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是啥好的,玉米碴子粥和窝头,别饿着肚子。”
  意晚对于旁人的好意非常感谢,不复平日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笑的非常甜。
  “谢谢大娘,”
  “谢谢婶子。”
  女人们离开的时候小声议论。“真好看,以前没见她笑过,没想到笑起来这么好看。”
  “嗯。跟那枝头的洋槐花似得,白白的漂亮,吸一口甜津津的味儿。”
  “还真是。”
  农村人没读过多少书,也说不出多高雅的词汇。那意思无非表达两重,又漂亮又甜。原身一天天高冷范大小姐,让社员们对她远之。她如今却是平易近人,谁看了都喜欢。
  因为材料齐备人又多,一天时间房屋修缮完毕。东西两间房不算特别大,一进门是厨房做饭的地方,灶台重新垒的,大铁锅是之前大队大锅饭时期遗留的,对于他们一家三口有些大,但不妨碍使用。
  厨房后头隔出一个隔间用来洗漱,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大木桶回来,洗澡非常方便。
  东屋靠窗新垒的炕,时间太紧还没干透。窗户也是重新换的,上头还没糊纸。她正想着晚上怎么住,他从外头回来了,手里拿着糊窗用的绵纸,浆糊都有了。
  “三婶给的鸡蛋,看我拿着纸糊窗,给做的浆糊。”
  三叔是他堂叔,昨儿个也在家里劝过他爹,奈何老头谁的话都不听。三叔也没其他办法,这给送来鸡蛋让过日子。
  玉米糁、玉米面、高粱、白菜、土豆、红薯、粉条、碗、筷子、甚至连案板都有人给送。地上堆着满满的生活用品,都是大队社员们的一片心。
  “我终于感受到什么叫淳朴了。”
  他已经动手糊窗。“怎么,以前你被欺负过?”
  她叹口气不说话,怎么可能没被欺负过呢。许多下乡接受改造的,不都是别人欺负的对象嘛。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能安安稳稳过日子,都是因为有他。
  被下放,基本意味着人为刀俎你为鱼肉。当初离开的时候,父母抱
  着她哭的不能自己。父亲用尽了所有人脉所有办法,都没能将她跟他们分在一起。
  “我的囡囡这么漂亮,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去农村。那不等于进了虎狼窝了嘛。”
  “都是爸爸不好,爸爸对不起你。”
  俩哥哥也是眼眶红红的,里头满满的都是担忧。二哥也不跟父母在一起,可他俩是男人,怎么着都行。所以爸爸几个朋友给的钱票,他们都会节省下来,隔一段时间给她送一些。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身上有太多钱也是罪过。哥哥知道她嫁给了李成林,但对他并不信任。上次来的时候还正好遇到他俩吵架,她在二哥面前哭的伤心,二哥就更讨厌他了。
  大哥和父母都在南方,只有她和二哥在北方,但也隔着好远的距离。坐火车、倒几回汽车,然后再靠着双腿走老远。二哥把所有的假期都用在了她身上,找到时间就会来看她。
  跟父母大哥已经四年没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原文中她有这样的家人本该怎么都能过好的,可她自己太轴。心气不顺做什么都拧着。大哥被她男人牵连导致丢了工作,二哥生意上被她那继子坑了一笔,资金链断裂破产。
  “妈妈、”
  卫卫今儿可是忙坏了,帮着收拾东西,眼花缭乱的看大人收拾房子。这会儿有些累,拽着她裤腿小声呼唤。
  她弯腰将儿子抱起来,看他打哈欠将他横着抱,轻轻拍着让他睡觉。孩子沉静的睡颜让她跟脑海中的影像结合,这孩子长的跟她二哥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都说外甥像舅舅,这么一瞧还真是这样。原文中的李卫国失去了听力,却很小就学会了辨认口型,可以跟人正常交流。但上学还是有一定影响。就这样的情况,他中考依旧全县第一。
  “跟舅舅一样聪明。”
  李成林糊好了窗户,正好听到她这一句。低头看看她怀里熟睡的儿子,小家伙长的还真是随了舅舅。跟他和晚晚都不太像,跟那个来过几次的二舅哥像是亲父子。
  “我去铺炕,放他去炕上睡。”
  “会不会太潮?”
