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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零年代女军医 第63节

  “啊?桃花说的?”苏楠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怎么突然要攒粮食?”
  许荷花打开袋子,将里面分装的几种粮食全提了出来:“桃花儿说,现在不像从前在老家了,那边随时能买到粮食,实在不行,进山里走一趟,也能寻到东西果腹……”
  苏楠已经反应过来了,立马道:“还是咱们桃花儿想的周到,回头我也想办法买一些。”
  “你别去,你这边人多眼杂,被人发现了不好,后面我尽量两三个星期就过来一趟,每次给你带几十斤,攒个几百斤就差不多了。”
  “行,我给你钱票。”苏楠没迟疑多久,很快就从上了锁的抽屉里点出十张大团结。
  许荷花只收了五张:“不够再说。”
  苏楠便将剩下的又锁回抽屉里:“荷花,你下次帮我带一匹粗布吧。”
  下了班,无所事事,只能在家哐哐织布的许荷花表示,如今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粗布:“行啊,要什么花色的?”
  苏楠:“结实点的就成,我做成袋子装东西的。”
  “好,下回给你多带几匹。”话音落下,许荷花又从大布袋子里取出最后一样东西。
  苏楠欢喜伸手:“哪来的鸡?”
  “来你这边之前,我先去郊区老乡那边买的。”许荷花往旁边躲了躲:“别脏了手,砧板跟刀呢?我给你剁好。”
  苏楠感慨:“现在吃肉真的很不方便。”
  许荷花:“回头我再给你带些鸡蛋,我瞧着你瘦了些。”
  “现在谁不瘦……”将洗菜盆跟砧板从柜子里拿出来时,苏楠想起什么,突然问:“你不急着回去吧?”
  许荷花:“在你这里吃过饭再回。”
  “那就好,你难得来一趟,咱姐俩好好唠唠……”
  “楠妹子,在家呢?”陈梅花略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屋内两人的交谈。
  苏楠冲着荷花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将鸡藏起来,便快步迎了出去:“梅花姐,快进来吧,门都没关。”
  陈梅花:“那不行,扫盲课上可是说了,进到旁人家得敲门,得到主人家允许才能进。”
  对,这个做法很好,内心很有界限感的苏楠笑着将人迎进屋后,又要去泡茶。
  陈梅花赶忙拦:“不用,不用,我喝不惯那个什么茶的,糖水也不要,浪费!我就憋得难受,跟你说完就走。”话音刚落下,也不管屋里两人什么反应,继续吐槽起来:“谭政委这次太狠了,他居然连坐啊。”
  苏楠坐到她旁边,配合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许荷花也洗了手,好奇走过来。
  多了个听众,陈梅花的分享欲更盛了,顿时滔滔不绝起来:“是三连长胡有为……”
  却原来,三连长早年在家里有个童养媳,还生了两个娃。
  后来情况跟李山海差不多,自觉自己厉害了,就在外头又娶了一个。
  毕竟,老家的童养媳没领证,一句童养媳是封建残余,便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那童养媳又是个老实的,听了公婆的劝,离婚不离家,老黄牛似的,在乡下伺候老小。
  说到这里,陈梅花没忍住撇嘴:“这种事情,前几年真不少……要我说啊,他们才是坏分子,男的女的都不是好东西。”
  这话苏楠赞同,她应和两声追问:“那后来呢?”
  陈梅花一秒变了脸色,从义愤填膺到幸灾乐祸:“那童养媳虽然老实,但老实人发疯也要命啊,听说家里老婆母,要将才15岁的闺女嫁给二婚鳏夫换高价彩礼,童养媳请村长给胡有为写信,想着好歹是孩子爹,总不会干看着,哪成想,胡有为根本不管前头孩子的死活,满心惦记跟后老婆生的这个……”
  说到这里,陈梅花又有些唏嘘:“听说胡有为老家那大姑娘是个烈性的,死活不愿意,最后被逼得投河了,当娘的能不疯吗?”
  本来只是凑个热闹,没想到出了人命,苏楠跟许荷花齐齐倒抽了口凉气。
  尤其许荷花,她跟胡家童养媳之前的经历很像,急道:“那孩子呢……没了?”
  陈梅花赶忙安抚:“听说救活了,不过人还在医院,胡有为那童养媳过来闹大,就是为了断一笔钱,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早该这么做了。”苏楠一直拧着的眉头总算松了下来。
  陈梅花连连点头:“可不是?要我说那童养媳也是傻,白给胡家当了这么些年老黄牛,还不给钱……不对,说远了,我想说的是,政委这次不罚抄军规了。”
  “罚什么?”苏楠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
  “所有军嫂,连续两个月,每天晚上扫盲两个小时。”
  苏楠大松了口气:“我识字,不用去。”
  陈梅花苦着脸强调:“我说的是连坐!你不用认字,肯定就是当扫盲老师啊!”
  苏楠呼吸一滞,整个人都不好了……
  许荷花心眼儿软和,尤其对方与自己有着相同经历,却过得这么苦,当下追问:“那……那个童养媳叫什么名字?”
