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林将夜轻咳一声,转身开门。他现在对虞望宵确实毫无防备,不假思索就开口说事儿:“经过严肃思考,我觉得我确实吃了你。”
  “……”
  虞望宵没说话,沉默盯着他,呼吸极为明显地重了几分。他原本略显担忧的温和目光,在两人面对面那瞬间肉眼可见地出现了质变,漆黑眼眸如深谭泛起波澜,像被欲望与思念填满的深渊。
  “怎么了……”林将夜被盯得一阵后背发毛,似乎不由自主被这个人类的情绪感染,喉咙诡异地干涩起来。
  虞望宵一步一步走过来,步伐很稳。浴室里的水汽落在他发丝上,热雾氤氲得令人呼吸困难,但他优越深邃的五官被控制得非常和谐,表情极为平静。
  是海啸前夕特有的那种平静。
  他几乎与林将夜撞上额头,才不紧不慢地轻声说:“团团,我现在要吻你。”
  不是我想吻你,是我要吻你。
  “嗯。”
  没错,林将夜呆滞着努力消化这个通知,最终只囫囵地回了一个“嗯”。
  有点丢脸,但那又如何?
  他忘记了呼吸的概念,被按着压倒在洗手台上,怔怔看向虞望宵近在咫尺的双眼。
  虞望宵没有闭眼,他也没有。
  暖黄灯光倾泻流淌在两人身上,点亮了虞望宵的瞳孔,倒映出他的眼眸。
  那一对涌动着银白辉光的满月,在另一个人的吻里沉沦,在另一个人的眼中颤抖。
  第27章 反社会行为
  林将夜上网冲浪时, 曾浏览过一个观点。
  ——在接吻时睁着眼睛,四目相对,是一种堪称反社会的变态行为。
  但很显然, 他俩一个比一个变态。
  林将夜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试图收敛自己异常的银白瞳色,可惜没能坚持多久。
  “看着我。”他听见低低的诱哄从唇齿间溢出,带着若有若无的轻喘。
  虞望宵的手轻柔按在他后颈,像在暧昧地摩挲,也是无形的催促, 逼着他无法躲避, 睁大了眼睛直面那双黑沉如深谭的眼眸。
  心跳声穿破胸腔,如同鼓点击打着耳膜,太过激烈, 几乎有致幻的可怖功效。
  “张嘴。”虞望宵咬了他一口, 轻轻的,另一只手滑过他的睡衣下摆,流连在他后背, 摸索着他绷紧的脊椎。
  林将夜手忙脚乱地配合,依然不记得自己要呼吸,只能无措感受着眼前人的呼吸洒过来,包裹他,像高温下被汽化的蜜糖。
  主动去吻虞望宵,与被他压在台面上深深地亲吻, 甚至做出一些危险动作……感觉真的完全不同。
  大脑像被放在火里炙烤, 黏黏糊糊的,还必须要忍耐着想要咬掉他舌头的冲动。林将夜说不出自己的心情,是折磨, 是欢愉,是濒死般的眩晕。
  不知过了多久,犹如陷入一个满是棉花糖的梦,虞望宵终于放开了他。
  林将夜昏昏沉沉地坐在洗手台上,脑袋靠着背后冰冷的镜子,打算借此降温……虽然效果并不算好。
  “你怎么了?”他轻咳了一声,理智勉强回笼,赶紧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事,”虞望宵在洗手,用冷水冲了好一会儿,才看似好整以暇地回答,“我喜欢你的眼睛。从上一世开始,就很喜欢。”
  空气中残留着氤氲的水雾,也流连着说不出的暧昧,让人呼吸困难。
  “现在我越来越能确定,我绝对把你吃了,不然你不会知道我的眼睛其实长这样,”林将夜揉了揉眉骨,嘟囔,“我天生就是没有眼白的,我知道那样很诡异……你的口味也很诡异。”
  “早就知道了,你最近露馅了很多次。不过,亲眼目睹时,我还是没能控制自己。抱歉,下次想吻你时,我会提前说。”虞望宵擦干净手,轻轻搭在他膝盖上摩挲,看起来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什么时候露馅了?!”林将夜一惊。
  虞望宵语气温和,看他的眼神却有些意味深长,很瘆人:“林家的车上,有很多摄像头。之前你亲亲热热地和林景曜交流时,司机看见了,我也看见了。”
  不好。当时他体内的能量很不稳定,动不动就饥肠辘辘的能生吞一头牛,恐怕还真没控制好自己。以后要注意。
  “咳。不是亲亲热热,我在吓唬他而已,故意让他坐立难安,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将夜莫名心虚地解释,“我对别人没有兴趣。”
  “嗯,我知道。”
  真的知道吗?
