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结果发现来的不是主角,而是和她差不多的反派 npc。
该死。
长岛萃咬牙的同时牵出点冷硬的笑弧,她才不想对面的家伙看着她因为他生气。
在她还在咬紧后牙关时,面前的青年突然漏出一声轻快的“呀”,然后面前的金球明显弧光变了变,漏出些她的记忆。
而罪魁祸首还笑盈盈的样子
“不好意思,刚刚好像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意识。”
“可能萃君对我态度和缓些我就更有毅力控制我自己不去想这些了。”
“都死了你还搞这些吗?”
“都死了萃君还会生气吗?”
………!!该死!一想到之后不知道会和羂索呆多久才能消散就感觉更糟糕了啊!!金球里露出的画面闪烁得很快,因为过快,给人的感知是好像只是它一下炸开一道闪光,然后便停留在了最后一幕——黑发绿眼的少女站在阳台栏杆后,望着落日的火烧云不知道想什么,血液就从她左腕的静脉汩汩流出又染红在本来就一片锈红的栏杆上。
慢慢脱力,坐下来,浑身发冷,唇色苍白,瞳孔渐渐涣散开的少女直到死也什么话都没讲。
只是最后好像轻轻笑了下。
这笑也像是气音,让人听不出来是嘲笑还是什么。
总之很快便气息敛尽,靠在身后瓷片脱落露出的水泥墙上,涣散的瞳孔还映着一片血色的落日,就这样死了。
这个金球就像电视机一样。
但又不完全一样,在场的两人都迅速接受到了它前面快速闪过的那 18 年回忆走马灯。
本来普通生物大脑不能在短时间接受的巨量信息,却在他们死后因为是灵魂的原因有能力接受了。
长岛萃倒接受良好的样子,她这被困在契约空间的二十多年没过几次就会不注意碰到金球,然后受到一遍 18 年记忆的冲刷。
现在她只有一点点情绪波动。
一点点是难堪。
因为这金球像电视机的地方就是,它播完回忆走马灯后会停格在最后一瞬。
她不得不和一个自己看不惯的家伙看自己装模作样的死相。
一点点是庆幸,庆幸的是她自杀的时候因为实在没力气了又冷得不行没能说出之前准备好的种种台词,只能无力又足够装逼地轻笑一声。
当然,如果她提前知道赛斯会记录下她的一生,并怕她在漫长的拘束时光中遗忘回忆给她存了起来,她势必连最后的轻笑也给吞回去。
不过这对于羂索似乎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能够接受和可以接受是两回事。
他之前一直压制着那些已经触碰到的回忆也是这个原因。
那些回忆就像被大坝掩住的洪水,他原本想一点点开闸放水,没想到刚刚逗少女时心神一晃给大水冲了满头满脸。
大脑里骤然多出一整段的人生回忆。
他低腰缓和了好一会,如果不是灵魂体,或许他此时已经冷汗涔涔,感受着心里那还未消散的恨与不甘,青年微微扯开嘴角“我觉得萃桑决策错了,当时为自己准备这个世界身体的时候,应该用咒灵的身体的。”
“或者您直接来这个世界,想必应该是可以超越宿傩的咒灵。”
长岛萃:…
“想说我苦大仇深,怨气冲天可以直说。”
“在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羂索摇了摇头,他摇头时还垂着眼,像还在回味那些回忆和情感。
过了会他才抬起头,眼里又带起了那种明亮的笑意。
像小孩好奇在路边摔了个大跟头的人到底摔得痛不痛一样。
“现在萃桑有后悔吗?”
“毕竟原本你也是个普通人类,在那时候还是日本年龄上的未成年。”
“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后,不仅人生戛然而止,灵魂也被出卖。
还要在这里等不知道多少年。
直到长岛千沢死亡,你才能解脱。”
“这样漫长的时光。
你不后悔吗?”
