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虽然如愿进了十皇子府,可自打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殿下了。
皇子府的规矩很严,轻易不得走动,这一等,就是几年光阴,我心中幽怨,年轻美貌的时光哪经得起这般虚耗啊。
就在我觉得人生毫无指望的时候,官家突然给殿下赐婚了,这也就意味着,我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我心中狂喜,觉得殿下一定会先召我侍寝,但一直到皇子妃嫁进来,殿下都没有要见我的意思,他的眼里始终只有皇子妃一人。
后来新帝即位,殿下获封亲王,要带着王妃一起前往封地金陵,我老家原就是金陵的,便也跟着一同去了。
王妃这个时候已经怀有身孕了,我心里的那点念头就又重新浮了上来,可惜天不遂人愿,我晕船了。
即便已经事先服下了治晕船的药丸也不顶用,对于晕船的人来说,就连沿途的风景都是罪恶的,我就像离了水就会断气的鱼,根本离不开木桶,整个人吐得天昏地暗,那种生不如死,仿佛以往的岁月都白活了的无力感我是再也不想体会了。
我觉得这是老天爷在点化我,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穷惦记,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要紧事,于是我下定决心好好攒钱,然后挑个老实人嫁了,继续踏踏实实过日子。
总算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在金陵住了小半年后,有一次上街闲逛时,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妇人,和我一道的小姐妹就说我和人家长得像。
我心中奇怪,就盯着那妇人不错眼地看,心里渐渐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又见她耳垂那里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点,和当年走失的小妹一模一样,一时心情难以抑制,就试探着叫了声:“春禾?”
年轻妇人听后瞬时留下眼泪,激动的走上前来,握住我的手叫我“阿姐。”
时隔多年与幼时走散的亲人重逢,原本平淡的日子似乎一下就有了新的期盼。
听妹妹说,当年她和我走散后,就快要饿死时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妇人,那位妇人见她实在可怜,就给了不少吃的,又听说也是金陵人氏,就将妹妹带回了家中,后来还做主嫁给了妇人的小儿子,如今成了婚,有家有孩子。
我替妹妹感到高兴,她能活着,就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王妃听说了我的事以后,就给我放了良,让我和家人团聚,她为人心善,还另外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叫我出府以后好好嫁人过日子。
妹妹嫁的不错,虽然不是多富贵的人家,但家里有房有地,妹夫对她也很好。
她过的好,就想我也过的好,知道我是王府里出来的,过惯了好日子,怕我吃不得苦,就一心挑好的郎子给我。
但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高,记得有一次无意间听到两个女使闲聊,说是王妃肚子大了行动不方便,王爷就亲自给她洗脚,我心道怎么可能呢,王爷身份何等尊贵,怎么会屈尊去做洗脚那样的事,我反正是不信的,只当那个女使故意夸张了口吻和人乱讲罢了。
直到一次在花园里,王妃的鞋子不小心沾了泥土,我亲眼看见王爷蹲下身子抬起王妃的脚为她擦拭,那认真的眉眼至今都让我无法忘记,我开始相信那个女使说的话了。
并且后来在和人相看时,我都会问上一句:“假如以后我有了身孕,行动不方便,你会帮我浣足吗?”
我前后相看了好几个,只有一个说愿意,所以我就嫁给了他。
第59章 番外四
季夏时节, 日头正毒,忍冬从玉华堂里缓缓走出来,端阳长公主还是不肯用膳, 躺在榻上一个劲儿的抹眼泪,大有要把一双眼睛哭瞎的架势。
忍冬心中暗觉好笑,抬眸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 天气实在太热, 晒的人汗珠直往下淌。
摇了摇手里的花碟团扇, 忍冬打算抄近路从那条太阳照不到的小道回屋, 然而刚走下抄手游廊,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叫作沈逸,是白降丹的未婚夫, 五官俊美, 腰细腿长,只可惜凶恶的神情让他原本有十分的容颜,硬生生折去了五分。
沈逸盯着忍冬,一双眼睛恶狠狠的道:“是你, 一定是你。”
忍冬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是我?”
沈逸面色不善:“我知道,是你害死了降丹妹妹。”
忍冬一愣, 旋即笑了笑, 并没有立即反驳。
沈逸见忍冬不吭声, 便笃定她是做贼心虚, 当即叫嚣着道:“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
忍冬有些嘲讽地笑了笑, 想起昨天夜里的那个梦, 梦里, 白降丹用怨毒的口吻说:“我会在地狱里等你的。”
忍冬并不觉得地狱有什么好怕的, 但一想到白降丹死后可能会下地狱就觉得无比解气, 于是淡淡的问沈逸:“你说是我害死了她,那你有证据吗?”
