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这之中,不乏损害他们利益的情况所出现。
  令人烦心。
  要知道,原本的伊川县,田赋可是高达八成以上的!他们世世代代正是靠着源源不断的佃户为他们耕作,才能够成为这大奉朝内最大的粮商之一。可童启建了个学田,把这一切都毁了。
  他只收五成赋税,种什么棉花、大豆、南瓜、草莓之类的新鲜作物。
  照顾的少,待遇却高。
  不得已,逼得他们只能跟着减免赋税,来留住佃户。
  可谁知圣上去年不知想起什么,一纸令下,直接将华夏书院的税收免了,这倒好,今年,对方直接把田赋又减到了三成以下!
  这还赚什么钱?
  他倒是赚得一身好名声了,可他们呢?却得承担不必要的开支与损失!
  不仅如此,对方还帮忙改革农具,帮忙建琉璃厂、帮忙打通商路、帮忙补房修炕……
  导致今年他们的煤炭都没什么人买了!
  而百姓们腰包鼓起来,换来的是什么呢?是他们一个个变得懒起来了,不仅偷奸耍滑,讨价还价,还嫌东嫌西,这不肯干,那不想做的!以往八个钱便能雇佣一个膀大腰圆的轿夫,现在没有十个钱根本不干!
  简直气煞人!
  更令人难以接手的,还是童启教学的理念,什么世家应该取缔,应该捐钱修路,应该增加税收……
  听听,这像什么话?
  你一个教书的好好教书就是,何必说这些?难不成是想要掘他们世家的坟吗?
  因此,旧怨新仇的累积在一起,他们不落井下石便已经算好的了,自然乐得看童启与新县令斗法,反正不管谁赢了,都对于他们没什么坏处。
  童启被困在牢房里,浑然不觉。
  而世家们则继续喝酒赌钱,听歌唱曲。
  谁也没想到,最先为华夏书院奔走焦急的,不是其他,反倒是不少听闻了消息的百姓们。
  伊川县县衙门口。
  不少乡老围聚在一起,气怒汹汹的盯着门口守卫的衙役们,大声嚷道。
  “混账东西,你竟然敢拦我?怎么,石三小子,你不认童山长,现在竟连我这个亲姑舅也不认了吗?把你那眼睛放大些,若不是童山长前年分给你的棉花种子,你老娘和妹妹早就死光了,也轮的到你来当这么个衙差?人不能没良心啊!”
  “咱不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吴六三,跟我回去!大不了这个官咱们不做了!你别忘了,要不是去年华夏书院的学生们帮着咱们搞暖坑,你奶奶早没了,现在抓童山长?疯了不成?”
  “都是一群白眼狼的东西,什么狗屁的县令命令,就因为着这么一个外人,你们竟恩将仇报?小心以后生孩子没□□!”
  ……
  乡下老人,战斗力远非寻常士子可比,骂起人来,更是中气十足。
  被围攻的一众衙役们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求助的边赔礼,边希冀着华夏书院的人快点来。
  “哎呦,奶奶,您冷静,冷静些啊!”
  “我们怎么冷静?”
  要说这本地出身,就是有一个好处,那便是沾亲带故,即便真发生了点什么,整个县的民众们也因着受过恩,多少不会太针对着些。
  算起来,这已经是童启的“二进牢房”了。
  可与上次环县脏乱差的环境不同,这里收拾的干净整洁,就像是从未有人住过一般!
  为此,他们还特意专门腾出了一间牢房给童山长单独一个人,甚至还凑钱给其整治了桌椅板凳与笔墨纸砚,以求对方能够呆的舒适。
  童启自然能感觉到这份心意。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些狱吏大多都是本地出身,也是无权无势的打工人,童启不忍为难,于是没怎么反抗就跟着来了。
  他缓缓的磨着墨,等待着柏老等人收到消息,把他的印章拿过来,自己则着手写起信,给学生们吐槽起当地的新县令与知府大人来。
  别以为他不清楚,这新县令一来就冲着他,背后没人授意鼓捣,那是不可能的。
  而他想了一圈,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顾知府一个人罢了。
  这人还真是执着,从来到河南府开始,就各种看不惯他,力求将他给掰下马,甚至不惜用自损的方式,针对学生们,若继续任由其在河南府任职,那明年他们书院参加院试,岂不是又要防不胜防?
