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冯氏从地窖取出种子上来:“这就是去年冬天,韩尚公子给咱的萝卜种子了,好在娘存得好,没上冻也没受潮。”
姜丰年走过来道:“娘,这波斯萝卜咱是头一年种,不知道能出多少,可别种不好再给地荒废了,咱家九十亩地也别都种这个吧。”
冯氏颔首点头:“那自然不都种。娘都跟韩公子说过了,今年咱只种二十亩的这个,余下的咱还是继续种粮食。”
说罢,她想起那波斯萝卜的价钱,又笑得开怀:“要是今年种好了,来年咱就再多种个三、五十亩地。”
毕竟,韩尚可是皇商,给这波斯萝卜开的收价也是极高。
可比种粮食要划算多了。
姜家虽有了福善堂,但庄稼人依赖着土地,总还是想着,咋能用地多出些银子。
于是,在冯氏的指挥下,姜家人这就开始了新一年的春种。
从早上到日落,全家忙得浑身是汗,但心里却是充实感满满。
忙活了小半月,可算是把波斯萝卜的种子,全都摁在了地里。
可很快,让全村都棘手的事就来了!
自从开春,便迟迟没再下雨,村井和水塘蓄的水,被大伙挑着浇进地里,已经快要用枯了。
姜丰年站在低头,抬头看看太阳,又望着自家还未浇透的田垄。
不免无声叹息。
一旁的地是村长家的,村长也不停抽着烟斗:“本想着去年冬天下了几场大雪,是个好兆头,今年就不能再旱了,谁知现在又不见雨水,这让咱庄稼人咋过啊。”
雨水不足。
井和河沟就干得厉害。
即便村民们肯吃苦,愿意挑水浇地,但村井可遭不住,压根就没那么多水。
姜丰年擦了额头的汗,有些心急:“村长叔,您是过来人,要您看,今年该不会……还是个旱年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乡亲都看向这边,一个个脸上挂着忧色。
村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怕打击着大伙,便啥都没说,只是叹气拍了拍丰年的肩膀。
众人心里其实都有数了。
整个大柳村,很快就蒙上一阵低沉的阴影。
傍晚,刚吃过饭,姜丰年和姜丰虎连歇都没歇,这就拿着扁担水桶,又要赶去村井排队打水了。
李七巧难受地嘟哝了句:“井水都快上不来了,一次能出小半桶就算不错,咱都打了两天,也就才浇了两亩地,要想把九十亩都浇完,怕是再多个十口村井也不够。”
何况,那井里的水人也是要吃的。
要是真用枯了,只怕比地干更加麻烦。
冯氏摸了摸儿子晒黝黑的脸,无奈道:“先打着吧,也没别的法子了。”
听着这话,小糯宝心疼两个哥哥,她撑着小身子坐上窗台,瞅了眼晴空万里的天。
只见云象不起半分波澜,细看下来,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说是这个月了。
就算是下个月,估计都难以有雨。
小糯宝皱皱眉,看得出此番旱象,并非自然而为,实则天谴所致。
南纪国的老皇帝昏庸多年,任由朝堂上奸佞横出,祸害忠臣良将,作践各地百姓,已经受到天界惩处。
只要天谴不息,国运不改,这润雨就难降下来。
小糯宝心中五味杂陈。
即便她能看破天机,可事关朝堂皇室,她现下居在一个小村子里,只怕一时也难以改变。
唯一能给糯宝安慰的是,好在自己的供品之中,还有一个大供水盆,里面全是万千善信日日上供的清水,用来给自家浇地倒是足够了。
入了夜,小糯宝就忙活起来,她慢慢调水入地,待把九十亩全部浇透,小家伙已经累得浑身瘫软,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姜丰年他们挑着水桶,赶到地头时。
只见原本干巴巴的土地,此时竟然都阴湿一片,就差能踩出水来了。
姜丰年顿时惊得下巴要掉。
拼命揉着双眼。
等等,他没看错吧?
这地咋湿呱呱的,难不成是夜里下过雨了?
可再看看村长他们的地,都还干得硬邦邦,姜丰年又赶紧晃晃脑袋,否了下过雨的念头。
“咱家的地,这是咋回事?”姜丰年已经是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多喘一口气,就把地里的水给变没了。
姜丰虎脸都白了,语塞道:“大哥,这……总不会,是有人帮咱浇地了吧?”
兄弟俩都琢磨不透此事,但心里的兴奋却是实打实的,就差挥拳大喊了。
他俩丢下扁担、水桶,这就拼命往家里跑,要去汇报这好消息!