  “一两晚没事的。”
  也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能忽视时间。炕席是会编席的社员给拿来的,李成林说年底结账,老汉摆着手说不用。
  “就费些手工,不值啥。”
  李成林在大队人缘还真是挺好,两旁外人一个个都给帮忙。他弟弟妹妹也来了,给送了二十斤玉米粒。还有十天到月底,这些得省着吃。
  “娘说没细粮了,只剩这些。”
  晚饭有人给送了稀粥,他借了旁人家扁担水桶,将那口赊来的大水缸给挑满。柴火也是东家一捆西家一袋子,摞在院子里老高。木柴、玉米杆子、玉米芯、还有的是芝麻杆,反正都是家里常用的引火材料。
  东屋里,炕上的炕柜炕桌是她二哥给买的。当初结婚她被挑理,她二哥来看她给买了些许东西。
  地上的方桌,凳子、衣柜,要不是当年她二哥给买这些,如今这屋里得光秃秃啥都没有。
  “你找什么?”
  “纸笔,我给我爸妈写封信,还有我二哥。”
  “在抽屉后头,我给你拿。”
  因为经常通信,所以家里有邮票。他顺带连邮票和信封一起拿了出来,收拾开炕桌让她写信,他出去收拾外头那些乱七八糟。
  第18章
  原身高中毕业,她自己九八五高校。写信当然不是问题,可拿着笔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写。原身每次写信都是告状,公婆挑刺不喜欢她,李成林跟她吵架欺负她,孩子不听话老是哭。反正什么麻烦写什么。
  她能这么干嘛,总觉得不能。家人同样在吃苦,父母都是大学生,如今到农村种地,不知道是不是受得了。大哥也同样没做过这些,下乡时本来要结婚的对象跟他分手,如今孤身自己人生在谷底,是不是满腹心酸。
  还有二哥,二哥比她大四岁,胆大心细从小带她玩,俩人一起长大。同样是天之骄子的他,如今又得忍受多少白眼,多少艰辛。手里的钱票还得藏好,找时间一次次的来看她。
  “展信佳、
  爸爸妈妈,我最近挺好的。卫卫大了好带不少,不再哭闹。我们分家自己过了,以后自己做主不用再看旁人脸色。
  李成林、”
  她想了想还是给他说好话,按照原身那样一直告状,等父母恢复工作,第一件事就得让她离婚。虽然她不是太在意离不离,但人不能昧着良心。
  “李成林挺护着我的,在大队没人敢说三道四欺负我。家里重活累活都是他做,我不用下地上工,在家带孩子日子清闲。
  你们都好吗?我很担心你们。南方潮湿要注意关节,小心风湿……”
  等这信到她父母手里,老两口急切的撕开,看完后眼眸中忍不住的泪。“闺女长大了。”
  她爸还是不放心。“是不是报喜不报忧?”
  “也许。但应该不会太差,她不是那吃亏不说的性子。这些年能安安稳稳,肯定是女婿护着。她跟婆家不合是可以想到的,咱们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那么娇气的孩子在农村生活,她肯定看哪儿都不顺眼。”
  她爸点头,的确是如此。他一直在担忧闺女什么时候能懂得、和睦,忍耐,至少别那么高傲。人该低头的时候得低头,不然只会碰的头破血流。
  “给老二写信,让他抽时间去看看囡囡。到底什么情况?”
  “好,我这就写。”
  之前二儿子的信里说的更中肯。能做的也就是给妹妹买东西,给她撑腰。可这样的时期,他们都深知没有妹夫的话,晚晚的日子绝不会好过。所以他家里些许矛盾、能退让的就退一步。
  可妹妹不啊,下乡几年没怎么下地干过活,那眼睛依旧在头顶。说实在的,就她这成分,没有妹夫护着,大队里别说光棍闲汉,光是女人的口舌就能淹死。
  等林意晚见到远道而来的二哥时,时间已经是半个月后。二哥那里比她这边冷一些,下种晚几天。春播刚结束,他想办法请了几天假。担心妹妹,连夜坐火车倒腾着赶来了这边。
  走路进了村子,开口跟社员们打听,有人热情的说给他带路。“支书搬出来住了。别担心,有大家伙帮忙,日子过的挺红火。放心吧啥都有,粮食从大队预支的,菜啥的大家你给点儿他给点儿也就过去了。”
  “谢谢,谢谢大家帮忙。”
  “这有啥的,都乡里乡亲的。支书平时对我们也好,我们大队年底分,可比别的大队高。”
  这时期的大队就相当于一个集体,每年的产出有多少,然后按照这个来决定一个工分价值多少。如果大队收益好,那么年底结算就能高,社员们能多分几个钱。
  跟周围大队的亲戚一比,一个工分能多几分一毛的,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兴。所以李成林在大队很有人缘,人气非常高。他爹不同意他也从家里分了出来,名声贼拉好,都在说他爹没个当爹的样子,偏心偏到了胳肢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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