  得想办法将对方给调走才是。
  思考着,他直接给郭胜开写了封信,对方的妻子乃是吏部侍郎之女,想来告个小状之类的,应该也很容易?
  这或许是伊川县牢房里最热闹的时候。
  听闻童启被关押进来,外面的百姓们慌乱不已,而内部的收监犯人却无比兴奋。
  他们中不少人只听说过童启之名,可却没有见过童启其人。莫名其妙被抓进来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出去的机会,好不容易来了个可以评理、公正的人,自然纷纷求情,想要童启帮忙做主。
  新县令胃口大,除了童启,还关押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物。
  有小商贩,也有读书人,有商宦之家,也有贫民百姓。
  半个牢房几乎都填满了,足见其贪婪之心。
  一开始童启也是不想管的,可奈何听着他们说的太凄惨,再加上被抓的理由更是五花八门,难以置信,不由也开始皱眉登记起来,打算出去后,将此交呈给顾知府,略尽一尽绵薄之力。
  “童山长容禀,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啊!家中小儿不过是路过,谁料县令大人却非说冲撞了他的马车,向我们索要三千两银子,不然的话,就不放我们离开!我们只是个开面汤店的,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啊?”
  “我家更惨,不过是随口吟诵了一首诗而已,县令大人就非说是在议论朝政,先打了个三十大板,又让我们把酒楼的地契交出来,那可是我们家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酒楼啊,总不能到我这一代,就断了吧?”
  “你们只是图钱还罢,我们家却是摊上了个冤孽,又图钱又图人啊!小女长相清秀,颇有几分姿色,不知如何被那县令的儿子所看到,非要争抢,不仅把姑爷给活生生打死了,还威逼小女嫁他,不然的话,便让我永久关在这里出不去,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啊?”
  大家围着童启的牢房,七嘴八舌阐述着自己的冤情,说到动情处,更是声泪俱下。
  童启耐心的一一听过去,登记完每个人的情况后,近乎呆滞。
  他好久没回伊川县了,因此也不知道,这新来的县令居然如此无法无天。
  猖狂到目无法纪不说,就连强抢民女都出来了,竟没有人管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干脆往牢里一坐,顺带给大家讲起了大奉朝的律法来。
  即便是县令,也需得遵守法度,不然的话,百姓们便有权上告到更高的阶层,要求重审案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说自己是县令,便什么都可以做的。
  县衙门口,百姓们的抗议声越来越大,召集的民众也越来越多,声势开始愈演愈烈起来。
  有陌生的面孔趁机钻进群众之中,煽动起更多的消息。
  “听说了吗?县令大人之所以关押童山长,便是因为他自己看中了华夏书院,想要据为己有!”
  “对方背景雄厚,连顾知府都不敢得罪,只能给几分薄面,没看到童山长被关押了大半日,那边都没动静吗?估摸着就是想等着童山长死,好收尸呢!”
  “你还不知道?童山长被逼得已经开始考虑起开分院校了,要不是这群人搞的鬼,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呢?这便是故意逼童山长离
  开,这样他们才好联合世家,使劲剥削呢!”
  ……
  种种言论,如同蛊惑一般钻进了百姓们的耳朵中。
  刚开始,还有几人是尚有理智的,可被反复教唆之下,他们满脑子只剩下了童山长要弃他们而离开的惶恐。
  自华夏书院开门以来,整个河南府、伊川县,带动了多少产业?又有多少人在其中受利?
  可以说没有华夏书院,就没有如今的伊川。
  凭借着各种来访的学生、儒士,伊川县县衙光是一年的税收,就顶的上五六个富饶的县城,他们好不容易盖了房,娶了媳妇,存了钱留给后代,前路一片光明,可却突然要因为一个贪官的贪得无厌,连上迫下,而失去所有?
  凭什么啊?
  这想法如烈火般燃烧,令他们难以压抑。
  等柏老等人拿着印章,好不容易匆匆赶到县衙门口时,遇到的,便是已经被煽动起来的热血上头的百姓们。
  “不行,我们绝对不能就这么看着童山长被打倒!”
  “没错,华夏书院只有我们了!”
  “打死县令,打死贪官!放出童山长!”
  “打死县令,打死贪官!放出童山长!”
  一众人拿着锄头等物,气势汹汹的往华夏书院内赶去,即便柏老等人匆忙阻拦劝解,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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