第101章 天谴来了众人遭殃
这会子,冯氏正要带着儿媳们,去福善堂看一眼。
待哥俩跑进屋,把话一说,全家顿时都要沸腾了。
“啥?咱家地有人浇了?”李七巧惊喜极了。
“天爷啊,这是啥好事儿,丰年你快带我去看看!”孙春雪忍不住直蹦,差点忘了肚子里还有一个。
冯氏心里跳得厉害,她连忙进了里屋,扑到炕上去看闺女。
小糯宝劳累了一宿,这会儿正仰头睡得香,脸颊边的嘟嘟肉垂了下来,像是两个小肉蛋。
冯氏知道是闺女帮家里使的劲。
虽然高兴,但也忍不住心疼,生怕再累着了她,过去直亲她的小脚,怜爱得不行。
自家地里有了着落,姜家人也能放松下来,丰年和丰虎不用再起早贪黑,没事儿还能去福善堂帮忙,日子悠闲了不少。
只是其他乡亲,可就没那么有福。
村井处天天排上一队汉子,都拿着扁担挑着水桶,看向还没被滋润过的田地,露出一脸愁苦。
小糯宝深知春种的重要,为了让家里踏实,连着两夜,又往地里调去了不少供水,累得快要迷糊。
晨起时,小家伙捋捋身上的红肚兜,抓起衫子就套,急着下地嘘嘘,然后好接着补觉。
冯氏听见动静,拿上小尿壶就进来了。
迷迷糊糊中,小糯宝肚皮一瘪,可算得了“释放”,她羞答答把脸埋在娘的怀里,便等着娘把自己送进被窝。
冯氏一边照顾着闺女,一边应着李七巧的话:“老二媳妇,刚才丰虎回来时说啥?咱家的地,又有人帮着浇过一遍了?”
“可不,给他都惊着了,村长问时还差点圆不过去,好在大哥反应快,说咱家是从外村花钱买了水浇。”李七巧笑笑吟吟道。
冯氏低头瞅着闺女,微微叹气。
难怪这奶崽这般嗜睡,敢情又帮家里“种地”去了。
她拍了把糯宝的小腚,直心疼道:“可悠着点吧闺女,你才多大点儿啊,要是累坏了那不是在剜娘的心肝肉吗。”
小糯宝睁开睡眼,努力咧嘴,给了娘一个大笑脸。
冯氏无奈摇头,知道她有自己的小主意,也不好多说,只能亲一亲她的额头。
开春地里不用多浇,浇了这些算是够了,况且若再浇下去,只怕乡亲们也会觉得起疑。
小糯宝决定收手,裹着小被子踢踢短腿,便又呼呼睡了过去。
中午前,冯氏下了地窖,取了一桶河虾,打算剁些虾泥出来。
“晌饭炸个虾泥丸子,再熬个小白菜虾汤,好给我闺女补补身子。”她低头笑着自语。
这时,姜丰年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了:“娘,真是邪了门了,这才啥时候,咱村村井刚才竟一点水都打不出了,冬天下的雪水也不算少啊,咋能旱成这样。”
冯氏剁虾的手一顿:“老大你说什么,村井真枯了?”
“嗯,村长叔守了一早上,也没打上半桶。”姜丰年抹了把汗道。
不知为何,除了旱,他还觉得这天儿热了许多,明明还是春日,但汗淌得竟比初夏还厉害。
李七巧把手往围裙裳擦了擦,惊道:“前两日我怕井枯,随口那么一说,想不到今儿还真没水了。可是娘,现在才春天,以往咱村井枯时,咋说也得是入夏时候啊。”
冯氏不由蹙起眉来。
冬日还下过雪,开春井里就干,这还真是够邪门。
只怕今年的旱情,要比以往都严重不少……
晌午,闻着外屋传来的食物香气,小糯宝睡好了回笼觉,伸了个懒腰终于要起。
丰苗本想给她穿昨日的厚衫子,但却被嫌热,便又换上件桃红色的薄衫,再配上麻料的松紧裤。
小糯宝穿得一身桃红柳绿,这就坐在院子里啃丸子。
她小脸吃得一鼓一鼓,还沾了一点油渍,但不管咋看,就是没有半点庄稼孩子的邋遢,皮肤雪白,吃相好看,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没一会儿,村长和老李头就搭伴一起来了。
一进院子,看见小糯宝后,他俩心头的焦躁都缓了两分,像是得到了片刻清凉!
小糯宝抹抹油光光的嘴巴,站起来就喊人:“爷爷们,你们咋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