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灵沉浸在悲痛之中,但没想到,还有更悲哀的事情在等着她。
那是在失去孩子的第三日深夜里,仓灵还沉浸在丧子之痛当中,夜里睡的不踏实,半梦半醒时,见楚穆白衣物整齐的悄悄推了门出去。
她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疑惑他大半夜的是要往哪里去,便偷偷起身跟了出去,见楚穆白一路往书房走,以为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公务,却不曾想会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可是我的亲骨肉啊!”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出自元稹
第29章 宿命
仓灵听出这是小叔楚逾白的声音, 尽管压的很低,她仍从中听出了痛心的意味。
仓灵心下生疑,小叔并未成婚, 又一向洁身自好,连通房都没有,怎么忽然冒出来什么亲骨肉?
这时书房内响起另一道声音:“你也知道那是你的亲骨肉, 不是我的。”
淡漠至极, 是她的丈夫, 楚穆白。
仓灵小心的靠近房门边儿, 这时的她还只是疑惑不解,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身处风波之中。
屋内的气氛剑拔弩张,往日里亲密无间地兄弟俩, 此刻横眉竖目, 犹如仇人。
楚逾白满面怒容:“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孩儿,你如何能下得去狠手,当初分明是你自己说,你不喜仓灵, 更不愿同她生儿育女,便是我与她有了孩子, 你也全然不在意……”
全然不在意吗?起先楚穆白确实这般想, 他的一颗心早给了别人, 再容不下仓灵半分, 他知道二弟一直喜欢仓灵……既如此, 让给二弟又何妨, 他甚至想, 要是二弟同她有了孩儿更好。
所以那段时日面对仓灵的讨好示爱, 楚穆白内心一直都是厌烦的, 甚至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可当仓灵不再用那种热烈的眼神来看他,他却忽然失落起来,他不喜欢她的冷淡……不喜欢她和别的人缠绵,尽管那个人是他的亲弟弟,尽管这荒唐的一切都是他授意……
他……后悔了。
面对楚逾白的怒不可遏,楚穆白只是淡淡道:“之前是我糊涂,往后……我会和仓灵好好过日子,至于那个孩子……还有那些事,你还是忘了的好,仓灵她……始终是你的嫂嫂。”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后悔,又有多嫉妒楚逾白,即使那个孩子也是楚家的血脉,楚穆白还是狠心除去了,他想和仓灵有一个属于他俩的孩子,不……是很多个,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从今往后,他会对她好,会全心全意地去爱她。
屋内的争执还在继续,然而仓灵已经听不下去了,耳边嗡嗡的响,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口一阵冰凉,她无意识的攥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里,震惊、屈辱、悲愤……齐齐涌上心头,疼痛万分。
……
青岑浑身发凉,犹坠冰窟,好半晌才颤抖着声音问:“姑姑她……后来怎么样了?”
虞氏擦了擦眼角的泪:“仓灵受此大辱,就……就下药毒死了他们兄弟二人……安国公府的人想叫她陪葬,是你祖父祖母同你父亲拼死护下来,后来为着她的安全,就将人送去了金陵,托你祖母娘家人照看着。”
青岑霎时松了口气,又急声追问:“那姑姑她现在怎么样了?”
虞氏终于露出一点欣慰的笑容:“好着呢,后来想通了,也重新嫁了人家,如今还有了一双儿女。”
青岑点点头,一颗心分作两瓣,一瓣儿心疼这位小姑姑的遭遇,一瓣儿心疼姐姐舒意……真是一条难走的路,两家有这样大的仇恨在,你怨我毁了你女儿,我恨你害死了我的儿子……如何能再欢欢喜喜的结为亲家?
虞氏愁眉苦脸:“你父亲已经发话,说要把舒意许配给少川,尽快把她嫁出去,好绝了她的心思。”
“什么?二表哥?”青岑惊讶。
虞氏点点头:“舒意退亲后,你大舅母就曾探过我的口风,今日我去永平侯府,为的就是这桩事,过几日你大舅母就会来家里下聘了。”
这桩婚事,虞氏其实并不多满意,侄儿少川是武将,做武将的妻子,免不了以后有个担惊受怕,且舒意是晋国公府的嫡长女,少川只是次子,将来不能袭爵,未免有些委屈了舒意,但她拗不过丈夫,只能妥协。
青岑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虞氏房里出来后,青岑去了毓秀阁,院子里里外外都是仆妇。
房间里,舒意趴在窗前的软榻上,桌上的饭菜一口未动,青岑颤颤叫了声“阿姐”,舒意回头时,苍白的面孔上……泪痕犹在。
青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上前抱住舒意,姐俩儿拥在一处,好半晌舒意才带着哭腔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两家为何会有这样的恩怨,这都是他们上辈子造的孽啊!”
