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水镜的水，泼了奈奈子一脸。
奈奈子吐出两口泥巴水，委屈：“咩？”
阴阳师老脸一红，抿了抿薄薄的嘴唇。
若无其事开口：“正好洗个头。”
今天天气非常好。
入夏后，无一日不晴朗。
于是，洗头成为顺理成章的事情。
“师父，水流太高点。”
一个小矮子蹲在台阶下，弯腰低头，小手用力搓脏兮兮结泥巴的头发。
站在台阶上的阴阳师保持着姿态风雅的模样，只伸出一只手，单手结法印，潺潺温水从指尖处的阵法上流淌而出，绵绵不绝的冲到小矮子头上。
师父牌热水器，用过的都说好。
奈奈子强力推荐。
亲，值得购买哦～
洗完头，坐在回廊下擦头发。
被龙神催生长后的头发张长了许多，奈奈子想剪短一些。
于是她将这个想法说给麻仓叶王听，并询问师父会不会剪头发。
麻仓叶王正在编写泰山府君祭的前言，手腕悬空，停笔不落，摇摇头，真不知道出云有什么擅长剪头发的人。
而且头发是灵力的储存器。
头发越长可以储存的灵力越多。
所以他不赞同奈奈子剪头发。
奈奈子擦干净头发，坐在回廊下面的台阶上，小手托着下颌，望向远方的树林，忧愁的叹了口气。
原来我的师父不是万能呀。
不会梳头，也不会剪头发。
笔墨晕染了纸张，这张刚写完的前言废掉了。
阴阳师将纸点燃，眼神复杂的看了看自家徒弟，终于没忍住，提笔给挚友写信。
京都。
朱雀大街与皇宫，神门桥汇集的十字点上，最阴气的地方属于当今最天才的两位阴阳师之一，安培晴明。
夏日酷暑难耐，枯山水的庭院里却寒意薄凉。
雪女换了身新和服，端坐在回廊下，板着一张冷若冰霜艳若桃李的脸，散发森森寒气。
因为雪女会制冷，来蹭冷气的人妖络绎不绝。
源博雅正在屋子里享受挚友递给他的红豆沙冰，一大口下肚，爽的浑身哆嗦了一下。
“晴明，真是美妙的夏天呢。”
没有等来好友的回复，源博雅纳闷的扭头望向正在看信的安培晴明。
“晴明？谁的信？”
安培晴明看完全部内容，秀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复杂表情。
“叶王的信。”
“信里说什么吗？不便告知的话………”
“不，没有不便，说起来还要劳烦博雅。”
“劳烦我？”
两位绝世天才做不到吗？
源博雅危襟正坐，正要一本正经的询问时，安培晴明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京都有何擅长剪发的匠人吗？”
这位出身皇室的贵公子，一下子僵住了。
安培晴明又补了一句：“擅长梳头的也需要。”
源博雅：“……”
你要，还是麻仓叶王要？
你们想干嘛？
你们要学这个？
第17章 师父，恰我香鱼
出云国白龙神社的神职人员最近发现白龙神的神域上空，时常有不知名的蛇形生物飞过。
有神职者怀疑是白龙神降临。
当场被同僚饱以老拳，并义正言辞教导：“那种灰不溜秋的蛇，一点也不像我们伟大光正的白龙神大人！！！”
挨打者唯唯诺诺，转念一想也是哈，咱们白龙神仅有几次降临都是风光霁月，神芒照耀半边天空，那叫个心驰神往，完美无瑕。
泥龙？
不，这是泥鳅！
这么一想，大家就淡然接受天空飞过的是一条泥鳅了。
奈奈子每天给白龙神做好吃的，烹炸煮炖，香煎烧烤……
足足半个月花样不带重复。
白龙神负责食材，奈奈子负责做饭，麻仓叶王负责吃饭。
每天奈奈子做好饭，从山上回家的时候，顺便给师父带饭。
夜晚蝉鸣扰人。
小道两旁杂草丛生，半月前，小道齐整不见杂草，旁有野花绽放，颇为有趣。
半月后，便成了杂草荒凉的地方。
那些原本爱来的神官们，接连讨教几次落入下风后，就不爱再来了。
“啊啊啊。”
奈奈子一路狂奔到小屋前，小手拎着两层高的木漆食盒，大喊一声：“师父，开饭啦！”
屋内，正在研究术法的阴阳师起身拉开帘门，走了出去。
师徒俩，一个在回廊上，一个在回廊下，四目相望。
