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胡薇微犹豫的看着岳灼华衣衫上的酒水,欲言又止,想起自家爹爹所说的话,只得强撑着扭过头,不做理会。
  倒是冯楚陌不忍心,掏出手帕,递了过去,可也不敢多待,只匆匆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岳灼华独自坐在席间。
  以她为中心,几乎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无人肯接近。
  武将之后,本身就自身难保,如今又得罪了四公主,简直不自量力。
  所有人心中鄙夷,并不在意。
  而华夏书院,此刻的童启也正忙着在招揽拾捡被罢官的大儒们,喜得不亦乐乎!
  朝廷的罢官潮,他的人才数据库!
  前国子监祭酒?写封信写封信,让他来我们华夏书院!
  某某届的探花郎?快问问他有没有心情来教书
  强行被退休的小将军?也发过去一张邀请函试试!
  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出身,现在就像是白菜价一般,任由挑选,那边刚劝退,童启这边便直接把信发了出去。
  半点都不带过渡的!
  实际上,他这么殷勤也是发觉到了如今书院里尚欠缺的部分。
  在院试结束后,回到书院,吴韧曾在私下里找过童启谈心,坦诚的说出了自己在牢狱里的迷茫。
  可问题是,童启也没有当过官,怎么有经验告诉他当官要如何当呢?
  他太清楚官场黑暗,不能过于直白单纯,否则进去就是个小白羊,等着被宰。
  但具体恶要恶到何种程度,一些潜规则又是什么样子的,童启还真不太知晓。
  既然无人可解答,那便只能,申请外援了。
  童启头一波对准的便是这些当过半辈子官,深谙官场内各方势力分布格局的,甚至连柏老,他都亲自去拜访了一下,问其要不要来书院里教书。
  若是愿意的话,他可以给出副校长的职位来!
  “副校长?是类似于书院监院之类的职位吗?哈哈哈为什么突然想起要请我?我都已经是半只脚即将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又能教出些什么呢?”
  柏盛青捋着自己的胡须,笑盈盈问道,满脸皆是慈祥之色。
  童启一听有谱,顿时撸起袖子认真劝说起来。
  那能教的,可多了去了!
  第66章 外敌态度
  实际上,华夏书院刚刚成立的时候,童启第一个想要聘任的先生,便是柏盛青柏老先生。
  对方算是伊川县有名的大人物了,正儿八经进士出身,又在朝廷中央任职多年。
  不论是学识亦或眼界、经验,都足以碾压整个河南府大部分的文人。
  更重要的是,几次华夏书院遇危,对方都没有评判过童启任何年纪小不符合管理之类的,反而积极伸手援助,帮忙分担。
  其子柏弓良柏将军,更是人品厚重,正直义气,足见其家教之严,风气之正!
  而如今的华夏书院,学识方面暂时是不缺的,诗词韵律,也有着潘阆扛鼎,唯独缺少一个真正混过官府,资深了解其内黑暗,各种弯弯绕绕的人!
  若能请到柏老帮助学生们“指导就业”,把握朝廷各党派势力分布,背景分析,那他们的书院,才是真正的上道了!
  科举,考的可不仅仅只是学识。
  更多的,还是在某些关键节点上,本能的利害选择。
  童启以手撑着桌案,坦诚相待道。
  “您是了解我的,我从不说大话,华夏书院能成立到今日,固然有着许多运气的成分,但更多的,我认为是靠着我们一开始就定下的教学方针,培养纯粹而不依靠任何势力背景,只为了天下黎民百姓福祉奋斗的读书人!”
  柏盛青微抬了下眼眸,表示自己对话题的兴趣。
  “这天下,从不缺聪明人,更不缺读书读的好的,可为什么名留青史的,唯独只有那几位呢?是因为那些人在关键时刻挺胸而出,竭尽全力,保住了炎黄子孙的根基。如今的大奉朝,风雨飘摇,各方势力动乱,相信您也能看得出来,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始终龟缩于角落之中,便能保住清净吗?我一直觉得,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争夺话语权才是最重要的,倘若能培养出许多拥有共同三观志向,道路相同的群众们进入朝堂,那何愁我们实现不了心中的抱负呢?别看如今我只是六名学生,可三年后,我便
  能有五十人,再三年后呢?哪怕他们各个能力低微,可只要能照亮方寸之地,上达九天,便有机会影响整个格局!加起来,带来的影响,不可估量。”
  就像是原本大家默认书院不收寒门,必是贵族、门阀所开设;就像是社会公认女子不能出门做工,需三从四德,无知无求,到了时间点就嫁人;就像是所有人都告诉他,必须给书院找个后台背景,支持某皇子上位,才能保住这拥有的一切……
  当规矩被渐渐打破,思想被逐渐侵蚀,到最后,谁还会记得原本是什么呢?
