开攻城的步伐,韩国朝堂很快就乱成了一团。
  到了这时,韩王和满朝文武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回,秦国是要来真的了!
  韩王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索性在宫中举行了一场又一场的宴会,想借着乐舞美酒的麻痹,跟他重视的大臣们商议出一个退秦军的法子。
  显而易见,对他们这些热衷于玩弄权术的韩国君臣来说,
  主战?当然是绝不可能主战的!
  他们平时,虽喜欢在背后鬼鬼祟祟对秦国使坏,却又不敢真的跟秦军正面对上,因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以韩国如今的实力去硬刚秦军,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可对于“到底该走哪条路子求和”这个关键问题,韩国君臣却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一些人认为叶腾是先王之子,跟韩王有着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关系。
  当初,对方之所以愤而投秦,想来,定是被韩王降职为假守的缘故。
  如果现在由韩王亲自出面,去见叶腾几趟,再赐封对方为韩国相国,必能成功说服叶腾,带着秦军反戈相向。
  如此,韩国不但能解除眼前的危机,还能收复善战的叶腾为己所用。
  可是,反对这个观点的那些人却认为:
  即便韩国能成功把叶腾策反,也是没个鬼用的,因为,失去他这个将领、和他手中的十万兵力的秦国,实力依然强大得可怕。
  而这个饮鸩止渴的做法,虽然能暂时缓解韩国眼前危机,却一定会引来秦国更疯狂的报复。
  当务之急,该让韩王立刻赶往秦国请罪,只有从根源上打消秦王攻韩的念头,韩国才能真正安全。
  然而,韩王却坚决不同意这个意见。
  秦国突然发兵攻韩,派的主将还是他韩国的叛臣叶腾,他正委屈憋着一肚子火气呢,哪愿意跑去秦国伏低做小?
  上回除衣负荆请罪,已经让他丢够颜面了!
  还有一些人提出应该找列国求助,集六国之力反抗暴秦。
  这个主意总算是没人反对了,然而等他们商量了一圈:
  赵国正被李牧王翦打得自顾不暇,魏国刚给秦国献了地,燕国把太子都搭进去了,齐国整日宣称有秦国当靠山,楚国正在内战....
  放眼当今天下,竟无一国能对韩国伸出援手!
  合计来合计去,最后,韩国君臣只能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派人前去联络秦相韩非,让对方看在昔日情谊的份上,力劝秦王退兵。
  而作为回报,韩王承诺会恢复韩非的宗室身份。
  并且,会把他母亲的牌位放进宗庙供奉。
  ...
  “恢复我韩国宗室身份,让我母亲进宗庙?”
  韩非看完手中的信,神情淡然,抬眸看向眼前已经长高许多的少年,
  “子房,你认为,时至今日,我还在意这些吗?”
  秦国君臣努力了这么久,韩国终于要被灭了。
  等韩国一灭,他母亲的牌位自然能回来,何须韩王惺惺作态施舍?
  张良闻言暗叹一声,韩王实在荒唐!
  虽然,这几年来李世民写给他的信中,从未再提过“秦国要灭六国”一事,可他一直把此事记在了心头。
  张良认为,山东六国已是强弩之末,纵便联手合作,也很难抵抗秦军的铁甲坚兵。
  可无论如何,深受国恩遗泽的他,也愿全力以赴去助韩国未雨绸缪,就算,只能让母国多拖延些时日,他也问心无愧了。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曾多少次上书求见韩王,奉劝他轻徭薄赋爱惜民生、奉劝他远离奸佞多近忠良、奉劝他修复与王叔韩王的关系、奉劝他与紧邻魏赵两国结盟抗秦....
  韩国有整整三四年自救图强的光阴啊,可是,韩王不信他!
  在对方看来,天下七雄局势已经延续多年,是列国心照不宣的稳局。
  秦国,怎么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开启灭国之战呢?
  得不到君王的支持,无官无爵的张良能做的实在微乎其微,他只能无能为力地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而现在,这一天真的到来了。
  这下韩王终于慌了,那帮大臣也慌了,软弱无能的他们终于想起了他,把他推出来赴秦找韩非求助,还美其名曰“你上回去咸阳见过韩非,他一定会听你劝”....
  韩国若亡,韩王真该以死谢罪啊!
  张良满心悲凉,却只能强行镇定开口道,
  “王叔身上流着我韩国王族的血,又是世人皆知的大孝子....良以为,您心底,仍是在意这两件事的。”
  这话,其实连他自己也不信。
  他搞不懂,到了现在这个境地,韩王和那帮大臣,凭什么还会理直气壮地认为,被他们伤透了心、折损了尊严的韩非,愿意帮韩国度过灭国危机?
  果然,韩非慢慢放下韩王写来的信,摇头道,
  “子房啊,若有路人行于道中,路遇猛犬,当他向一旁的主人求救时,主人却充耳不闻,任由路人被咬得气息奄奄,才肯上前呵斥猛犬救下对方,这样的恩情,你要吗?
  秦王与我非亲非故,却能体恤我为人独子的苦心,早早就命人为我母亲立下了衣冠冢,以延续她老人家的祭祀.....几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晚了,一切都晚了,韩非此生已经回不了头了,我也不想再回头。”
  张良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该说该劝的话,他上回就已经劝过了。
  如果换成是他,被韩王逼到那样的地步,真的愿意与对方和解吗?
  不愿意,仅凭韩王断绝别人父母祭祀一事,就没有人能原谅他。
  一滴悲哀的泪水,顺着张良那张分外好看的脸颊流下来,啪地滴落在地上,融成了一滩绝望的斑驳印迹。
  带他来见韩非的李世民,急忙掏出干净的新帕子,踮起脚尖递给对方,
  “阿兄,你不必为韩王哭的,他不值得!”
  张良勉力笑了笑,接过帕子用它捂住了眼睛,泪水开始泛滥汹涌而下。
  他当然知道,韩王不值得。
  可韩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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