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李七巧拿着布巾,和孙春雪一起,为萧家家仆们包扎伤口。
  好在这些个下人,有萧兰衣替他们挡着,挨的都是些小伤,不需要缝合,她俩倒也应付得来。
  小丰苗也不得闲,捧着一堆瓶瓶罐罐,围着吴大夫转悠,帮他打下手。
  春哥儿没人看了,干脆就被姜丰虎背在身上,睡得正直打呼。
  听着外头走来走去的动静,萧兰衣合上了眼,闭目歇了一会儿。
  小糯宝趴在他枕头上,大眼睛转了转,心里悄悄起了盘算。
  既是有人欲行不轨。
  不管图谋的是何事,但只要伤了她在乎的人,那就是不行。
  有她小糯宝在,就算那对神秘的夫妻俩,是修炼千年的老狐狸,也得乖乖交出尾巴来。
  琢磨明白后,小糯宝又蹭蹭萧兰衣的头发,看他受了这么大罪,心里还是不好受。
  萧兰衣听她久不吭声,睁了条眼缝瞅她。
  “怎么不说话了。”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萧兰衣笑道,“不用为我担心,挨的这几刀还不算深,离心肝远着呢,等养上一个来月,我又能活蹦乱跳陪你玩了。”
  小糯宝闷声点头,一双包子似的拳头,却偷摸捏了起来。
  “萧锅锅,你只管专心养伤,别的事情,我会帮你弄明白,你就瞧好吧。”她凑近枕头,小声嘀咕。
  萧兰衣顿了顿,又宠得眯起眼睛,无奈道,“你就长了这么点小脑瓜,成天哪来那么大主意,净想操心大人的事,不怕累着啊。”
  “这事儿事关军中,待我写封书信,回京中打听一二再说吧,先不用你跟着费神。”他还真不舍得,让小家伙操心太多。
  小糯宝捧着下巴颏,嘴上没有驳他,可心里已然有了成算。
  没一会儿,吴大夫就配好特制药,烧烫了银针,进屋要给萧兰衣缝合。
  屋子里,伴着血腥气味,针线穿梭进皮肉的声音,丝丝拉拉听得人难受。
  小糯宝皱着小眉毛,叹了口气,抱住萧兰衣的胳膊,把小脑瓜依偎上去。
  不多时,就昏沉地入了梦乡。
  第311章 互相试探
  夜幕降临,大柳村笼上了一层月纱。
  借着星月光亮,姜丰年端着水盆布巾,擦洗马车上的血迹。
  待吴大夫缝合好了,肚子里也咕咕叫了两轮,冯氏看他一脸疲色,就留下他来一起用饭。
  老人家年岁大了,肠胃和牙口都不大好。
  一碗热腾腾的汤面,碗底抹点猪油,再撒些葱花虾皮、咸菜丝,卧个鸡蛋,便能吃得开胃。
  借着给他煮面的间隙,冯氏把熬好的阿胶参粥,一并拿给了萧兰衣。
  因着萧兰衣出事,乡亲们都牵肠挂肚,村子里也有了难得的安静。
  平日里,趁着还未入冬,大伙用过晚饭,都会披上小袄,抓上两把炒瓜子,走出家门唠唠闲嗑。
  可眼下,家家户户虽亮着油灯,但除了村口大黄偶叫几声,再也没有旁的动静。
  冯氏送走了吴大夫后,就顺道去了仙泉居看一眼。
  客人们同往常一样,有着引儿招呼,不管是泡汤泉的,还是饮茶用饭的,都是一派和谐。
  冯氏交代几句,便端上了份点心,送去那报信夫妇的房中。
  这两口子神色谨慎,起身道谢后,就旁敲侧击了萧兰衣的伤情。
  见冯氏只摇头叹气,他俩神情立马有了轻松,用了两块点心,又再三谢了几声。
  冯氏看稳住了这二人,脸上假意笑笑,就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这一宿,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
  翌日早上,天边才起了点亮光。
  姜丰泽眼下顶着乌青,坐在炕上,盯着正在磨牙的萧兰衣。
  想着好兄弟至今未醒,怕是生死难料,丰泽一晚都没能合眼,现下更是满脸消沉,如丧考妣。
  只是他好像忘了一点……
  这昏迷之人……怎么还会磨牙呢……
  等全家差不多都醒了,冯氏出屋抱柴,李七巧洗米煮饭,丰年和丰虎边扫院子,边商量着今日施粥安排。
  小丰苗拎着糯宝的小尿壶,刚去倒洗干净,就听到西屋有动静,忙跑进来想瞅一眼。
  一入西炕,便见萧兰衣正微张嘴巴,磨了两下后槽牙,还蹦出一句梦话。
  “这衣裳才二百两?掌柜的,买!”
  不愧是公子哥,连说个梦话都这么豪气。
  丰苗眼睛一瞪,晃了两下丰泽胳膊,就跑出去大喊,“三哥你听!”
