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远处,京城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巍峨的城墙像一道灰色的剪影,渐渐看不清。
“这年怕是没法在京中过了。”姜窈喃喃自语。
她靠在颠簸的车厢内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青白玉珏。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这个节骨眼上,留在京城才是最安全的。
谢余年既然早有准备,必然安排了后手。
她这个举动,太冲动了,不仅让自己陷入险境,还可能打乱他的部署。
可书中对谢余年只有寥寥几笔。
姜窈闭上眼,试图压下心头涌上的恐慌。
剧情已经改变了,这个在书中只有只言片语的人,现如今是人人都要忌惮三分的御前太尉。
可她还是害怕。
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
她不想干等着。
......
连着赶了三日路,姜窈一行总算在腊月二十八赶到了庆兴。
姜窈裹紧了身上的狐裘,站在客栈窗前,望着外面渐暗的天色。
庆兴繁华,眼下的这条街瞧着不比京城逊色多少。
酒楼茶肆林立,各色幌子在寒风中招展。
隐隐还能瞧见远处河面上画舫穿梭,丝竹声隐约可闻。
可这繁华背后,却藏着说不出的怪异。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接着双瑞推门而入,他与双寿便是徐掌柜指派给姜窈的人。
见双瑞回来,姜窈急急问道,“查到了吗?”
双瑞擅长易容,双寿擅武。
此时双瑞一副普通小厮打扮,粗布衣裳,面容平凡得让人过目即忘。
“小公子,那边说并未查到公子的记录。"双瑞压低声音回报,眉头紧锁。
姜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谢余年来庆兴没有过官驿的明路?
她有些懊恼,早知就该在谢余年出发前将他所有的打算都问清楚。
“先这样吧,明日上街看看。”姜窈轻声道。
双瑞点头,走到铜盆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滴透明液体在掌心,然后轻轻拍打在脸上。
随着他的动作,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容开始发生变化。
鼻梁变得高挺,下颌线条更加分明,甚至连眼睛的形状都有了微妙改变。
姜窈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第一次见易容术时,也感到惊奇,不过兴许是从前在某平台上见过不少爆改变装,倒是接受的很快。
清水洗去伪装后,露出一张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面孔,眉目清秀中带着几分书卷气,与刚才的市井模样判若两人。
“谁?”
双寿站在门边,突然听见门外有动静,猛地拉开门。
“是我,公子,”门外站着个瘦小的小厮,手里端着铜盆,热气氤氲,“天寒地冻的,用热水暖暖吧。”
姜窈示意双寿放人进来,那小厮放下铜盆却不急着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公子瞧着不是本地人?”
姜窈心头微动,这小厮未免太殷勤了些。
她故意露出惊讶神色,随口编了个谎,“小哥好眼力,我是来寻亲的,表哥在这边做生意。”
“寻亲?那公子在街上找岂不是无头苍蝇?小的可以给公子想个法子。”小厮凑近一步,讨好地笑着。
双瑞不动声色地挪到姜窈身侧,手按在腰间。
姜窈余光扫过,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哦?小哥有什么法子?”她佯装感兴趣地挑眉。
小厮见她问,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这条街头有个屋子,里面有个能人,我们都唤他疤哥儿,公子掏些银两,保准他能帮公子找到人。”
姜窈心头警铃大作。
她早听说过,有些地方的黑店专与地痞勾结,坑骗外地客商。
这小厮如此热络,八成是一伙的。
她面上不显,只是露出个浅笑,“多谢小哥出主意了。”
说着从袖中摸出一两碎银递过去。
小厮接过赏钱,笑得见牙不见眼,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姜窈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这怕不是一家黑店。”双寿低声道,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
“也怪我们提前没打听清楚,”姜窈摇摇头,“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
双瑞点头,“那今晚我与双寿轮流守夜,我守前半夜,他守后半夜。”
夜深人静,姜窈和衣而卧。
窗外风声呜咽,她却有些睡不着。
来这之前,姜窈也向徐掌柜打听了谢余年此行的目的。
太后急召谢余年入宫,说是叫他彻查萧旌余孽一事。
可谁都知道,萧旌兵败被俘已有半月,该抄的家都抄了,该杀的也都杀了。
太后这个时候突然提起“余孽”,未免太巧。
第195章 拂柳楼
用的还是银子的借口。
摄政王府被抄家时,账上少了八十万两军饷。
听到这个,姜窈不由想起她在大伯父那看到过那几箱白花花的雪花银。
萧旌伏诛,朝廷抄没摄政王府,却只搜出区区几万两银子。
这些银子都去哪了?
