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如今,妹妹和三弟身份都不同了,他做事也必得谨慎。
  不然闹出风言风语,落了人家话柄,那就要连累他们名声了。
  牙婆子心里咯噔一下,听出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不敢再嬉皮笑脸,忙点头如捣蒜。
  事不宜迟,姜丰年当即就要发卖。
  于是,待晚些时,许瓒正躺在马厩里,裹着干草和单衣做美梦呢,花牙婆就带了两个壮汉,一根麻绳,一只麻袋,击碎了这小子的全部妄想。
  看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皮肉却是白净。
  花牙婆眯起眼睛,立马拍板先半阉了,若能活下来,就装车运走,卖去暹罗国当人妖。
  至于卖的银子,不多,也就十两。
  姜丰年不在乎钱两,过后就施舍给了乞丐。
  夜深露重,等姜家马车回村时,明月已上枝头。
  两只喜鹊站在巢里,隔着月光打量着丰年,宛如两个透过面纱看人的娇羞姑娘。
  姜丰年一进屋,就把事情和全家说了。
  “后来我问了牙婆子,暹罗国路途遥远,卖去那里做什么,牙婆子才告诉我,那边如今盛行人妖,像他这种十二三岁,又瘦不拉几的,最是弄成人妖的好料子,”姜丰年坐在炕沿上道。
  孙春雪吃惊地凑过来问,“啥是人妖?莫不是要把他弄成妖怪?”
  姜丰年哭笑不得,“傻媳妇儿,人怎能成妖怪,说通俗些,人妖其实就是二椅子。”
  这么一说,全家都恍然大悟。
  后来秦不同有给丰年解释,暹罗的人妖出名已久,只是那边看腻了本土人妖,所以很想买些南纪国的。
  若是许瓒运气好点,做个舞者伶人,还能多苟活几年。
  若是运气不好,进了欢场楚馆,被当作床笫之物,那便等着身子遭大罪吧。
  小丰苗听出其中深意,大声感慨道,“唉,许家小儿菊花残,暹罗榻上满地伤啊!”
  冯氏瞪他一眼,“胡说八道些什么,那许瓒咋就成菊花了,你这不是糟蹋花吗?”
  丰苗吐吐舌头,看出娘没听懂,就和丰景挤眉弄眼去了。
  这时,小糯宝被吵醒了,她懵懵挠头,觉得五哥作诗不错,这就要背下来,留着读给秀才夫子听。
  而这会儿,姜丰虎才后知后觉,一拍脑门道,“这么说,大哥你早就看出来,许瓒那小子想坑咱?”
  姜丰年无奈点头,“老二你个糊涂蛋,这还用说?”
  “许家一直就惦记咱的庄子,偏偏许瓒在这节骨眼上,求咱拿庄子的契纸出来,这一看就没憋好屁啊。”
  弟弟们都忙围住大哥,感慨大哥真是厉害。
  冯氏也欣慰得眯起眼,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后。
  丰年不愧是长子,行事越发有章法,也越发能独当一面了。
  是弟弟们的好表率。
  虽说丰年既无丰泽的官爵,又没丰景的才华,但他却是最稳重妥当的。
  一家人在一起,就像是一座房子,有的孩子身披荣耀,如同那漂亮的琉璃瓦、有排面的朱红门。
  有的孩子不言不语,却默默为弟弟妹妹们做事,就长那坚固无言的地基。
  一座好房子,琉璃瓦和地基都不可少。
  而他们姜家,也是一个都不能少,团团结结在一起,这日子才能越过越有。
  第382章 小丑竟是他自己
  翌日清晨,伴着村长家的鸡鸣,姜家的炊烟又升起了。
  晨起的太阳公公学会了调皮,时不时探出个脑袋,透过薄如软纱的白云,瞅两眼大柳村。
  小糯宝今日休息,不用学东西,不过连着几日早起惯了,她也没再赖被窝。
  冯氏把她抱上小尿壶,来了顿畅然的释放后。
  小胖丫就觉浑身轻松,抓来袄裤往身上一套,跑去张秀才家门口背“菊花残”了。
  等回到家,饭桌上已摆好她的专用小碗、小勺。
  白生生的大米粥,配着暄软的鸡蛋饼,还有流油的咸鸭蛋,闻着就满屋子蛋香。
  不过小糯宝惦记着年货,啃了两口蛋饼,就抹抹小嘴宣告早饭结束。
  冯氏知道她是待会儿要吃零嘴,摇头道,“年三十还没过上呢,家里这几只小馋猫就撒起欢了,昨个儿才买的两箱南桔,今早我去看时,就被掏了个大洞。”
  丰景和丰苗不敢出声,忙低头假装用功,两只偷油吃的小耗子,被猫娘戳穿当然心虚。
  小糯宝看得咯咯直乐。
  不过她可不怕老娘,滚了两圈钻进哥哥们怀里,就问了他俩今儿想吃啥。
  “四哥还想吃小金桔~”
  “山楂卷、茯苓糕,妹妹我要这两样!”
