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中秋眼瞅便到。
  小糯宝还不知萧老太要走,眼下只知要去逛灯会,自是高兴得活蹦乱跳。
  团圆佳节,算是一年之中,除了年节外最要紧的了。
  书院也休沐了三日,韦院长作为姜家的“编外人员”,都不用丰年去请,就自己提溜着月饼,跟着丰景来过节了。
  这一回,韦院长还带来了,书院学子们做的花灯。
  “上回叔叔答应你的,让孩子们给你做的灯,我可是都没忘呢,停了他们两天课业,光让他们做这个了。”韦院长一进屋,就笑着招呼糯宝去看。
  小糯宝欢天喜地蹦下去,哒哒哒地奔着门外去了。
  马车里,几乎已经快塞满了,全是彩纸、竹条、还有花布缝制的大灯笼,有兔子灯、鱼骨灯,还有螃蟹灯、荷花灯,甚至都没重样。
  “啊啊,谢谢院长叔叔!”小糯宝“哇”了一声,可是开心坏了,抱着韦院长的胳膊就要窜高。
  韦院长心里甜得淌蜜,同时也就忘了,书院孩子们接到这份课业时,那一脸苦兮兮的小样儿。
  得了花灯,姜丰年跑了两趟城里,把月饼也买了五、六种馅样,供妹妹解馋。
  终于,月圆之夜可算到了。
  用过月饼和螃蟹,姜家人换上绸缎衣裳,这便说说笑笑的,要进城逛灯会去!
  小糯宝顶着羊角辫,肉趴趴的小身子,套着富贵的红缎袄蓝纱裙。
  白皙短粗的小手腕,戴着一对玛瑙叮当镯,还有金豆豆手串,额间又抹了个胭脂红点,瞧着可是喜人。
  众人一进城,小糯宝就兴奋得坐不住了,直在冯氏怀里扭来扭去。
  冯氏搂紧了她,掀开门帘子道,“丰年,咱先去秦菜居吧,和秦老板打个照面,然后再去溜达。”
  “好啊娘,上回咱说好给人家捧场,结果因为文才又回去了,这次得坐一会儿再走,算是表表心意。”姜丰年跟着点头。
  想到秦菜居的樱桃煎,小糯宝偷摸咽咽口水,笑得像朵小花。
  这会子,马车也快进西街了。
  姜丰年回身坐好,正要往秦菜居调头,谁知前面巷口,却忽的窜出个人影!
  他赶忙猛勒缰绳,马车轱辘急停,只差一点就要撞上那人!
  “这大娘怎么不知看路,横冲直撞的!”姜丰年捏了把汗,赶忙下马去看。
  却不想,等那倒地的妇人哎呦两声,抬头露出脸时,姜丰年便皱紧了眉。
  竟然还是个熟人……
  第281章 居然是她
  冯氏感受到颠簸,忙朝外问,“老大,怎么不走了,是不是撞到人家了?”
  姜丰年板脸盯着眼前,顿了一下,才回话安抚。
  “没事儿娘,您坐好就行,不用出来,咱们这就继续赶路。”他语气不经意沉了下来。
  而这会儿,地上的妇人听见声音熟悉,也不由愣了神色。
  赶忙抬头看他!
  虽是穿着身绸缎衣裳,梳着贵妇发髻,可这大娘举手投足间,仍透着一股畏缩,显然和打扮很不合衬。
  赵氏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此处碰见姜丰年。
  她惊讶地张大嘴巴,眼睛直愣愣,望着丰年好一会儿,不知该不该说话。
  很快,赵氏又像是想到了啥,觉得心虚,这就挡住了脸,爬起来低头走了。
  姜丰年看了眼赵氏离去的方向,好巧不巧,正是秦菜居后身的葳蕤巷。
  等他重新坐上马车,挥起缰绳,才忍不住和车厢里的家人念叨。
  “娘,您猜我方才碰着谁了?”姜丰年的声音发闷。
  冯氏听他动静不对,“这话说的,该不是遇到了啥,和咱家有过节的人吧。”
  真是知子莫若母,姜丰年无奈笑笑,“娘,您听出来了。说了都怕您不高兴,刚才差点撞上咱马车的,是大房的赵氏。”
  “谁?”冯氏掏掏耳朵。
  “赵氏。”姜丰年眯眼道,“看她穿戴得还挺不错,像是得了啥富贵,刚从葳蕤巷出来呢。”
  一提起大房,好一段糟心的回忆,便在姜家人脑海里闪回。
  冯氏的眉心皱成八字,“呵,原是她啊,你要不说,娘都快忘了有这号人。”
  马车里有了短暂的安静。
  记得当初,大房散了时,姜大海被衙门惩治,姜老太太命断寄死窑。
  而村里并未为难赵氏,只将她驱逐出村,让她回了娘家过活,从此就再也没人见过她。
