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裴仕哲通行无阻,持续接入香港金融管理局的区块链节点,蓦地,旁听席缓缓垂下了隔绝电磁干扰的幕帘。
  全息显示屏上显现出比特币创世区块的散列值,每一个字符都如同拥有生命般,闪烁着幽幽的绿光。
  “通过零知识证明追溯混币交易,”他的镜片反射着跳动的散列值,“林绮岚女士当年购买的比特币,经七层跳转后进入被告的冷钱包。”
  当量子计算攻破冷钱包的那一刻,杨启燊的右眼皮不由自主地连跳七下,这一细微动作在微表情学中被视为恐惧的征兆。
  同时,他的左手食指下意识地拨弄着电子镣铐的接口。
  全息显示屏在这一刻轰然碎裂成无数闪烁的光点,每一颗光点都代表着跨境交易独特的数字印记。
  杨晟看见母亲的脸在数据流中浮现。那是2000年圣诞夜,林绮岚抱着笔电蜷缩在祖宅壁炉前,显示屏蓝光映着她嘴角的血丝。
  ——现在他才明白,或许那夜母亲不是在网购,是在铸造刺向家族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裴仕哲轻轻推移着时间轴,缓缓定格在2010年12月24日的界点上,那一刻,柏林某处的ip地址骤然闪烁着醒目的光芒。
  在加密的最后壁垒轰然倒塌之际,杨启燊在暗网上的化名“whitepeacock”显得格外醒目,其头像与他书房中密室珍藏的那只芭蕾舞鞋的标本如出一辙。
  陈柏豪看到比特币交易图谱,喉结以每分钟32次的频率滚动,这远高于正常值11次,暴露了他对加密货币的深层焦虑。
  “虚拟资产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裴仕哲:“根据《电子交易条例》第5a条,区块链记录具有完全证据效力。”
  法官:“本席采信该证据。”
  全息屏上浮现林绮岚的电子日记截屏:“今日购入30btc,这是给阿晟的生日烟花。”
  日期显示2010年7月23日,正是比特币价值0.08美元时。
  裴仕哲转向生物证据箱的第二层,伸手拿起那件被黑布屏蔽的物体。
  此时,杨晟嗅到了一股浓重的深海铁锈味道,那是从维多利亚港底打捞上来的游艇残骸所特有的气息。
  “2023年8月17日,”裴仕哲扯开黑布,扭曲的船舷铁板上刻着暗红色符号,“法证人员在船体夹缝发现摩尔斯电码,经血液鉴定属于林绮岚女士。”
  全息投影巧妙地将斑驳锈迹转化为数字编码,精心编织出一串二进制密码:01101100 01110111。
  就在此时,ascii转换器将这串代码解码为“lw”,瞬间,杨晟手中的迪奥毒药香水瓶不慎滑落,碎片在柚木地板上绽放成一片璀璨的星空。
  “妈咪……”他的声音被哽咽割裂。
  在散落的玻璃残骸中,一片锋利的边缘恰好映射出游艇会监控的图像——林绮岚坠入大海前的最后一抹口型,此时,经唇语专家破译,透露出一句令人震惊的秘密:“密码隐藏于胎记之中。”
  黄法官突然激活紧急休庭程序。
  法警在护送杨晟步出法庭之际,他的目光瞥见裴仕正细致地搜集着香水瓶的碎片。
  ——那些碎片,承载着母亲的温馨气息,即将拼凑成指向杨启燊的关键证据。
  裴仕哲将搜集到的香水瓶碎片送入质谱仪分析,全息显示屏上赫然显现出四氧化三铁的痕迹。
  ——这一成分与游艇护栏所用的金属材质吻合无误。
  纳米摄像头在玻璃碎片内侧捕捉到了一组神秘的暗码:230723。
  这是林绮岚女士以口红巧妙记录下的日期,裴仕哲将那串暗码与佛堂火灾的时间线巧妙对接,揭示出她早已预见今日之局。
  杨启燊突然奋力挣脱狱警的束缚,鲜血染红的额头猛然撞击向全息显示屏,愤怒地咆哮:“那个疯狂的女人!她甚至在自己的骨灰之中都设下陷阱来对付我!”
