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京中家底丰厚者多,大官贵户也多。
  但这种人家的儿孙,出生就泡在蜜罐里,往往难有真本事,也难入朝做事。
  所以一听可得实权官,像兵部尚书的白家、太常寺卿的张家,都忍不住动了心思。
  回府后,他们当然告诉夫人,关上门商量起来。
  “阿黎大人说的?那他可有透个底,要捐多少银子,都可安排什么官职?”
  “捐银子的多少,他说是上不封顶。至于官职的好坏,全凭捐多捐少决定。”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所以几个稳重的人家,都打算先行观望,看看别人捐多少再说。
  只是还有甚者,已经急不可耐了。
  就像那鸿胪寺卿周家!
  周淳才一回府,就喊来管家,快去清点账上现银。
  “老爷,何事这么高兴啊,捡了钱啊。”他那夫人扭着细腰,过来给他锤肩。
  “哈哈,不是捡钱,是掏钱!”
  周淳才一脸得意,“掏钱我也乐。国师向来对官吏挑剔,我当他还有多清高,想不到,到头来竟也干起卖官鬻爵的事儿,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说罢,他就兴冲冲出去,让人快去收回印子钱,好为纳捐做准备。
  ……
  午后时分,小糯宝刚睡醒,她揉了揉眼睛,又懒着小身子,正想在宣软的床榻上打个滚。
  这时,就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
  “娘,家里可否能支出一万两?我拿来有急用。”
  姜丰泽急切的声音,穿过微凉的秋风,传到了小胖丫的耳边。
  小糯宝光着脚丫下地,踩着绣蝴蝶的小布履,就朝院子哒哒跑去。
  “三哥哥~你不应该在军营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小家伙扑进怀道。
  冯氏还一脸发懵。
  不知儿子何事用钱。
  姜丰泽就抱起妹妹,高兴道,“三哥回来啊,是为了弄点“鱼饵”,出去帮你爹爹钓大鱼呢!”
  冯氏眉眼带着焦急,“老三,你别跟娘卖关子,娘知你不赌不玩,要这银子定是做正事。”
  “但到底用在何处,好歹跟娘说一下,不然娘心里放不下啊。”
  毕竟,一万两不是小数。
  府上现在肯定没有,还得去钱庄取。
  一听要去钱庄,姜丰泽就更乐了。
  “太好了娘,您快把储钱的飞钱凭证给我,我可得大张旗鼓些,让所有人都瞧见,我取了一万两,要纳捐给朝廷为兄弟买官!”
  “啥?咱家要买官?”冯氏惊了一下。
  她这时想起街上流言,忍不住喃喃,“原来,外头传的是真的,国师竟然真允了捐官,这……”
  冯氏不由焦心,只觉得国库虽空,但公然买卖官职,尤其还是实权官,对朝纲和社稷实在不利啊。
  这不是拆东墙补西墙嘛……
  不过小糯宝却多个心眼,回想起爹爹的话,摸摸小下巴,总觉得不会这般简单。
  “三哥哥~”小胖丫搂住三哥脖颈,小嘴凑近耳朵,“我爹爹是不是有别的打算呀,比如……”
  “比如让他们捐官,再偷偷派人,把他们鲨掉!”小糯宝小手横在脖上,翻了个小白眼歪头。
  “哈哈!”姜丰泽仰头大笑,“不愧是父女,你倒是知道你爹爹的。”
  “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国师确有设局,可他倒也没你这么活阎王,收钱取命还不至于。之后到底要怎样,你就等着慢慢看吧。”姜丰泽点点妹妹的鼻尖,就忙进屋取飞钱去了。
  既知是在做局,冯氏就大松了口气,转忧为喜了。
  只要能从蛀虫身上圈到钱,别说一万两,就算把家底都拿出来,她都大力支持。
  小糯宝也兴冲冲,跟在三哥屁股后面,小脑瓜开始各种猜想!
  不多时,姜丰泽就出了府门,很是招摇地上了街。
  果然,待他去钱庄走一趟后,无数目光就立马被吸了过来。
  眼下不少人盼着捐官,而姜家和国师关系最近,所以想探取些内幕的,当然都把眼睛盯着姜家人。
  等姜丰泽揣着银票,笑呵呵地离开钱庄后。
  就有一堆人冲进去,赶忙打听掌柜,看他到底是取走多少!
  那掌柜的也痛快,伸出一根手指,“姜伯爷啊,他不多不少,刚好取了一万两!”
  各府的耳报神们飞快回府,这就通知家里老爷夫人。
  “啊?一万两?你没听错?这也太多了吧!”