  这就像是愚公移山,一日不行那就两日,一个不行那就两个,迟早会将这千疮百孔的朝廷,慢慢改变为他想要的样子。
  乍一听到童启的野心,柏盛青换了种目光,认真的打量起他来。
  说实话,从初次遇到童启开始,他便不觉得对方像个“孩子”。
  不论是行为举止,亦或者思维模式,童启都时常会让他感觉恍惚,就如同一个与他平起平坐的成年人套了个孩童的外壳一般,令人违和。
  “你确定,你今年才十一岁?”
  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是没见过天才,可哪个天才,如此年幼便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语的?
  确定不是什么老道修炼成精,故意下山伪装成小孩子骗人的吗?
  童启内心被扎了一刀,强忍着尴尬回道,“如果您问的是生理年龄的话,那我今年,确实才十一岁。”
  但若是问他心理年纪,抱歉,他已经是一个两世加起来快三十多岁的老叔叔了,实在是装不起来小孩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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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盛青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也不在意,只问道,“说起来,听闻潘阆先生就任华夏书院的时候,曾问过你三个问题,后来才因此留了下来,那三个问题是什么,我能听一听吗?”
  童启犹豫了一瞬,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毕竟对待和系统一脉相承的“造反头子”潘阆,他的说辞是比较出格,且不怎么尊重朝堂的,自然符合对方的口味,可同样的回答,对于柏老这样为了朝廷付出一生的人,却势必听不惯。
  见他为难,柏盛青也不再追问。
  “罢了,若是不好说,那便算了,我能也问你一个问题吗?”
  童启忙伸手请问。
  “我知晓你们书院乃是以文著名,可见你始终不忘操练学生,让他们强身健体,且与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走的颇近,便知你并不讨厌武将之道。如今朝廷对于契丹及西夏态度暧昧,是和是打,始终争论不休,我很好奇,若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来了来了,真正的历史题来了。
  童启顿时精神一振,因着大奉朝代替的是原本历史上北宋的时间段,所以此时大部分的事件人物并没有可供参考的锚点,但这两年随着童启对周边国家的了解日益增多,他神奇的发现不少外部威胁势力逐渐崛起,竟和原本的历史轨迹逐渐驱合,甚至相同起来。
  尤其是北部的契丹族与西边的西夏,狼子野心之明显,连不少朝中的官员都隐隐感觉到了不安。
  可真正的历史结果呢?
  但凡读过这段历史的都知晓,最后真正灭掉这个朝代,险些让宋朝不复存在的,其实还有另一个更大的危险来源——女真。
  “女真族?”柏老皱紧眉头,似乎对这个势力感到稍许的陌生,更难以想象那点人物竟能比骁勇善战的契丹更加可怖。
  “所以,你也是主和的一派?”
  他好奇问道。
  拉一个打一个,的确是目前主和一党的首要方针。
  “别别别,我可不是那等保守之人,我向来是激进党的!”
  激进到甚至暗暗发下心愿,若有机会,定要提前灭掉倭国和棒子国,一绝后患的那种!
  童启连忙摆手割席,绝不认证自己和那群窝囊废有半点相似的可能。
  “那……”柏老有些懵了。
  童启站起身,颇有些怀念的说道。
  “实际上,我曾听到过这样一句话,振聋发聩。今日愿分享给您,以示我对于这些外部国家的统一态度。”
  哦?
  柏盛青微微坐直了身体,前倾的看向对方,专注起所有精神。
  “弱国无外交,国弱,则民辱。”
  一句话,简简单单,却令对方瞬间缩紧了瞳孔。
  而后紧跟的一句,更是令他直接站起,全身颤栗不止。
  童启背着手站在窗前,斩钉截铁道,“尊严,只存在于剑锋之上,而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腾”的一声,巨大的椅子后撤摩擦出尖锐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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