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周郎中也尴尬的咳了一下,转移话题道:“老夫上次采药偶尔看见的这株小参,年份只有十几年,挖了可惜,便带着山土一起移栽回来,以为养不活,没想到长得还挺好。”
  新鲜的人参原来是长这个样子啊,香菱从来没见过,深深吸了口气,因为下过雨,人参叶和籽的味道更加清晰、清新。
  褚夏卸完松针了,三个人告辞回家,因为香菱帮周郎中识别了发霉的牛千斤,周郎中硬生生塞给香菱满满一大包大料和花椒,让香菱一度怀疑,周郎中是在诅咒她一辈子痛经,一辈子喝大料水和花椒水。
  看着几人离开,小三子忍不住多嘴道:“师傅,您不是说你是给一个傻姑娘治好了麻-果子毒吗?小子瞧着这姑娘挺奸挺灵的、也不傻啊!”
  周郎中眼色轻眯的看着渐行渐远的驴车,微微一笑道:“一个连续吃了半个月麻-果子都没死成的傻姑娘,老天爷肯定会回报些甜头的。这丫头,以后肯定有大出息、大福气。”
  小三子听着有些莫名其妙,但师傅见多识广,他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葛长林赶车,褚夏坐在车辕上,两个人商议着明天垒墙的事,香菱百无聊赖的仰面躺在车板上,看着晴朗的天,心情也跟着舒爽了不少。
  一声尖锐的铁丝划地面的声音惊扰了香菱,吓得香菱一激灵坐了起来,再仔细听,尖锐声又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弱,隐隐嗅出血腥味道。
  “长林叔,你停下车。”香菱忙道。
  葛长林停了驴车,关切道:“香菱,你要上茅房吗?这里两旁都是参天大树,怕会招来野兽,咱挺一会儿到前边的果树林子再去,成吗?”
  “…”香菱脸一红,没想到自己突然叫住车,被葛长林误会着急上茅房,索性也不多做解释,点头道:“长林叔,我、我实在憋不住了。”
  葛长林叹了口气道:“行,你就在路边那棵树后,我和你哥把脸转过去,你快去快回,有事就喊人!”
  “好勒。”香菱小跑着跑向听见的喘息声处,离得近了,悄悄放轻脚步,扒开草丛偷看,竟是一头倒地不起的大野猪。
  野猪脖子上勒着铁丝圈,几乎勒掉了半个脖子。
  铁丝圈后面连着近两米长的铁链,铁链上带着钩子。
  野猪腿上有道箭伤,看样子,应该是先受伤,野猪疯狂的跑,跑动过程中,钩子时不时钩住两旁的树干,使得野猪脖子上的铁丝勒得更深,自己把自己勒死了。
  野猪最后抽搐两下,死透了。
  香菱焦急的喊道:“大哥!!”
  两个人以为香菱出了什么事,立即跑了过来,看见是一口三百多斤重的大野猪,大吃一惊。
  葛长林总上山打猎,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忙对褚夏道:“夏哥儿,血腥味会引来野兽,咱快点儿把野猪抬走。”
  多亏葛长林身子壮,要是只有香菱和褚夏,还真弄不起来这口大野猪。
  三个人合力把野猪抬上了驴车,立即赶车往家走。
  葛长林边赶车边解释道:“这铁圈是单独打猎的猎人捕野猪用的,好处是,猎人遇到的危险少;坏处是,野兽若是受伤不重,跑得远了猎人不敢追 。这头野猪应该就是这样逃脱的,香菱是个有福气的,上个茅房都能遇到这好事。”
  褚夏看了一眼香菱,没有说破,笑弯了眉眼道:“香菱一向都是有福气的,只是过去大家没发现。”
  笑起来的褚夏很温暖,很好看,就像中午洒下来的金灿灿的阳光。
  离家越来越近了,香菱怼了怼褚夏,褚夏会意,对葛长林道:“长林叔,这野猪你拿家去杀了吧,你知道,我家不太方便…”
  与老宅还在一个院住着,这要是知道二房捡了口大肥猪,老宅的人都得眼热死,百分百得抢走。
  二房分家后,除了粮食缺、被子缺,就连锅、刀、水缸之类的基础物件都没有,什么东西都需要钱。
  葛长林笑道:“我都琢磨一道了,怕你多心,没好意思开口,你既然开口了,我便替你做主了,里正家后天给三柱成亲摆喜酒,咱让点利卖给他,省得费力去县城卖了。猪下水他们不能要,我拾掇干净给你送回去,虽然不好吃,但自家孩子吃也能添添油水儿。”
  褚夏感激道:“多谢长林叔,家里有了银子,就可以买粮了,不瞒你说,我奶给的那小半袋子杂粮面,眼看着见底儿了。”
  葛长林叹了口气道:“你奶也真够狠心的,听说面袋子底下全是麦麸子?”
