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老汉点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先自食其力,已经成家了得先养活自己吧。让亲家给安排工作,万一亲家说他没上过大学,给他安排个累死累活的工人,不跟在家种地不差啥嘛。
  老太看老头子好像被说服了,一时间只能自己上前。“林子、就不能给老四安排个开车啥的工作吗?”
  “他会开车吗?之前说的让他学手艺,他能坚持下来吗?除了拿着书,他还会干啥?”
  “那、”
  “先让他学会自食其力,否则什么都别谈。”
  老两口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老汉琢磨了下老二的话,觉得其实不无道理。老四是得学着干活了,不能结婚的人了还让他这个当爹的养着。
  “老四、走,扛上锄头跟我下地。我教你下种前咋收拾地边后坡。”
  李成林办完手续,将家里都收拾好,准备出发去找老婆孩子。晚上家里地上放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面粉大概有三四十斤。
  几个关系好的朋友给他送行,晚上喝的不少,收拾着东西头有些晕。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眼前出现的不是媳妇就是儿女。心里都是妻儿,脸上带着柔和的笑。
  他自己一个人住,炕也懒得烧。傻小子睡凉炕全靠火力壮,喝了酒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一觉睡得很沉。
  翌日天还未亮他起来锻炼身体,大队大院里双杠来回跳跃,身姿矫健灵活无比。随着晨曦微光一点点显露,有些人家大门也被打开。
  老远看到有人冲他走来,离近了看的清楚,是熟人。夏桃,她怎么大清早的出现在这儿?她家不是这一片的,难道是故意冲他来的。
  “李成林同志、”她可能是社员里改口最迅速的人,“你是不是今天就要离开了?”
  “这好像跟你没关系吧。”本来要是村里其他人问,他指定正常回答。这时期的人没后世那种距离感,随口问一句很正常。可她俩之前在火车上遇到过,此时她又挑没人的早晨来找他说话,就让他有些警惕。
  “你这人、”夏桃笑笑,怎么还是防备心这么重。“我没啥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啥时候再去南方?”
  她家那个,她已经彻底放弃。嘴皮子说薄了都没用,一心只有他的地。而且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说她要是再去做这些,就举报她。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嘛。她们还是两口子呢,她又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还举报她,他敢举报她,她就跟他离婚。不开玩笑,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不知道。”
  没说不去,那就是会去。但却没说具体时间,那就是再次拒绝她想结伴的想法。她默默叹口气,这人跟她男人有异曲同工之处。
  “我真的只是想寻求个庇护,别无他想。”她有先见,就不信自己蹚不出一条路来。前世他俩就是相敬如宾,如今他对他老婆那么放在眼睛里都不嫌疼的样儿,她才不会再生多余的心思。
  “那你找错人了。”
  她说的直白,他回的也直白。而且说完这人跳下双杠抬腿就走,手里拿着外套给自己扇风。这人走路还是那德行,大步流星一般人休想跟得上。
  她伸出去的手徒然放下,站在那里哭笑不得。怎么就这么不顺呢,身边一帮的猪队友。
  家里那个狗男人带了五年了依旧带不动。以前她说他是木头,那真是糟蹋木头了。
  前世这个生活了许多年的男人也一样,避她如避洪水猛兽。李成林你个狗东西,你什么时候成妻管严了。跟老娘一起过的时候为什么不这样,林意晚是山上来的母老虎嘛,让你这么怕。
  老娘就想搞钱而已,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能帮我一下下。我要挣钱,我要挣钱啊。
  目的没达到,她脚步失落的回家。瞅瞅自家这两间土房,她咬着牙坚定目标。挣钱,她要住大房子,她要过好日子。
  “徐老蔫儿,老娘再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一起挣钱?”