青岑只是叹气:“阿姐,你还记得咱们去青山寺时,你讲给我和岁云听得那个故事吗?”
是那位公子和小娘子的故事,二人因家族恩怨而不能在一起。
舒意痛苦的捂住眼睛,如今想来,似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
为了断绝舒意的念想,也怕时日一长,这孩子左了性子弄出什么傻事来,晋国公就和虞氏说:“咱们两家素来熟稔,但等两个孩子八字相合后,便就直接择个好日子把亲事给办了,反正嫁妆早就备好了,你娘家一屋都是厚道人,少川这孩子也稳重,姣姣嫁过去,我也放心。”
晋国公是铁了心要赶紧把舒意给嫁出去,生怕有个夜长梦多,虞氏见状,也只得听吩咐办事,叫周嬷嬷拿着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去找算命先生,回来说正是天作之合。
永平侯夫人来登门时也道:“我特地命人拿去延庆观请真人指点,不得了,那真人说,咱家少川和姣姣可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将来一定是夫妻恩爱,儿孙满堂,好的不能再好。”
如此一来,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了,加之少川的年纪也不小了,娶妻一应物事也是早早就预备好了,两家一合计,下月十七宜婚嫁,便就择定那日亲迎。
郑虞两家要结亲的消息传出去没几日,元慎就来晋国公府看望青岑,他从不空手来,今日除了吃食玩具之外,还带来一封信。
两个人在园中坐着,女使们便识趣的不在跟前儿碍眼,见四下无人,元慎便从袖中掏出信来递给青岑,言明:“楚二郎托我送来的,他不日就要去西北从军了。”
青岑眉心轻拧,心下惴惴的接过来,目光触及信封上的“舒意亲启”四字,想起那日她做好挨骂的准备去跟父亲求情,结果父亲却并未生气,而是一脸语重心长的和她道:“当年安国公夫人,也就是如今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当时出事以后,她是死命要让你姑姑陪葬,半点不肯松口,为父和你祖父祖母拼尽全力才将你姑姑给保下来,她家大房这一脉因你姑姑断了,从此便恨我家入骨,那楚二郎的父亲是从楚氏旁支中过继到楚家大房的,楚二郎从小就养在这位老夫人膝下,便是我应允你姐姐嫁过去,她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的。”
青岑叹气,纠结了整整一夜才将这封信带去毓秀阁,后来青岑再去探望,她终于不再以泪洗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颓然。
青岑心里不是滋味儿,她既心疼舒意的遭遇,又不得不认同父亲的顾虑,心里憋着一口气,整日也怏怏不快,元慎三天两头来看她,见此便安慰说:“你也别多虑了,他们二人本就相识不久,统共也没见过几面,不过是三分情分被人一阻挠,便就觉着情比金坚了,等时日一长,日子充实起来,也就忘了。”
青岑狐疑,画春曾偷偷告诉她,说舒意白日里是不哭了,也肯好好吃饭睡觉了,可每天收拾床铺时,那枕巾子却总是湿漉漉的。
不过青岑转念一想,也是,她以前就暗戳戳喜欢过一个人,嗯……还想过要和人家成亲过日子呢,不过自打她和元慎定亲后,便就再也没想起过那个人了,等阿姐成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或许就会慢慢淡忘了吧。
元慎见她一副想通了的神色,便又道:“这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只能说他二人命里没那个缘分做夫妻罢了。”
他一副局外人看透所有的模样叫青岑觉着不顺眼,便借机问道:“殿下说楚二郎也是被家里逼着去从军的,那若殿下是楚二郎,碰上这样的苦楚,待要如何?”
元慎一噎,不明白话题怎么扯到这上面了,他心里下意识就反问若你是大姨子,你会认命吗?
不过也只是想想,面上乖乖道:“我定然是不会轻易认命的,即便你都退缩,我也是要迎难而上,想法设法为自己争取的。”
青岑“嗤”了一声,撇嘴笑道:“殿下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知这话一下戳中了元慎的心窝肺管子,他觉着青岑这是不相信他的一腔真心,当即想也不想地跳起来道:“我怎么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想当初你冷不丁就要和西宁郡王府结亲,要不是我主意拿得快,现在和你卿卿我我的人指不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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