  陈梅花愣了下:“名字?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听说不到十岁就被卖到胡家了,应该也姓胡吧?”
  喊童养媳属实有点埋汰人,许荷花索性改口:“那我就叫她胡家妹子吧,听着年纪应该比我小几岁,梅花姐,她人呢?”
  陈梅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如今是新社会了,对方又是个可怜人,自己确实不该一口一个“童养媳”地喊,当即有些赧然道:“胡家妹子被政委安排去团长家暂住了,让团长家唐嫂子照看着呢。”
  苏楠了解荷花,当即表态:“要不,我们去瞧瞧胡家妹子,偷偷给人送点吃食,或者捐点钱?”
  这个可以有,陈梅花虽然嘴碎,但热心肠,再加上男人是卫生所主任,领的高级工资,捐点钱并不心疼,当即起身:“咱们现在就去?”
  许荷花摸了摸口袋,确定里头有钱,便立即响应:“我也去。”
  苏楠则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纸,才追了出来。
  许荷花不解:“拿这个干啥?”
  苏楠:“读给胡家妹子听,她能跑来闹腾,就证明不傻,之前可能被困在方寸之地,没什么见识,不知道离婚的女人其实有很多路能走,就比如你!”
  许荷花恍然:“你说得对,早知道我就穿工作服了,那报纸上可没写到我成工人。”
  “噗……”苏楠被逗笑了,很快甩了甩报纸解释:“这个就足够了。”怕是全国也没几个离婚女人,能被文人用尽赞美之词,高调登在省报上的。
  陈梅花听的云里雾里:“你俩说什么呢?”
  苏楠:“先去找胡家小妹,咱们边走边说。”
  陈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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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住一个家属院。
  团长家正好就在楼上。
  三个女人只爬了一层楼,就到了目的地。
  见到几人,团长媳妇唐丽大约猜出她们的来意,笑着看向苏楠:“你倒是稀客。”
  丈夫很欣赏曹大夫,说他是有真本事的,能将人一直留下来,是战士们的福气。
  唐丽自然不会拖丈夫后腿,再加上她挺喜欢苏楠的性格,这笑容绝对真心实意。
  苏楠先看了眼坐在凳子上,明显很局促的女人。
  应该才三十出头,瞧着却像四十多,衣服更是补丁摞着补丁……
  再想到胡有为现在光鲜亮丽的妻子……苏楠敛了心底的厌恶,笑说:“我儿子的亲家母过来了,带她过来认认门。”
  唐丽自然知道这只是借口,面上却欢喜的将人迎进屋。
  苏楠是个聪明人,口才更是利索,只几分钟,就说的胡家妹子胡小草拉着她,边抹眼泪,边喊楠姐。
  待情绪铺垫到位了,苏楠又佯作不经意说起了许荷花的奋斗史,并拿着报纸读了起来。
  就这么起承转合间,不止胡小草佩服不已,就连自诩见过世面的唐丽跟陈梅花也是惊叹连连……
  屋内的气氛越来越热络,却谁都没发现,走廊上,正站着两个男人。
  直到听完屋内的朗读,匆匆忙忙赶回来安抚胡小草的粗人严团长才小声感慨:“这个叫许荷花的女同志很好!不孬!就该这样!”
  谭恒眼底也是欣赏,却没应和什么,只温声道:“咱们先回去商量商量,要怎么处理胡有为吧。”撂下这话,人便转身离开。
  严团长赶忙追上:“那狗东西不是被你关了禁闭?咱们不安抚小胡同志了?”
  谭恒快步下了楼梯:“不用了,这几位女同志比我们更合适。”
  “……走那么快干啥,等等我。”
  =
  另一边。
  许晚春完全不知道,母上大人即将迎来桃花。
  她闷头在郊区,足足忙了两个星期。
  期间,好几名吸血虫病晚期患者,还是陆续失去了生命,最小的才6岁。
  许荷花时常想,若是他们不缺医生,在初期就被发现,是不是就不会死?
  若是他们出生在不缺医少药的后世,是不是就能健康活下去?
  明明不是什么要命的绝症,明明他们可以活的……
  因为太清楚后世医疗的发达,让力气无处使的许晚春更觉难受。
  而这种难受,在日渐累积后,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等回到学校,跟教导员做了口头汇报,回到宿舍后,她忍不住想起师兄。
  她现在走的路,是他曾经走过的。
  当时的他,面对无能为力的病人时,会不会也会迷茫?
  想到这里,准备去洗澡的许晚春刚叹了口气,就摸到了口袋处的鼓起。
  她怔愣了下,才想起这是离开时,老乡非要塞过来的鸡蛋。
  许晚春抿了抿唇,又将半脱的衣服穿好,拉开椅子,翻出信纸……
  她想给远在边疆的曹医生写信。
  金色的笔尖落在洁白的纸张上,很快就填满了前两行:
  师兄,我打算两年内拿到毕业证书,然后跟你一样,到缺少医生的地方,去支边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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