  在破裂的投影之中,林绮岚的数字化身影高傲地俯瞰着被告席,唇边那一抹笑意犹如锋锐的淬毒匕首,寒光闪烁。
  第71章 氧气瓶宣言
  咸涩的海风裹挟着柴油的气息掠过嶙峋的礁石,忽而显露出的一双皮鞋踏碎了波光粼粼中的月影,他手握一只钛合金密码箱,朝防波堤的尽头行去。
  在咫尺之遥,打火机的火光轻抚着信纸的边沿,林绮岚的字迹在烧焦的痕迹中痛苦地扭曲:阿晟,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咪已化作了大海中的一颗盐粒……
  “烧遗书判三年以下监禁。”黑伞倾斜而下,伞骨在暴雨中发出铮鸣,一双牛津皮鞋碾熄火星,“《刑事罪行条例》第67条。”
  杨晟的脊背骤然绷直,打火机坠地时在礁石上撞出清脆回响。
  他抬头,猩红的眼眶里映出来人修长的轮廓——那人逆光而立,伞沿垂落的雨丝将他的面容切割成模糊的碎片。
  檀香混着海风袭来,男人屈膝蹲下,标准的粤语裹着温热的吐息:“辛苦了,宝贝。”
  杨晟的指节死死攥着那半张残页,羊皮纸烫金纹路嵌入掌心,血珠顺着“活”字洇开,在暴雨中绽成诡异的墨梅。他猛地转身,额头重重抵在对方胸口,彷佛要把自己钉进这副骨骼里。
  “她连死都要算计我!”哽咽声撕破雨幕,杨晟的牙齿咬上叶观澜的肩线,“什么狗屁氧气瓶理论……”鲜血和泪水在定制西装上晕出深色痕迹,“我只要妈咪活着啊……”
  叶观澜的指尖穿过他潮湿的发丝,指腹沿着脊椎缓缓下滑,像在安抚炸毛的猫。
  七个月零十一天的分离让这个触碰变得陌生又熟悉,西装内袋里还藏着北京带来的陈皮糖——已经有些融化了。
  “我知道。”叶观澜的声音很轻,却压过了惊涛拍岸的轰鸣。他收拢手臂,将颤抖的躯体完全裹进风衣里。
  港媒头条的腥风血雨,杨家门楣的倾塌,都比不上此刻怀中人滚烫的眼泪。
  杨晟的指尖陷入叶观澜的西装,昂贵的面料在他掌心皱成绝望的纹路。他想起半年前离京那天,叶观澜说的话:“猎鹰记得归巢。”那时他还不懂,原来最深的牵绊,往往最沉默。
  “你不该来的。”杨晟的鼻尖抵着对方锁骨,呼吸间全是熟悉的龙井香,“现在全香港的镜头都等着拍杨家的笑话。”
  黑伞在风中微微倾斜,伞骨与暴雨碰撞出细碎的声响。
  叶观澜的呼吸落在杨晟耳畔,声音低沉而清晰:“气象局说今晚有暴雨。”一道闪电突然撕裂夜空,转瞬即逝的白光里,他眼底的温柔无所遁形,“怕你忘带伞。”
  远处灯塔的光刺破雨幕,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礁石上。
  杨晟怔忡片刻,将脸埋进对方肩窝。二百三十四天里积攒的所有委屈,终于在这个充满檀香味的怀抱里决堤。
  “怎么找到这里的?”杨晟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叶观澜的指腹轻轻描摹着他唇上的纹路,海风将那句低语送入耳畔:“你总爱在这里看海。”话音落得极轻,却像一粒砂坠入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杨晟的指尖悬停在半空,如同濒死的蝶翼。他颤抖的指节终于触上叶观澜的侧脸,掌心下是温热的血脉搏动。“i love you.”破碎的尾音消散在海风里,像一粒沙坠入深渊。
  叶观澜抬手按住他的后颈,指尖在那独特的胎记上轻轻滑过,随即俯身,唇瓣与之相触。他俯身的姿态如同朝圣,唇齿相触的瞬间,杨晟听见自己灵魂碎裂的声响。
  半年来构筑的坚壁在这一吻中分崩离析。
  记忆如锋利的玻璃碎片在颅内翻搅——子弹擦过太阳xue的灼痛,文件室霉变的纸张气味,游艇会甲板上凝结的血块。所有支离破碎的痛楚都在这个吻里熔化成滚烫的金属溶液,重新浇铸成完整的形状。
  他本可以继续做那个醉生梦死的纨袴,是叶观澜将他从深渊里打捞起,赋予他复仇的刀刃。
  杨晟的喉结剧烈滚动,破碎的音节在唇齿间碾磨成血沫。“好想你……”他齿间泄出的不是话语,而是经年累月的蚀骨相思,每个音节都裹挟着硝烟与血锈的气息。
  指尖深陷进西装面料,昂贵的羊绒在他掌心扭曲成痛苦的图腾。
  海风裹挟着咸腥扑来,却盖不过胸腔里那场持续了七个月零十一天的地震——每一次心跳都在肋骨上撞出“叶观澜”三个字的凹痕。
  叶观澜的吻很轻,像在修补那些破碎的夜晚。当他退开时,杨晟在他眼里看见了整片海——平静海面下暗流涌动,却始终沉默。
  “以后你的每一步,都会有我。”
  叶观澜的声音低沉,像古钟在雪夜里的余韵。这不是情话,而是承诺,是早已写定的命运。
  杨晟微微仰头,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他知道,这个人不是来治愈他的伤,而是来与他并肩而立。
  “一起…”杨晟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如出鞘的剑。
  叶观澜唇角微扬,指腹拭过他眼尾的泪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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