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算了,别动手。”长者道,“我们走。”
  “一个卑贱的吊车尾都敢对我们口出狂言,这口气怎么能忍——”小年轻道,“我们可是替家主办事的人!”
  “算了!”长者喝道。
  这一声喝令饱含愤怒,终于令小年轻安静下来。
  他们不甘地互相对视一眼,不敢违拗前辈,决定忍下这口气。
  这时甚尔突然开口:“我改主意了。”
  “了”字尚未落下,他身形如鬼瞬到那三位咒术师之间,术师们竟全然不能反应。
  其中一个小年轻当即被甚尔踹飞。
  这下不仅是年轻人,长者也勃然大怒:“禅院甚尔!”
  “谁是禅院啊。”甚尔吊儿郎当地,“我姓伏黑。”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了,三位咒术师展开术式同赤手空拳的甚尔打在一起,下手狠厉,半点不留情,地上顿时开了好多个坑。
  樗萤看了两秒,点点头:“很好看。”
  然后她拎起袋子快步离开现场,天不遂人愿,才走了几步,身后便一阵疾风,旋即有条坚实炽热的臂膀揽了她的腰,一下将她扛在肩头。
  第57章 再厉害的疯批也怕撒娇。
  “哎呀!”樗萤一惊,连忙去拉裙子防止走光,衣服袋子全掉在地上,“你干什么?”
  三打一,伏黑甚尔该分身乏术才对,他真可怕,居然能从天罗地网里挣脱出来捕捉她这条漏网之鱼。
  “你说我干什么?”甚尔道。
  他面不改色气不喘,连心跳都没有变快很多,体力好得惊人。
  “我不是要逃,我要帮哥哥找工具。”樗萤连忙道,“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
  “是吗?”甚尔笑了,侧目望向追击过来的咒术师,“那跟哥哥一起杀了他们。”
  樗萤才不要杀人,她赶紧挣扎,挣扎半天没能逃脱,反倒被他借力调整了下姿势,牢牢固定在他臂膀上坐。
  “不要,不要!”她低低惊叫,“我错啦,我再也不跑了!”
  她是真怕,声音都有点颤抖,紧张地咬着唇,决定甚尔一逼她出手她就晕倒。
  拽住甚尔肩头衣服的手凉凉的,他看她一眼,见她眸泛水光地盯着自己,心道她真是不中用。
  然而她的不中用竟不让人鄙薄,甚至不叫人讨厌,他算心黑的了,却还是在她又一次惊叫起来之前跳上树,把她放到树枝上。
  “别动。”他道。
  樗萤哪里还敢动,她惊魂甫定,连连抚着心口,底下甚尔已与咒术师再度打了起来。
  她看见甚尔张开嘴巴,吐了个小球出来。小球蠕动蠕动,竟然变成一条胖胖的蛇一样的咒灵。
  咒灵绕甚尔的腰身螺旋向上,把脑袋搁在他肩头,吐了一把刀出来。
  噫。樗萤嫌弃地皱起眉。
  这场战斗其实没有什么悬念,咒术师很厉害,可三倍的厉害也敌不过一个疯批。
  甚尔刚开始只是戏弄般的敷衍,可逐渐逐渐,他下手就开始不留情面,重得可以,脸上展露出樗萤从未见过的疯狂。
  “啊!”小年轻痛呼出声,被甚尔硬生生折断一条手臂*。
  年长的那位也没落到好处,被整整削去一层皮,血肉模糊。
  樗萤赶忙捂住眼睛。
  甚尔渐臻狂热,对手在惊慌哀嚎,他却开始狞笑,笑得越恣肆,出手越快,到最后咒术师们无还手之力,他也收了刀,开始赤手空拳地肉搏。
  一拳一拳,结结实实打在同族的躯体上。
  甚尔出手的时候满怀愤怒,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但他即便两败俱伤也要挥拳,打的其实已经远非眼前人,而是随时会割伤他的过去。
  打断他们的骨头,打掉他们的牙,以绝对的胜利宣示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吊车尾。
  他是生杀予夺尽在掌握的暴君,生来就在巅峰,非凡夫俗子可以比拟。
  很显然,他赢了。
  看不起他的禅院家人,狼狈地匍匐在地求他饶命,他的满足感应该攀升到极点,在那一瞬间,他会比所有登顶过咒术最高峰的咒术师都要狂傲。
  然而没有。
  甚尔垂眸看着那跪地求饶的咒术师,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
  樗萤鼓起勇气从手指缝里向下望了一眼,正好望见这幕。
  她看得分明,甚尔眼里浓郁到挥不去的全是失望之色。
  这种人……
  甚尔用舌头舔了舔锋利的犬齿。
  他就是被这种不堪一击的渣滓否定、嘲讽、孤立了如此之久。
  可笑。
  甚尔嗤笑出声。
  咒术师以为他要赶尽杀绝,竟然磕起头来:“甚尔大人,我们错了,求求你放过我们!”