  “姜家养着国师的亲闺女,尚且都要捐出万两,才能谋个官职,那咱们岂不是得……”
  “算了!豁出去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大不了咱也出个万八千的,等得了官职后,有的是法子再把钱圈回来!”
  各府都在说得火热,却哪里知道,姜丰泽不过是装个样子……
  第494章 穆亦寒的腹黑
  姜丰泽带着鱼饵一出,大鱼们便都纷纷上钩。
  那些家底颇丰的,一咬牙,就捐了个一万或是八千的。
  至于像兵部尚书白家这些,舍不得拿出万两的,就只出了四、五千两,求个小官就成。
  一家出四、五千两,虽是不多。
  但架不住揣着这般想法的人多啊,人数一上来,那银子也就数不过来了。
  不过当然,也有人看不上这种事儿的。
  就比如说国子监祭酒,吴青。
  起初听说卖官鬻爵,他就眉间紧皱,只是碍于国师的权威,不敢在外说什么。
  直到现在,得意阿黎私宅门槛被踩破了,他实在是忍不住,在家暗骂了一阵。
  “卖官,这个叫扬汤止沸,只有眼前的好处,但却伤及国之根本,国师大人糊涂啊!”吴青快要怒目。
  吴夫人摸着肚子,不屑道,“将来咱的儿子生下,不管是才子还是庸儿,只要平安一生就好,咱才不干这丢人现眼的事儿呢。”
  ……
  区区三日,阿黎就收了三十万两,等和穆亦寒汇报时,他嘴角都咧到了后脑勺。
  穆亦寒一直稳坐钓鱼台,听后没个情绪,因为心中早有成竹。
  他翻开名册,幽深的目光滑下来,停在其中一名字上。
  “周彪儿?”他皱皱眉,“这是谁家的,竟起了这么个名字,还捐了整整两万两?”
  阿黎露出鄙夷,“他啊,是鸿胪寺卿周淳才的儿子,听说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今年都二十了,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那鸿胪寺卿知儿不行,所以特地出了两倍于姜家的银子,就为了能够碾压众人,给儿子谋个好差。
  穆亦寒摇摇头,“二十了还不会写名?糯宝快四岁了,学字才只半年,别说她自己的名字,就连本座的名字,都能写得顺顺当当了。”
  说到这儿,穆亦寒忍不住变成秀娃狂魔。
  自己夸完还不算,又侧着脸,等着阿黎快来附和。
  阿黎回想起,那日他趴在窗前,偷看小糯宝握着笔杆子,写得满纸堪比鸡爪乱划的鬼字,就有些绷不住了。
  也是难为国师,还能从她写的那些“毛毛虫”里,认出自己的名字来。
  “是啊是啊,糯宝厉害,随了国师,阿黎佩服佩服。”阿黎只能狂点头,成了夸夸机器。
  穆亦寒看出他敷衍,又把俊脸转到一旁,只拿后脑勺对他。
  阿黎:……
  “儿子叫周彪儿,爹叫周淳才,一个彪子,一个蠢材,这还真是亲父子。”穆亦寒这时毒舌,又把话头拉了回来。
  阿黎憋住了笑,“那国师,咱们该给这二万两,安排个什么好差事啊?”
  穆亦寒往后一仰,懒懒道,“一群蠢物,还想得实权官身?那本座便成全他们,就把那周彪子,送去边疆杀敌吧!”
  很快,纳捐一停。
  各个出钱的人家,就得了朝廷封任的旨意。
  其中,周彪儿最是“拔得头筹”,竟一下子就得了个【颂明骠骑大将军】!
  其他人官职有高有低,但绝大多数,都是前往边疆任职。
  而且都是武官!
  那周彪儿起初还挺乐,穿着亵裤满院跑,“嘿嘿,爹,我要当大将军了,儿子厉不厉害!”
  可周淳才一听,却是脸色煞白,当即差点晕死过去。
  “颂明大将军?”他捂着心口窝爬起来,“儿啊,你是真彪假彪,这是要上战场掉脑袋的,分明是送命大将军啊!”
  周彪儿是家中嫡子,且从未行军经验。
  这一下子,就要送去边疆领兵杀敌。
  看似是重用了,实则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周淳才太知道儿子了,就他那蠢样,别说是领兵打仗,怕是在赶去边疆的途中,就能熬不住艰苦没了小命。
  “快!快去找阿黎大人,就说这将军咱不当了,把银子退给咱吧。”
  “不不,银子也不用退了,只要不让彪儿去边疆就行!”周淳才拔腿就往外跑。
  除了他家之外,绝大多数捐官的人家,也都是一样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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