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等元月气顺了,青岑才问现在什么情况了。
  “总算嫂嫂她祖父是个明白人,把人看管起来,又登门致歉,才算消停了。”
  消停?
  青岑暗叹一声未必,前世晏书瑶丧心病狂,把一腔怒火尽数发泄在晏书湘头上,趁着晏书湘回外祖家探亲,在路上就把人给害了。
  思及此处,青岑便冲元月道:“我听你说这么多,晏书瑶像是已经疯魔了,保不准她心里怎么恨你嫂嫂呢,真是想想就瘆得慌,依我看,你得叫你嫂嫂往后都小心些,尤其是出门子,多多带些人手护卫的好,谁知道晏书瑶疯癫之下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咱们爱看的话本子里不就常写些什么谁恨谁,想他死,就买|凶|杀|人的吗?”
  上回庭桉的遭遇如今想起来还是令人一阵心惊,青岑想,与其她自己能力有限的帮人筹谋,还不如好好提醒当事人。
  元月沉吟一番后道:“你说的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如今是穷途末路,这辈子都毁了,难保不会生出什么歪念头,有这么个祸害在,是得谨慎些,等我回去就和娘提提,也叫嫂嫂自己多留神。”
  说罢话锋一转又叮嘱青岑:“我和你说这么多,你可不要忍不住给别人讲了去。”
  青岑一嗔眼:“你可是郡主,有你这么个朋友,我高兴都来不及,说将出去,这不有意和你闹不愉快吗?”
  元月甜甜一笑,一车子话倒出来,觉得心中甚是畅快,又聊了些旁的,临走前和青岑说:“乞巧节一起出去玩儿啊。”
  青岑当即神色有些犹豫,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说:“那个……十殿下说乞巧节会来找我。”
  元月瘪瘪嘴,行吧。
  ——
  初六那晚,也就是乞巧节的前一日夜里,虞氏叫人在院子中央搭了一座彩楼,这便是“乞巧楼”,楼下摆着笔墨纸砚,针线等物件儿。
  照例男子要吟诗,庭桉自席间起身,朗声道:“ 人汹汹,鼓冬冬,襟袖五更风。大罗天上月朦胧,骑马上虚空。”
  眼看就要秋闱了,韦庄的《喜迁莺·人汹汹》,很应景。
  除了男子吟诗,女孩子还要展示自己的女红,青岑的绣工并不出众,勉强得了个针脚齐整,虞氏笑着叫她多练练,否则以后东西拿出手会惹人家笑话。
  青岑微笑,她没有和绣娘抢生意的打算。
  及至乞巧节那日,元慎果然如先前约定好的那般来了,只是时辰尚早,青岑还在镜前装扮,便道:“就说我正在整理仪容,请他先在院里小坐片刻,我稍后就来。”
  紫竹和绿竹都围在青岑身边忙活,抽不开身,便叫房里的其他小女使前去伺候。
  芳吟是院里的二等女使,上回元慎来府里下聘那日,正赶上她老娘生病,便告了假回乡,是以今日才得见。
  她端着茶盘笑容款款的迎上去,间歇偷偷瞥一眼这位未来姑爷,一身浅蓝色云缎锦衣,腰间悬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放在膝上的手指白皙修长,容颜如画,说不出的俊美无俦。
  元慎不喜有人在旁候着,摆摆手叫她退下,等一回了房,芳吟就和小姐妹们咬耳朵,笑嘻嘻道:“十皇子长得可真俊啊,我瞧比咱们大公子还要俊些。”
  其他人也纷纷凑嘴说起来,夸元慎不光模样俊美,个子也高,只有一个叫扶柳的丫头咬着嘴唇轻声说:“十皇子俊是俊,就是人瞧着冷了些。”
  另一个女使听了就笑:“哎,这有什么,只要殿下对咱们小娘子不冷就成啦。”
  “是呀,端看殿下眼巴巴地上门来等咱们小娘子,便知他是个有心的。”
  她们做女使的,以后小娘子的夫婿就是她们的第二个主子,夫婿对小娘子上心,她们这些人的日子也会好过。
  这头女使们躲在屋里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元慎则在院子里静静打量,这是他头一回踏足未婚妻的住处,空气里尽是她的气息,他在原地坐了会儿,喝完茶就从竹椅上站起来四处闲逛。
  院里的蔷薇花此时开得正艳,元慎随手摘了一朵捏在手里把玩,凑近鼻子去嗅,花香浓郁,唔,他曾在她身上闻到过这样的香味儿,手里的花顿时变得亲切起来。
  再靠近东边儿廊下,从敞开的支摘窗悄悄朝里头看,隔着层层竹帘看不真切,隐隐约约有一道窈窕的倩影映入眼帘。
  这是重要的节日,又是头一回和他一道过,小娘子一定很重视,必得十分精细的装扮,元慎眼巴巴地望着里屋,眼里溢满了期待。
  内室中,青岑的装扮已经到了最后一步,紫竹在给她穿外衣,绿竹从妆奁里取出一抹紫色,偏头问:“姑娘,要带镯子吗?”