  林将夜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总觉得后颈凉凉的,说不准有人会因此倒霉。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就趁机多加一把火。毕竟负面情绪这种东西,一次性发泄掉才最健康。
  “话说回来……虽然这个话题不适合现在说,虞凛他爸去世了,对你有什么影响吗?前几天虞凛还来找过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虞望宵勾着唇,轻声重复。
  林将夜斟酌地谨慎回答:“嗯,他又喜欢我了。”
  虞望宵摸摸他的脑袋,表情依然非常温和:“很正常,如果他不喜欢你,我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需要强制治疗。”
  好吓人啊!
  “……哈哈,”林将夜僵硬地笑了笑,一鼓作气把剩下的话全说出来,“他还说,你抢他的股份,害死了他爸。其实我挺担心他去找媒体乱说话的,有没有办法提前预防一下?”
  “他不敢,他妈妈还在我手上。不过,团团,你很好奇吗?我的过去,以及我和虞朝源的关系,和虞凛的关系。”虞望宵仿佛能看透他,反问得一语中的。
  “喜欢一个人就会对他产生好奇,这很正常吧?”林将夜把虞望宵拉近了点,抬手环住他的脖子,不打招呼地把自己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我怕你心事太重,有ptsd什么的,不愿意说,还提前去找顾九安打听了消息呢。”
  虞望宵呼吸顿了顿,稳稳托着他的大腿将人抱紧,不紧不慢向浴室外走。
  “打听到什么了?”他与林将夜脸贴着脸,低声问。
  “打听到你年轻时会抽烟,还很凶,把你哥揍得躺在你脚下哭……”
  “嗯,年少轻狂的时候会做很多蠢事,性格也冲动,说出来给你听,确实不太好意思,”虞望宵抱着他穿过走廊,侧身轻轻推开客卧的门,“但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如果会让你感觉不舒服的话……好舒服。”林将夜被放在床上,柔软崭新的被褥近乎把他包裹,他忍不住惬意地眯起眼睛。
  相比起宿舍里普通的硬板床,硕大床垫给他带来的体验感简直就像是睡在云里。
  “不会,只是不好意思而已。有些事情,由我亲自告诉你,总比外人扭曲的视角要更可靠,对不对?”
  虞望宵坐在床边,平静地说出了让林将夜睁大眼睛的话。
  “虞朝源是个恋童癖,自从我六岁开始,他一直想把我骗去和他“玩游戏”。我早熟,想尽办法没让他得逞,惊心动魄地长大……但还是被迫看到了很多恶心的事情。
  “父母不在乎他的品行,只在乎虞氏的未来发展,只在乎他是否有撑起大梁的能力。我报过警,然后第一次发现,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报警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不过,有我在的虞氏,报警会变得有意义。”
  “……揍得好。”林将夜坐了起来,抱住他,却发现自己一时失语。
  “他的猎物不止是我,所以我不得不努力长大,努力争权,把自己包装成最不好惹的样子,横行霸道,让所有人都怕我。只有这样,我才能把他按进地里,再也翻不了身。”
  “辛苦了,你一定救了很多小朋友,特别了不起。”林将夜收紧手臂,心中涌起一股挖坟的冲动。
  可惜现在是法制社会,否则虞朝源一定会被他挖出来暴晒三天三夜,人人叫好。
  他简直无法想象,从一个已经成熟、根基稳固的继承人手里夺权,对刚刚长大的虞望宵而言究竟有多难。
  那不只是艰难,甚至会有失去生命的风险。
  虞望宵任由他紧紧抱着自己,将头靠在他肩上,轻笑了一声:“虞凛在青春期时还崇拜过我,把我当年那些陋习都偷学了去。但其实我脾气挺好的,不是吗?我不喜欢那种凶悍的样子。”
  “他哪里比得上你,”林将夜一口咬定,“没有你香,没有你好看,没有你身材好,也没有你这样……温柔。反正什么都比不上你。”
  “爱听,以后多夸夸我,”虞望宵低声说,“他妈妈一直不知道这些内情,说起来,这也是我的问题。我不该让她知道的,是我让她变成了疯子。”
  “她不知道自己朝夕相处的枕边人是个恋童癖?商业联姻吗?如果你对我没有那种感兴趣,我肯定早就会发现你不对劲了。”林将夜嘀咕。
  又是一声轻笑。
  “她怀疑过,怀疑他喜欢男人。但性取向和心理变态是完全不同的级别,她担心虞凛被伤害过,就像虞朝源曾经试图伤害我那样。但虞凛从来不提这件事,她怎么也问不出来,心里思虑太多,才把自己给担心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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