  小糯宝郑重点点脑袋,肩负着“偷油”重任,就跑去西厢房“作案”了。
  年货都放在厢房,昨个儿还刚到了两箱草莓。
  冬日鲜果难得,听阿黎说,这是他托人从北地小城丹地,快马现运送来的。
  小糯宝左手抱着碗草莓,右手举着盘南桔,肩上还扛着一个兜子,里面装着山楂卷、茯苓糕,还有她给春哥儿拿的地瓜糖。
  一只小奶团大包小包,哒哒哒跑进屋,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贩。
  冯氏正在蒸馒头,抬头差点气笑出声,“好闺女,又给炕上那俩进货去了?”
  小糯宝缩缩脖子,眼睛弯成一道调皮月牙。
  “娘,给洗洗~”小胖丫伸出草莓和南桔。
  嘴上虽然嗔怪,但冯氏还是耐着心洗好了果子,又把她连人带吃的,抱上了炕。
  小糯宝抱着草莓,美滋滋得开啃。
  只是尝了两个后,她觉得草莓屁股不够甜,于是就坐到穆亦寒的膝盖上。
  她晃着红果子,自己吃一口,就往穆亦寒嘴里也塞一口,小动作可乖巧了。
  穆亦寒低眸看书,并未留意入口的是什么,唇角还微微扬着。
  不一会儿,阿黎进屋来时,穆亦寒像是有了孝顺女儿的老父亲,终于等来了观众。
  他轻咳一声,忍不住炫耀。
  “阿黎,你年岁不算小了,是时候成家生个女儿,就能像本座一般,看书累了时,还有个小崽崽来关心喂果子。”
  阿黎转头看去,就见小糯宝正在吃草莓尖尖,剩下的草莓屁股她不舍丢掉,叹口气,才往国师嘴里塞。
  “哈哈哈!”阿黎顿时笑岔气了。
  这哪里是为了投喂。
  明明是让老爹捡剩好不好!
  “闺女属下可不敢生,不然以后只能吃草莓屁股了。”阿黎无情戳破。
  “什么?”穆亦寒还未反应过来。
  待他低头,看到小糯宝的小手时,整张俊脸才写满无语。
  小丑竟是他自己。
  说好的父慈女孝呢,原来只是找到了爹爹的新“用法”。
  眼见穆亦寒嘴角都抽搐了,小糯宝笑得牙花子直晃,忙朝他脸上蹭蹭口水,表示一下自己还是贴心小棉袄。
  正好草莓吃得剩一个了,小糯宝也吃足了,这就又爬走去逗侄子。
  新鲜多汁的草莓,被她咬掉一个尖尖,放到了冬哥儿小嘴上。
  小冬哥儿睡得懵懵,忽然尝到甜头,眼睛亮晶晶的,撅起嘴巴还想再嘬。
  可小糯宝这时却嘻嘻一笑,又把草莓无情拿走。
  如此逗了几次,小冬哥儿干馋却吃不着,终于委屈爆发,咿咿呀呀得哭成小泪儿人。
  冯氏闻声跑进来,抓住闺女的胖脚腕,提溜进怀里揍屁股,“你个小捣蛋,把冬哥儿当你玩具了是吧。”
  小糯宝躺在娘的五指山下,嬉皮笑脸得扭着小腚,捣蛋又萌人,惹得全家都笑起来。
  好在不多时,午饭的香味就飘出来。
  娘的五指山得去盛饭了,小糯宝就拍拍小肚坐好,等着吃烀骨头肉。
  晌午前后,云雾都已散尽。
  姜丰泽和萧兰衣也从辽东营回来了,二人年轻火力旺,吃过饭,又闹腾着要比剑法。
  丰苗就拉着旺福过来,俩孩子打起赌,赌两个哥哥谁更胜一筹,输了就给对方买俩小爆竹。
  冯氏杵在门口琢磨,想着下午是先大扫除,还是先拆洗被套、褥套。
  就在这时,村口突然传来一阵闹腾。
  几辆马车停下,走出来一群身穿锦衣之人。
  为首的是两位中年男人,二人皆穿官袍,身后带着的是家眷、下人和护卫们。
  家眷们多为女眷和孩子,她们显然是为了玩乐,一进村子就到处闲看,再时不时对旱厕和农田,嗤笑两声。
  而为首的两个大官,却一脸官威深重,像是有备而来。
  阿黎正要出门喂马,一见他们,惊诧和不悦同时浮上眼底。
  “两位大人,你们怎么来了?”他显然没有想到,脸色也沉了下来。
  只见这两位官员,朝阿黎点头示意了下,就吩咐下人关上大门。
  他俩无视冯氏和姜家人的存在,径直走进屋中,对着穆亦寒跪拜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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