  褚夏与香菱对视了一眼,她们并没特意往外说,这件事只有何氏知道,估计是替江氏抱不平,当起了小喇叭,传得全村都知道了。
  第18章 间歇性傻
  到了村口,香菱和褚夏就下车步行离开了。
  葛长林自己赶车往家走。
  车板上没什么遮挡,有眼尖的妇人一搭眼就看见了车板上的大野猪,好信儿的围了上来。
  一个妇人好奇问道:“长林,猎到野猪了?好家伙,这得三百多斤吧?咋的也能卖上四两银子!”
  一个小年轻俱与荣焉道:“长林哥,咱村可一年多没猎着大兽了,你可给褚家村的猎户们长脸了!”
  葛长林脸臊得通红,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瞎猫碰着死耗子,就是赶巧了。”
  小年轻剜了一眼葛长林,调侃道:“长林叔,我也是猎户,怕我偷艺是不?还说自己是瞎猫!这么谦虚干啥?”
  葛长林挥了下赶驴车的柳树条,指着小年轻道:“二良子,你想找打是不,连你叔都逗?”
  小年轻吐了吐舌头笑着跑了,只一会儿,几乎全村人都知道葛长林自己一人就猎到了一口大野猪,光那个膘啊,能炼出来三大坛子荤油来!!
  葛长林刚进院子,交好的猎户李贵和贺祥就来了,边帮葛长林从车板上卸猪,边调侃道:“听二良子满村子宣扬你猎到野猪了,俺们哥俩赶紧跑过来解馋,顺道割条子肉回去给婆娘解馋。”
  这就是三个人在一起的交往方式,不分彼此,有猎物一起打,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
  葛长林尴尬的不知如何回答了,若真是他的野猪,兄弟嘛,想吃多少吃多少,要割哪块儿割哪块儿,但现在的问题是,这是香菱捡到的野猪,委托他帮着杀帮着卖的,他自己都不能吃一口,怎么分给兄弟们?
  葛长林脸憋得通红,半天才吭哧出一句话来:“下回、下回的。”
  李贵心眼儿转的快,一下子就看出葛长林不正常来了,有心逼问葛长林原因,故意生气道:“是我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了,以后再也不没皮没脸的上门讨肉了。”
  李贵拉着懵逼的贺祥就走。
  葛长林忙拉住了贺祥,贺祥又拉着李贵,三个大男人手拉着手站着。
  葛长林懊恼道:“这肉不是我的,我怎么给你们?连我自己都不能吃。”
  “那是谁的?这事儿有什么可瞒的,俺们哥俩又不能没脸没皮的去讨肉吃!”李贵追问道。
  贺祥想到了野猪脖子上猎圈,恍然大悟道:“ 不会是你捡漏捡的吧?那也没事,猎户的老规矩,谁捡漏就算谁的,不用藏着掖着。”
  这两个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自己再扭捏成什么人了,葛长林只好把香菱捡到野猪的事对两兄弟说了,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说出去。
  李贵沉吟片刻道:“长林,你心里是不是真的还惦记着江氏啊?”
  “说啥呢?把我葛长林想成什么人了?”葛长林急得脸红脖子粗,眼看着就要翻脸了。
  贺祥忙把话拉回来道:“都是好兄弟,不带急眼的啊!我们不也是掏心窝子为你着想吗?没有就没有呗,赶紧把猪杀了,这天儿搁不了两天就坏了。”
  三个兄弟忙活起了杀猪的事儿,贺祥烧水,李贵磨刀,葛长林进屋拿装血的盆子等物。
  三个汉子正忙活着,香菱来了。
  葛长林忙迎出来道:“香菱,你咋来了?”
  香菱看着已经开了膛的猪,把一个小布包和一个粗瓷碗递给了葛长林道:“我回家调了些调料,布包里的用来熬猪下水,熬干了汤为止;碗里的是用来灌血肠的调料,一份血兑三份水,加入调料,猪小肠洗净后用线系住一头,然后往里灌,收了口放在锅上蒸熟就能吃了。”
  “啊?”葛长林懵逼的瞪着眼睛,寻常时候,这些猪下水和猪血,他们就用清水加盐煮,哪这么多说道啊,一时还真没记住。
  李贵笑眯眯道:“一个人记不住,我们三个总会记住。傻丫头,人不大,福气倒不小。”
  一听这话,香菱明白,葛长林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被李贵和贺祥把实话套去了。
  好在, 这两家人与葛长林交好,心眼儿也不坏,便解释道:“我家的情况两位叔叔也都听说了,为了活着,免不了耍些心眼儿,还请两位叔叔帮着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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