你后悔吗?长岛萃的目光越过了青年。
他身后那些玄妙的色彩变化,每一次的鼓动她好像都牢记于心,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漫长的时光好像把她的意识已经溶于了这个空间。
有时候她想眨眨眼,或者听一下自己的心跳来计数,就会想起来自己已经失去了人类的身躯。
这时候才会有那种惶然的恐惧。
自己已经不是人类了。
自己把自己从人类社会里驱逐出来。
那时候她才 18 岁,也还没有真正进入社会。
后悔吗?在那天她看到长岛千沢时她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一个是根据长岛千沢隐隐透露出的年龄,她大概猜到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二十多年。
一个是她看着长岛千沢那还没有彻底熄灭的自毁之心,才明白,原来已经有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她还是会走上这样的道路。
没有后悔不后悔的。
万世皆炼狱。
第86章 她所不知道的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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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岛萃身上发生的事情很简单,又稍微有些不简单。
不简单指的是她最后连羂索都会感慨震惊的极端选择,简单或许指的是从外人眼中看到的她的境遇。
明明不是不能迈过去的坎,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赛斯也这样劝过。
长岛萃这个名字,她母亲解释时说的是这名字听起来很生机勃勃,像她眼睛。
长岛萃知道自己母亲在撒谎,这只是她母亲在书上随便看到的一个名字,而且是个男孩子的名字。
她不在意前者,反而对后者耿耿于怀。
或许是因为她母亲总是无意识表露出对她是个女孩的可惜,这就会不断提醒她,她母亲可惜的来源。
因为她母亲是位女性,所以在她怀孕后就被公司辞退。
她的母亲,她自出生就只看到过拿起锅铲碗筷的母亲,那位总是为了一点小事就和物业邻居吵起来的普通家庭主妇,长岛萃也是在母亲有次拒绝同学聚会时才在母亲接电话时听说,她母亲以前在大学多优秀,在职场有多优秀,她以前多么光芒万丈。
在她出生前,多么光芒万丈。
她出生后总是经受着家庭的冷漠与无休止的争吵纠纷。
真是糟糕。
如果她不爱她的父母她或许还不会觉得这样糟糕。
但是偏偏她很爱他们。
她不明白,为什么相处起来那么痛苦,为什么总是面临着他们的冷漠与争吵,她的心还是会因为他们皱起眉露出一点伤心的神情就酸涩得像快要死掉了。
她的出生是一个节点。
这是客观的说法。
不客观的说法是,她的出生是这个家庭苦难的开头。
她的父亲是英国来日本留学的艺术生,在大学邂逅了就读商科的母亲,不过她父亲那边的家族有种族歧视的观念在,并不支持他们的恋爱,为了和她母亲在一起,长岛雅臣选择了和家族那边疏远关系。
这只是开始,她出生前,正是日本经济腾飞的时候,长岛雅臣还能从事着喜欢的艺术,而幸子也能在公司施展才华。
她的出生,恰好赶到了经济泡沫破碎的那一刻。
经济腾飞时,严峻的职场性别歧视还能暂缓,在经济危机时,因为怀孕离职的幸子就没有办法再回到职场了。
想要在职场上大展抱负的母亲成为了家庭主妇,一心艺术理想的父亲向家族妥协穿上了西装。
这样的真相,最终在她少年时期孜孜以求地带着
“为什么我的家人会这样痛苦”
的疑问的追寻下浮出水面。
不过还好,虽然少年的她孤僻,但是完全不是那种很抑郁求死的性格。
得知这背后的故事也只是终于解决了
“为什么我们相处起来这么痛苦。”
经济的困难,父母精神生活上的不如意,种种因素构成了现在的家庭环境。
这种种施加在她父母身上的压力,最终都会通过某种形式反馈在她身上。
无论是她父亲因为不合心的工作回家后疲惫得近乎冷漠的状态,还是疲于生计的母亲总是略过她的想法,或者注意到了她也只是说“你已经不小了,懂事一点,看隔壁 xx 哥哥就很懂事啊。”
她的童年好像一片干涸的田地。
她自小这样干涸着,也不觉得痛苦是痛苦。
只是认识到了其他小朋友,才有了惊奇的心情。
“为什么他们的爸爸妈妈是这样的?”
“为什么小孩可以一起和他们的爸爸妈妈去游乐园?”
“她刚刚摔坏了杯子,为什么不会被骂一天?”
惊奇后知后觉演变成了羡慕,甚至一点点嫉妒。
于是懵懂的树苗抬头,开始想为什么天不下雨。
知道原因后,长岛萃很快接受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