  这时,姜丰虎重新搭腔,觉得奇怪地问,“大哥,你莫不是看岔了,那赵氏娘家在石棉村,穷得叮当响,怎可能穿得体面在城里晃,更别提去什么葳蕤巷了,那边可住的全是大户人家。”
  姜丰年手心还冷着,“哼,她和姜大海,化成灰我都认的,怎可能看错。”
  李七巧倚着车厢软垫,想起些过往,就推了丰虎一把,“别说,若说赵氏真得了富贵,倒也不是没可能。”
  “你们难不成忘了,大房曾经送出个儿子,给城里一户人家做养子来着。”李七巧若有所思道。
  这么一说,姜家人登时都想起此事。
  “也对,大房是有个儿子,出生不到两年,就因为八字全阳,被一家富户相中,抱去做了养儿子,细算下来,现在应当有个十二、三岁了吧。”冯氏缓缓点头。
  十多年前了,那时就连姜丰年都不过十岁,更别提丰虎他们了。
  姜丰虎一拍脑门,好奇起来,“是有这么个茬儿,对了娘,大房可就这一个孩子啊,他们咋舍得就送出去,你快跟我讲讲。”
  冯氏晃晃头,“那富户出手阔,给了五十两银子买断,大房两口子那时候也年轻,以为将来还能生,自然就舍得卖了。”
  “只不过,说来也是奇。”冯氏眯起了眼睛,“打那儿之后,赵氏却就没能再怀上过,到头来,就只生了这一个独苗,还去了人家家里。”
  不过,那姜大海两口子,当初倒也不后悔。
  只想着,等日后儿子长大,承了那富户家业,他们两口子就能跟着享福。
  早年间,他们俩还时常在村里炫耀,算珠子都快崩乡亲们脸上了,谁都懒得多听。
  冯氏回想起来,叹声道,“那时候你们爹还在,记得有一次回来学给我听,说是村长训了他们两口子,还说卖儿卖女损子孙缘,容易落了个绝后下场,让大房小心着嘚瑟。”
  看来老话真是没错,大房那一脉,几乎真算是断了。
  姜丰虎为了缓和气氛,玩笑道,“娘,要是当初人家拿五十两,要买的是我们兄弟,您和爹舍不舍得把我们卖了啊?”
  冯氏捏他一把肚子,语气嗔怪,“想得真美,看你这一身膘,若换作是你,最多只能当个年猪卖,能卖个五两银子,我和你爹就谢天谢地了,还敢肖想五十两的身价!”
  李七巧一听,顿时就捂嘴笑倒,姜丰虎也觍着大脸,倒在娘的肩头,笑嘻嘻得没个正形。
  话虽这么瞎说,但其实在冯氏心里,自然把儿女视作千金不换的宝。
  孩子就是娘身上的肉。
  天底下,哪有割肉卖的道理!
  李七巧笑够了,又把话茬顺了回来,“说回刚才啊娘,所以我怀疑,弄不好赵氏就是找着她那儿子了,所以大哥才能看到,她得了身好的穿戴,还能在城里走动呢。”
  冯氏思忖了一下。
  老二媳妇猜的也不无道理。
  她揉揉眉心,低声道,“那姜大海自从大赦,是不是还在城里铁匠铺做官奴呢,也罢,只要这一家子以后别在咱眼前晃,谁管她到底是咋回事。”
  小糯宝躺在娘的怀里,听着这话,黑溜溜的大眼睛,不经意地转了一下。
  而这会子,正好秦菜居到了,姜丰年看了眼就大笑,“娘,咱到地方了,秦老板正在门前挂彩灯呢!”
  这话一出,众人止住了话茬,这便一一下了马车。
  冯氏抱着小糯宝,踩着踏板站稳后,萧家的马车紧随其后,也跟着停住了轱辘。
  萧老太太婆媳俩,穿着一身暗纹月光衣,配着织金纱马面裙,由着家丁搀扶下来。
  随着两匹骏马嘶鸣,一路在后相护的丰泽和萧兰衣,也勒住缰绳,笑着招了招手。
  “都到齐了,咱们进吧。”冯氏托着闺女俩短腿,朝萧老太太招呼道。
  萧老太太眯起眼睛,捏着糯宝小手就笑,“我方还想说,咱可得先来秦菜居坐坐,你们便也想到了,咱可真是心有灵犀。”
  秦不同看见众人前来,忙蹦下木梯,拱手作揖迎客。
  冯氏也客气回礼,“大过节的,没扰了您做生意吧秦老板。”
  “快往里进吧各位,别看今日中秋,可我这儿怕是还坐不满呢,多亏了你们来帮我热场子。”
  “楼上雅间空着,我这就让人沏茶,还有糯宝爱吃的樱桃煎,也马上给备上!”秦不同豪爽好客,晃着大牙可是高兴。
  小糯宝一听有樱桃煎,乐得就想鼓个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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