  是元慎送的那只紫罗兰翡翠。
  青岑垂眸一瞥,想了想,觉得这只镯子和她的衣裳颜色有些相配,便点了点头。
  庭院中,元慎将要喝尽第二杯茶时,青岑终于缓缓从屋里出来了。
  元慎听到动静赶忙抬眼去瞧,美丽的小娘子穿一件天蓝色绣芙蓉的束腰软绸衣,下身是一条藕粉色彩蝶戏花罗裙,头发绾成双髻,用一条水蓝色发带束着,侧边插一只飞蝶牡丹钗,贴花敷面点唇,整个人正如他手中的蔷薇,秀雅绝俗,不可方物。
  青岑来到元慎近前,微微一笑:“殿下久等了。”
  这轻轻浅浅的一抹笑,真是盖过了满园的芳菲,元慎呆了呆才道:“你今天真漂亮。”
  青岑腹诽,难道她以前都不漂亮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乞巧节风俗参考《东京梦华录》。
  第20章 礼物
  两个人要先去潘楼用晚膳,路过售卖玩具的小摊子时,元慎买了一只用珠玉装饰的“磨喝乐”送给她,说是笑起来和她有些像,装在彩绘的栏座内,特别精美。
  这是七夕的节令用品,是一种土泥偶人,还有许多新奇的物件儿,比如用黄蜡制成的鸭子,能够浮在水面上,所以又叫“水上浮”,放眼望去,到处都有卖的。
  这是特殊的节日,青岑头一回和外男单独用膳,坐在雅间里,两个人面对面,说不紧张是假的。
  不过这点紧张,在那盘烤鱼端上桌以后就烟消云散了。
  看着颜色金黄,香气扑鼻的烤鱼,青岑很无奈的想起了往事,事实上,从青山寺回来以后,她就没再吃过鱼了。
  绿竹曾发出疑问:“小娘子以前不是很爱吃鱼的吗?”
  当然青岑是不会说出真相的,她抬眼去看元慎,后者说得坦然:“这些都是店里的招牌菜。”
  好吧,他看起来不像是故意的。
  有了这道烤鱼作筏子,饭桌上的气氛渐渐松快下来,也是,更丢脸的事情已经在两人之间发生过,何况一起坐着吃顿饭。
  于是青岑敞开了胃,左一口烧鸡,右一口烤鸭,吃的优雅而充实,但其实那盘香喷喷的蒜蓉蒸虾更让她动心,可是吃起来却很麻烦,她不愿在元慎眼下弄得一手油。
  元慎坐在对面,吃东西的间隙会去看一眼青岑,她吃的开心,让他也有食欲,往日里吃过的食物在此刻焕发出了不一样的风味。
  不过他发现,青岑抬手夹菜的时候,总是会在那盘蒜蓉蒸虾上停留一会儿,但却不去吃它。
  聪明的元慎很快明白其中的缘由,伸长手臂夹了一只先放入自己面前的碟子里,三两下摘了虾头、剥了虾壳再自然而然地放到青岑的碗里,很家常的招呼她:“来,尝尝这个。”
  这是意料之外的举动,青岑有些愣住,蓦地想起她娘曾经和她说过的一句话——愿意为你剥虾的男人才是好夫婿。
  她就经常在饭桌上看到爹撸起袖子给娘剥虾。
  青岑不禁红了脸,元慎唇角扯了笑出来,看着她道:“趁热吃啊。”
  青岑“奥”了声,顿了顿,又忙跟他道谢。
  虾肉入口,鲜香微辣,青岑吃完这只,元慎很快又给她剥好了另一只,一只接着一只,青岑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忙让元慎别再剥了,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儿酱牛肉,腼腆地笑道:“殿下也尝尝这个。”
  他为她剥虾,她给他夹菜,还未成婚的两个人,俨然已经有了夫妻的甜蜜。
  ——
  天黑以后,街道上张灯结彩,车水马龙,满大街都是人,特别热闹。
  两个人去湖边散步,能看到很多牵着手的男男女女,或谈笑,或打闹,真是美好的氛围。
  走着走着,元慎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只簪子递到青岑眼前,借着光亮去看,是一只白玉碧玺花簪,通体晶莹透亮,一看就是上等货。
  元慎问她:“送给你的,喜欢吗?”
  青岑看看簪子,再看看他,诚实的点点头。
  “那我给你簪上。”
  青岑比元慎足足矮了一个脑袋,无需低头,只是乖乖垂着眼,等他戴好后青岑伸手摸了摸,然后腼腆道:“我也有东西要送给殿下。”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只浅蓝色的香囊,元慎惊喜的接过来,见上面绣着蔷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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