  什么名门世家,风骨全无,不过一群活在盛名之下的蠹虫。
  甚尔收回视线,没有再看他们,看向坐在树上捂着眼睛的樗萤。
  他想得不错。
  同样是认错求饶,樗萤比他们讨喜多了。
  甚尔收起武器,交由咒灵吞下,那咒灵不仅吞了武器,也像贪吃蛇般吞吃着自己的尾巴,最终缩回拳头大小。
  甚尔将咒灵重新吞回肚子,跳上树带走樗萤,离开之前没忘了捡起地上的商品袋子,毕竟他花钱买的。
  至于苟延残喘的禅院家人,他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甚尔大概想离他讨厌的人越远越好,难得没有让樗萤走路,而是像刚才一样单手抱了她,一路疾驰。
  樗萤有免费新型人力车坐,按理来说应该高兴,但她没觉得高兴,拧紧的精致眉头就没松开过。
  她难过地看着甚尔的手臂:“没有消毒……”
  这手可是缠过咒灵的!还有他的腰,她贴着他腰腹的双腿也可以砍掉了!
  樗萤拿出手帕,给甚尔这里擦擦那里擦擦,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她这么嫌他,按正常情况下他一定会不耐烦地威胁说再抱怨就收拾她,但这次没有。
  甚尔一反常态地安静,表现得像个深沉靠谱的大人,直到半晌之后,他才恢复厌世死鱼眼,用这对眼睛看着樗萤,因为樗萤已经一瞬不瞬地看了他很久。
  “有事?”甚尔道。
  樗萤想了想,掏掏口袋,掏出两颗糖:“给你吃。”
  甚尔眯起眼:“你当我三岁小孩?”
  樗萤立马把糖收了回去:“我看你不太开心才给的,不识好人心,我自己吃。”
  甚尔没有理她,继续赶路。
  他嘴上不承认,其实根本就是心情不好。
  樗萤关心被拒之后就无所谓了,因为她发现心情不好的甚尔比以前更好说话,她说想往东他就往东,说往西就往西,太阳晒得渴了,她想买一瓶冰冰凉凉的饮料,他随手抓了一把钱给她,让她不要罗里吧嗦地烦人。
  樗萤为了报复他说她烦人,只给自己买了饮料,没有给他买。
  今天的辗转在伏黑甚尔的沉默中过去大半,路上他们遇到小学放学,樗萤发现甚尔盯着那些小学生看了很久。
  她戳戳他:“可不许对小孩子下手出气。”
  “我要是真的想出手,这群豆丁还活得到现在?”甚尔道。
  他只是透过那些活泼小学生的身影在看另一个影子。
  看完了小学生,甚尔心情更加不好。夕阳西下,樗萤蹲在小河边看鱼,他想把河炸了。
  樗萤伸手轻轻撩动水波。
  她想在外面待久一点,这样五条悟可能会快一点找到她。不过她也答应了甚尔,再看一会儿鱼就要去今晚落脚的地方。
  平静的河面又一次荡开水波,甚尔在身后道:“走了。”
  樗萤站起身,却就在这时魔力的气息滑过身畔,她随身携带的那一枚筹码弹跳出去,以流星般的速度蹦了三蹦。
  她悚然:是牌。
  樗萤睁大眼睛,小跑着去捉,哪里捉得住,附在筹码上的牌速度太快,她却跑得很慢,还被甚尔拦下。
  “胆子越来越肥。”甚尔道。
  “哥哥,那个。”樗萤指着远处,有点着急,“你送给我的筹码掉了。”
  可恶的库洛牌,抢走什么不好,这枚筹码她可是很喜欢的。
  “不要了。”甚尔道,“快走。”
  筹码示威地在远处跳来跳去,樗萤挥出【砂】牌,砂子迅速卷起,试图包围,却被速度更快且更灵活的筹码逃脱。
  一来二去没捉到,樗萤心急,而甚尔发觉她在用牌之后停止催促,看着她玩。
  他在樗萤余光里杵着,樗萤忽然醒悟,甚尔体力这么好,可不就是个绝佳的帮手。
  她看向甚尔:“哥哥!”
  甚尔知道她想干什么,他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哥哥,我要那个筹码,你给我拿一下,求求你了。”樗萤道。
  甚尔道:“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不一样。”樗萤道,“那一枚筹码跟其他的筹码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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