  夏桃看到这会儿了他挑了水,但却根本不管烧火烧水,哪怕不会做饭,有了热水她回来做饭不也快些嘛。可他不,他说烧火做饭不是男人的活儿。这五年她是软的哄着硬的吵着,啥办法都用了,没改变一点。
  男人刚挑了水,这是他每天干的活。干完了就坐石头上抽旱烟,吧嗒吧嗒的老远就一股烟的臭味。看媳妇发火生气,他跟石头似得不为所动。
  “投机倒把,你再干我真举报你。”
  “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娘投机倒把了?”骂完了她忽觉不对。“什么投机倒把,那就搞活经济。你以为还是前些年呢,现在是市场经济了。你个土老帽,你不看新闻是不是。”
  “反正你不对。”
  “我、”
  夏桃真的很想给他兜头来一棍,撬开他脑子把自己的脑子填进去。狗男人你去死,你去死。
  她恨恨的瞪着他,气的也不去做饭。男人觉得那不是男人该干的活,饿着也不去学着做。俩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哥哥进厨房,学着妈妈的样子熬粥。
  ————
  李成林当天收拾好东西离开村子,他这一走,村里有些消息滞后的人才得知,他辞去了村支书的职务。而接他职务的,正是之前公社那个黄办事员。
  当初黄办事员没占到便宜,想要毁了意晚的名声,被她一巴掌打的稀碎。后来为了他自己
  名声他啥都没敢再提。就那样也不妨碍李成林暗地揍他一顿,两人那时候就结了仇。
  他也属于双全大队的户口,如今李成林如此行事,他之前都没敢说啥。如今看李成林走了,当即冷哼一声大放厥词。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古话说妇唱夫随。没听说为了女人不要家,不要前程的。你们都说李成林做事果断有能力,我啊一早就看不上他。为了个女人,没有去上工农兵大学。如今更是为了女人,光屁股追去了。没出息。”
  “就是。他这样啥都没有,哪天被女人赶回来,可咋有脸见人?”
  同样被李成林当场给没脸的王家老大,屁股后头也跟着附和。他媳妇不就传了几句闲话嘛,让李成林当着那么多人面羞辱。女人说句闲话咋了,又不犯法。
  不到下种的时候呢,一帮男人吃了饭没事干在街上或坐或蹲,不是吹牛就是说八卦。刚看李成林骑车走了,当即说起了村里最新的八卦。李老大也拿着烟袋出来,跟大家一起蹲一块儿。
  “我们家老二啊,那脸皮厚着呢。”要说挨打,他挨李成林打的最多,社死好一段不敢见人。如今又开始在外蹦跶。
  “老黄你可坐稳了,可别被他没地待返回来,又给抢回去。”
  “他想的美。”老黄今年三十来岁,一口大黄牙。他看中双全大队有好几个作坊,如今土改后全部归大队经营。只要有经济往来,那手头还能空了嘛。
  “这不是他家后花园,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为了个女人抛家舍业,哪天他光屁股回来,看我咋羞他。”
  王老大呵呵笑着,起身给他递烟叶子,“黄支书、到时候别忘了喊我,我给你摇旗呐喊。”
  李老大也附和:“叫我一起。老二的笑话,我可得好好瞧。”
  这仨哈哈笑,小人得志的模样让人不齿。赵平挑水路过将这些听了个正着,气的他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本来是想别得罪新领导的男人,今儿实在忍不住开口。
  “我二舅哥咋得罪你们了,你们背后这么损他?有能耐,刚才他在的时候你们咋不说?一个个背后编排人,不像个男人。”
  “嗨、”黄支书站起来:“李成林他就是个被扫地出门的货,你给他站台。等他回来没脸见人,你跟着他一起丢人去。”
  李老大也训他:“你充什么好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李成林他倒行逆施,丢人败兴鸡飞蛋打就是他的结局。你等着看,有他哭的时候。”
  赵平气的胸膛起伏,对着大舅哥怒目而视。“大哥,是他哭还是你哭,咱们等着瞧。你从小到大都不是二舅哥的对手,以为现在土改就能混的比二舅哥好了。”
  “我当然比他强。我……我有十几亩地呢。我仨儿子,大了都是壮劳力。”
  一提这个老大气的咬牙,这辈子他最恨人说这个。他是大哥,凭啥干不过老二。如今土改了,他家人口多,十多亩地呢。而且老二还辞去村支书了,迟早是个被他老婆踢出家门的货。
  “那我们等着瞧。”
  赵平说着挑上担子准备走,黄支书过来压住了他。却没跟他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李老大。
  “我安排你老婆进作坊,每月领工资。李老大,你家人口多土地多,你这人又识时务,日子指定越过越红火。”
  “真的?”
  “真的。我可不是你家老二,我是真心为大家谋福利的。”
  李老大激动的握着他的手,“黄支书,你才是我的亲兄弟啊。”
  赵平厌恶这狼狈为奸的场面,气的挑起担子就要走。李老大当然知道是因为看不惯他为李成林说话,所以黄支书才抬举自己。那么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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