  “娘,萧兰衣他要醒了,他要醒了!”
  冯氏吓了一跳,怀里的柴掉了满地。
  她箭飞似的冲进屋,看见萧兰衣没睁眼,松了口气,又拍了丰苗一下。
  “你这孩子,从哪看出萧公子醒了,没看他还一动不动吗,可别胡说。”
  姜丰泽也惊觉起身,慢半拍道,“什么,他醒了吗,我看没有啊。”
  “三哥,你啥耳朵,没听他都在梦里买衣裳了吗。”小丰苗不服气,“会说梦话肯定是要醒了,娘,不信咱就一起等着看!”
  “娘,你说昏着的人,也会磨牙说梦话吗?”姜丰泽跟着起了疑心。
  冯氏嗓子卡壳,眼看萧兰衣要露馅,扯了个谎糊弄过去。
  “你们还小懂个啥,娘以前有个舅奶,摔了脑袋躺炕上二十年,一天没醒,照样不耽误她打呼放屁还骂老头呢。”冯氏故意撇嘴。
  “啊,是这样啊!”姜丰泽垂下脑袋,又失落起来。
  丰苗却是不信,正想重新溜上炕试探,冯氏可不给他机会,扽着他后脖子,就给踢出家门。
  “还有半个时辰,学堂才开课,趁这会子,帮娘把鸡蛋捡了,鸭草剁了。”
  “再去门口捡些小柴,把东、西厢房的炕都烧热,不干完别进来吃饭!”冯氏叉着腰,有的是法子治他。
  丰苗一听,小脸皱巴起来,顿时变成苦瓜。
  丰泽索性就出来,帮弟弟一块干活,也好过在屋里闲着,胡思乱想。
  没过多久,村长家的鸡打过三遍鸣了,乡亲们都陆续烧炕弄饭。
  看到姜家大门开着,有几个饭没吃完,就端着大葱蘸酱,前来问问萧兰衣如何。
  “一晚上了,萧公子醒了没?”
  “他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还没醒?那还有没有气?”
  乡亲们说话直白,但心里的担心,都是实打实的。
  冯氏扯下围裙,擦了擦手,一一回话道,“唉,人还是那样,一直没睁过眼,也不知后面能不能醒,但性命应是无碍,大伙快回去吃饭吧。”
  村长他们一听,都忍不住直叹气。
  不知哪个嚼多了大葱的,这会儿一哈气,味道太大,熏得大伙也待不住,就都尽快回家了。
  这时,冯氏余光看见,昨个儿报信的那对夫妇,也正站在不远处,偷偷盯着这边。
  这两口子眼下,也是乌青一片,显然也是一宿没歇息好。
  见冯氏看向他们,二人收起眼底的犀利,换上笑面迎人。
  冯氏也笑笑,上前客套道,“可是我仙泉居招待不周,看你俩这样子,昨夜像是没咋睡好啊。”
  那二人一听,暗暗拽了拽衣角。
  其中的男人露出憨笑,“哪里,哪里的话,明明是我们这些大老粗,山猪吃不来细糠,头一回住这么好的地儿,激动得没能睡着。”
  那妇人莞尔一笑,挽住了男人手臂,“我家这个就是傻木匠,只会干活不会说话,您别跟他见怪。多谢您家的招待,早上还送了那么丰盛饭食,我们还怪不好意思的。”
  冯氏佯装不悦,“你俩瞎客气啥!你们可是救了萧公子的,我们怎么感激都不为过,只管踏实在这住着,日后若是有别的打算,我家都能搭把手!”
  “那敢情好啊,好啊。”夫妇俩点头应着。
  三人嘴上虽是客气,但暗地里,却是都悄悄打量。
  冯氏目光上下掠了遍,瞧见这两口子虽衣着粗麻,脚穿烂鞋。
  但手背却是光滑细腻,不像干活粗人。
  反倒是虎口和四指指肚,有层干净的薄茧,倒更像是练过刀剑的。
  那夫妻扫了冯氏一遍,瞧得出她不过是个农妇,心里也算放下戒备,又想问问萧兰衣的情况。
  “对了,这位夫人。”妇人试探开口,“昨个儿那个萧公子,就当真一直就没醒过吗?”
  冯氏啧啧一声,指了指院里的丰泽,“方才不都说了吗,要他真能醒了,我家还不得敲锣打鼓告诉全村啊。”
  “你再看看我这儿子,那眼圈都快耷拉到下巴颏上了,一宿没合眼呢,萧公子是好是坏,不都写在他脸上了吗。”冯氏长叹口气。
  那夫妻顺着院中看去,就见丰泽神貌憔悴,像极了新丧的小寡妇。
  他俩不再疑心,对视一眼,这就点点头回去商量了。
  这一上午,姜家人进进出出,隔一小会儿,就要有人进去看看萧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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