沈逸闻言一窒,这回换他不吭声了,见此情景,忍冬心中愈发觉得好笑,早先见到沈逸时,就觉得这人没什么城府,喜怒哀乐全在脸上,不过是虚长她几岁罢了。
或许是忍冬脸上嘲讽地神色太过明显,激怒了沈逸,他忽然阴恻恻的笑起来,盯着忍冬丢下一句“我要娶你”后就转身大步离开了。
忍冬呆住,不明白这个沈逸忽然抽的哪门子疯,摇摇头,并没放在心上。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白降丹的丧礼结束后不久,端阳长公主就告诉忍冬:“沈家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嫁过去,重续这段婚约。”
忍冬觉得荒谬,她并不喜欢沈逸,但目光触及到端阳长公主似乎并不是很赞同的神色,拒绝的话就卡在了嘴边,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她的回答太过干脆,端阳长公主不禁皱起了眉头:“冬儿,你可想清楚了?”
忍冬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父亲母亲看中的郎子,自然是错不了的。”
端阳长公主心上一痛,看着忍冬清冷的眉眼,有心说些什么却无力张口,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了,有些话,有些事,只能藏在心里。
望着端阳长公主黯然离去的背影,忍冬含笑着的面容慢慢垮下来。
——
婚礼定在来年三月,中秋节的那天晌午,沈逸来平国公府拜见平国公和端阳长公主,顺带见了一面忍冬,他自以为计谋得逞,态度十分嚣张。
沈逸挑着眉毛,趾高气昂:“哼,等你嫁到沈家,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我会好好的折磨你,为降丹妹妹报仇。”
忍冬一愣,没想到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此时就道出自己的真实意图,未免也太早了吧,他就不怕自己悔婚不嫁了吗?
真是个笨蛋!
沈逸以为忍冬听完这番话后会露出恐惧害怕的神情,然而并没有,忍冬只是淡然的笑了笑,忽然靠近他,轻启朱唇:“好啊,我不仅杀死了她,以后还要去睡原本属于她的男人,呵。”
两个人挨得很近,属于女子的幽香袭来,她贴在他耳畔,说话时呼出的气息一股脑的扑过来,沈逸陡然涨红了脸,作为一个连姑娘手都没碰过的人,冷不丁听到“睡”这样的字眼,实在是让人脸红心跳。
忍冬还在笑,她笑得妩媚,眼神里却透出一股浓浓地轻蔑,沈逸恼羞成怒,一把推开她,结结巴巴的骂了几声不知廉耻后就快速跑掉了。
忍冬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大笑出声。
——
七个月的光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大婚那日,尽管成婚的两个男女皆是为了赌一时之气才促成了这桩姻缘,但在外人眼里,公主之女和少傅之子的结合,无疑是让人津津乐道的。
踏上花轿的那一刻,忍冬心里忽然有一些后悔,端阳长公主和平国公隐忍不舍的面庞重新浮现在眼前,她一直以为端阳长公主反对重续婚约,是因为不想她染指白降丹的未婚夫,可后来种种却告诉她,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冬儿,逸儿这孩子为人赤诚,却也执拗,所以一开始,娘并不是很赞成你嫁过去,不过你是娘的女儿,是官家亲封的县主,倘若婚后他敢对你不敬,我和你父亲,还有你哥哥,定会为你做主。”
为她做主吗?
忍冬笑了笑,她倒要看看,沈逸那家伙打算如何折磨她。
婚礼的排场很大,规矩也很多,一直到婚房里围着看热闹的宾客散去,忍冬才松了口气。
厨房很快送来了丰盛的饭菜,忍冬饿了一日,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饱餐一顿后,就让女使帮自己卸掉了妆发钗环,等她洗浴完出来,正好碰上了一身酒气的沈逸推门而入。
两个人隔空对视,屋中的女使婆子们见状纷纷退了出去,于是喜庆的婚房霎时只余他们二人。
忍冬穿着一身绯红色的里衣,薄薄的衣料勾勒出窈窕的身形,她的面容虽然清瘦,但身段却很丰腴,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
沈逸望着她,模样有些呆住,他今日喝了太多酒,原本就不太机灵的脑子愈发迟钝,但见忍冬无视他径直上了榻才显出一些恼怒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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