奈奈子笑容灿烂，举起盒子：“师父，今天吃梅子饭团和香辣香鱼。”
食物的香味，从食盒缝隙里飘出来。
青年居高临下看着她，许是今晚月色不错，也许是美食满足口腹之欲，更也许是徒弟难得不熊显得格外乖巧贴心的一瞬间，青年起了几分玩闹的心思，乌云如墨的长发肆意披散于腰间，因为蕴藏灵力的缘故，颜色看起来如墨中泛着淡淡的红。
他歪了歪头，眉眼于一片朦胧的月色里格外柔和。
勾唇道：“香辣香鱼？”
奈奈子简直要被师父的美色迷惑住了！
但一想起师父举起棍子的样子，霎时安静如鸡崽子。
“昂，香辣香鱼。”
得到回答后，青年缓步走下来，掀开食盒盖子，表情很奇妙，欢愉里透着一丝嫌弃。
奈奈子一下子抓到重点，皱起鼻子嘟囔自家师父：“师父，你不喜欢香辣？”
阴阳师沉吟半晌，犹豫说：“倒不是香辣的原因……”
奈奈子“哦”一声：“那你不喜欢香鱼？”
阴阳师挺喜欢香鱼。
荒川特产香鱼，挚友晴明的式神正有一位是真身为水濑，被尊称为“荒川之主”的妖怪。
荒川之主登门拜访安培晴明时，会提上香鱼作为礼物。
香鱼肉质鲜美，软嫩多汁，即使清蒸，亦是无腥味的美食。
所以……
奈奈子端出食盒里的香辣香鱼，绷住小脸吐槽：“说到底，是因为除了清蒸，你们也不会别的做法吧？”
麻仓叶王绝不屈服于徒弟的“淫威”下，承认这个事实，试图反驳：“香鱼只有清蒸才能体现出其鲜……”
夹着一块最软嫩香鱼肚腩肉的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喂进他嘴里。
一向防备心极重，五感极为敏锐的阴阳师在徒弟面前，倒是有一种奇妙的松弛感。
因为辣，嘴巴里有些灼烧，浓郁墨黑的眉皱起来。
脸上涌起淡淡的红。
奈奈子问他：“味道怎么样？”
他咀嚼两口，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一股极其蛮横的鲜香夹裹着麻辣在口腔里肆意爆炸。
麻仓叶王捂住嘴。
眼里溢出清浅的生理性雾气。
奈奈子眨眨眼：师父辣哭啦？
半晌，阴阳师若无其事放下手，吸了吸鼻子，亲自动手夹起一块鱼肉：“为师没尝出味儿，再来一块细品。”
一会儿功夫，便“品尝”完两条香辣香鱼，吃掉了五个梅子饭团，肚子撑到人懒洋洋的阴阳师捧着徒弟亲手酿造的果汁，俊秀无双的脸庞上，残留几分朦胧氤氲的痕迹，只觉得颇有几分满足感。
倒是绝口不提香鱼得清蒸吃了。
奈奈子正在做功课。
屋子里点燃了龙神送的明珠。
拳头大的珍珠，找遍整个岛国，只有神明宝库里才有此等绝色。
输入一分灵力，珍珠光芒烨烨生辉。
整个内室纤毫毕现。
奈奈子坐在小桌子上写字。
对面闭眼假寐的青年忽然说：“是荒川的香鱼吗？”
奈奈子头也不抬，小爪子抓住笔，皱起眉毛，苦思冥想的时候抽空回答：“是哒。”
此处离荒川极为遥远。
一夜至荒川，而且当着荒川之主的面抓鱼……
阴阳师想了想，问她：“你去了吗？”
奈奈子：“去啦。”
阴阳师：“见到荒川之主了吗？”
奈奈子：“没见到荒川之主，倒是见到了一只非常可爱的水濑。”
顿了顿语气惋惜：“我想抓它回来给您煲汤喝，无奈一拳下去，不知道它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与龙神寻找半晌未果就只好回来啦。”
阴阳师嘴角一抽，眼神复杂：“我不喜喝水濑汤。”
奈奈子连忙解释：“皮毛做围脖也可以哦。”
阴阳师叹了口气。
“下次抓鱼就抓鱼，别打水濑的主意了。”
偏偏知道水濑是什么跟脚的白龙神纵容孩子胡来。
以龙神之力欺负妖怪，那是不讲道理的。
就算是末席的十二神将，身居神格的他们也不是妖怪可以高攀的。
不过晴明手下的式神里，倒是有不少类似于“神明”的遗蜕。
奈奈子鼓起腮帮子，像气呼呼的小松鼠：“知道啦知道啦，两只耳朵都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