谢余年猜测,这批银子多半落入了太后手中。
可太后若真得了银子,为何还要大张旗鼓地叫谢余年清查余孽?
这便是太后聪明的地方。
她舍得,舍得放出这样一条大鱼,好叫谢余年心甘情愿的咬钩。
商贾重利,却不是每个都跟她大伯父一样傻。
那些与萧旌勾结的商贾,怎么可能不留后手?
这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从来都是双向拿捏的。
他们手里一定有东西。
往来账册、密信,总要有个凭证。
所以谢余年来了。
迷迷糊糊间,姜窈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气。
她猛地睁眼,却发现四肢沉重如灌了铅一般。
迷香!
姜窈咬破舌尖,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手艰难地摸向袖中匕首。
“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
几个黑影闯了进来,双瑞和双寿已经瘫倒在地。
姜窈奋力挣扎,却被人一把按住,一块湿布捂住了她的口鼻。
刺鼻的气味冲入鼻腔,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最后的意识里,她听到有人说,“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主子肯定喜欢。”
......
当姜窈再次醒来时,头痛欲裂。
她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潮湿的柴房里,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绑在身后。
柴房里点着几盏油灯,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霉味。
边上还有几个被绑着的人。
有男有女,瞧着都与她差不多大。
姜窈不动声色地尝试着挣脱,却发现绳结打得极为专业,越是挣扎反而勒得越紧。
“小公子,你别费力气了。”身旁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姜窈停下动作,借着昏暗的油灯打量这个与自己搭话的少女。
她约莫十五六岁,面容清秀却带着营养不良的苍白。
“我叫沈小荷,”少女见姜窈看向自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呢?”
“姜......蒋遥,”姜窈临时改了口,她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这是哪吗?”
沈小荷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苦涩,“这儿是拂柳楼。”
“拂柳楼?庆兴的教坊司?”姜窈皱起眉头。
她听过教坊司,专门管理宫廷俗乐的教习和演出事宜,在各地方上谁家有宴会时也会请去表演节目。
像是有些官员犯错之后,女眷也会被充配到教坊司。
可这教坊司,什么时候还干起了绑人的事?
沈小荷见姜窈神色惊疑,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便觉着这位蒋公子在家中一定颇受喜爱,不然想法也不会这般单纯,连这地教坊司的腌臜勾当都不晓得。
她轻叹一声,压低声音道,“官字两张口,明面上给官老爷们唱曲助兴,暗地里......”
“那些达官贵人,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比谁都龌龊,我们不过是讨好那些他们的物件。”
姜窈眉头紧锁,“这里的知府也不管吗?”
“知府?”沈小荷眼中闪过一丝嘲意,“若他管了这些,哪还有金山银山给他?”
姜窈心头一凛,握紧了拳头。
她昨日在街上,只是觉着庆兴富庶,却没想到背地里竟是这样。
她不过才来一日,便被绑到了这。
姜窈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这几日庆兴可来了什么大人物?”
不然不会这么大张旗鼓新抓一批人。
沈小荷低头想了想,“我前几日听说有位谢大人要来,可是这么几天过去了,也没听说有什么消息。”
“倒是今儿晚上,知府府上有场宴......”
她话未说完,柴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