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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零年代女军医 第9节

  母女俩在原地停留了半个小时,待天光大亮,才骑上驴继续出发。
  经过土地庙时,许荷花领着闺女里外打扫了一遍,又奉上两个大白馒头作为贡品。
  离开时,许晚春问出心中疑惑:“娘,您信神佛?”这可是两个白面馒头,养母平日都舍不得吃……不过过几年好像就要破四旧了,到那时,这座斑驳苍老的庙宇应是留不住的。
  许荷花下意识转头,直直看向爬满龟裂纹的庄严神像,她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轻声道:“娘就是来还个愿。”
  许晚春虽好奇养母许了什么愿,却并没有问出口,只是抬起自己的小爪爪,主动塞进了母上大人满是茧子的手心里,并在对方垂眼看来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笑容会传染,于是许荷花心底的萧瑟一扫而空,瞬间就高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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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家屯的后山与李家屯交邻。
  面积颇大,却没什么特别景色,外加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青山。
  却也正是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山脉,在庄家困难时,养活了方圆几十里的村民。
  而冻土初融、春雨浸润过的五月山脉,不仅是老百姓的粮仓,更是药农的宝库。
  才进山脉一个小时,许荷花就收获颇丰……蕨菜、刺嫩芽、云耳、榛菌,几乎装满了一个背篓,她甚至还遇到一株树莓,等到月底就能成熟的那种。
  然而信心满满,冲着药材来的许晚春就没那么幸运了,背篓里只浅浅一层。
  主要她认识的药草不多,恰好适合五月份采摘的品种就更少了。
  比如刚才遇到了一大片忍冬,但花蕊还未绽放,起码还得再等半个月才能采摘。
  只希望半个月内,不会被旁人抢了先去,这么一大片,起码值个2块钱……
  当然,真被人提前采了,许晚春也最多遗憾几息。
  毕竟这么大的山脉等着自己“征服”呢~
  也因此,采到的药材比预想中的差很多,许晚春也没有气馁。
  药材得慢慢学,能认识十几种,就能认识几百种,对于学医,她有的是耐心。
  反倒是许荷花担心闺女受到打击,时不时就探头瞧上两眼。
  不知道山神是不是对许晚春过稳的心态满意,待到中午,母女俩寻找合适的位置吃饭时,遇到了盛花期的白头翁。
  因为繁殖方式与蒲公英差不多,种子飘到哪里算哪里,所以,白头翁多数零星或小片生长。
  许晚春比较幸运,遇到的正是小片。
  再三确定真是白头翁,并非类似的野棉花后,对付完中饭的许晚春顾不上休息,拿了个透气的粗布袋子就采摘了起来。
  又考虑到白头翁快要过了盛花时期,后面半天,许晚春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采摘白头翁身上。
  等下山时,光白头翁就采了五六斤。
  加上其余零星的药材,忙碌一天,能赚四五毛。
  听着很少,在当下,却够买一斤多猪肉了。
  万事开头难,这么一想,好像……也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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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山时,心有期待。
  采药时,干劲满满。
  待回程,许晚春却蔫了。
  她太高看自己的身体素质了,外表虽长了些肉,底子依旧亏空得厉害。
  这不,坐在驴背上,好不容易坚持到家,就立马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浑身酸痛,喉咙灼烧,嘴里苦涩……这是累感冒了。
  两眼无神的盯着屋顶无语了好一阵子,许晚春才试着坐起身。
  待穿好鞋子,下地活动了两下,她就放下心来。
  还成,不是很严重,休息两天应该就能养回来。
  就怕养母会不让她继续采药,想到这里,许晚春便待不住了,快步出了卧室。
  “醒了?过来娘看看还热不热。”许荷花正坐在灶膛边烧早饭,见到闺女过来,立马担心招手。
  许晚春哒哒哒跑过去,等养母的手覆在脑门上,确定对方没生气,才沙哑着嗓子问:“我还发热了?”她完全没印象。
  许荷花没怎么探出热度,却还是不大放心:“嗯,昨晚发热了,曹大夫给开了药,吃完早饭娘带你去隔壁再瞧瞧。”
  得,忙碌一天估计都不够药费的,许晚春叹气:“好吧,娘,身体养好之前,我每次只采半天药。”
  这话一出,直接将许荷花到嘴边的劝告全噎了回去,她摸了摸小丫头有些扎手的短发:“你心里有数就好。”
  不反对她继续赚钱,那么万事好商量,许晚春觉得自己又有力气了,她拿起洗牙用的粗布,蘸了盐水,一边清洁牙齿,一边含糊问:“娘,我昨天带回来的药材呢?”
  许荷花朝着橱柜顶端抬了抬下巴:“在上面的簸箩里摊着呢。”
  许晚春顺着看过去,确定是通风的,才放心道:“这个不能久放,吃完饭咱们就开始分拣吧,得把枯叶泥土什么的挑出来……对了,还得快洗一次。”
  许荷花难得冲闺女冷脸:“吃完饭先去隔壁,你曹叔叔说没问题,娘再帮你弄。”
  许晚春很想说她没啥,但对上母上大人凶巴巴的表情,她很识时务的缩回了脑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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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
  担心闺女身体,许荷花利索收拾好碗筷,便准备去隔壁。
  却不想,才出了厨房,院门便被人推开了。
  看着来人,许荷花心里不愉,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淡淡问:“大嫂怎么来了?”
  胡秧苗,也就是许荷花大嫂,她人很是瘦削,又梳了个紧贴头皮的发髻,将整个脑门都暴露了出来,加上本就生了张容长脸,瞧着更显老气,分明还不到40岁。
  她像是没察觉到小姑子的冷淡,扯出一个笑,自顾自走了进来:“三妹这话说的,家里采了不少野菜,估摸着你种的菜还没长起来,就给你送些过来。”
  许荷花扫了眼对方拎着的篮子,看清楚里面的野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用了,我昨天去山上采了一整背篓。”
  送野菜只是一个借口,胡秧苗也不在意对方缺不缺,又自顾自坐到院里的石凳上:“没事,带都带来了,三妹就留着吃吧。”
  还想着带闺女看病,许荷花没什么耐心了:“桃花生病了,我得带她去看大夫,大嫂没事就回去吧。”
  这算是撵客了,胡秧苗斜眼看向豆芽菜般的小丫头,然后眼神就讶异了起来。
  对于公婆让桃花给铁柱当童养媳这事,胡秧苗是坚决反对的。
  她觉得这丫头命太硬,爹娘都被克死了,还被扔过坟地,实在晦气。
  而且人丑就算了,还瘦成小鸡仔儿,将来怀娃都困难。
  她家铁柱那么壮实,哪是这桃花配得上的。
  谁成想,才二十来天不见,这丫头倒是不丑了,甚至算的上清秀。
  如今再看,倒也勉强够得上她家铁柱。
  毕竟……三间大瓦房迷人眼呐。
  小姑子不愿意嫁人,那这房子最后不就是桃花的。
  等桃花再嫁给她家铁柱,那不就等于,三间瓦房是她的了?
  这么一琢磨,胡秧苗看着桃花的眼神,也由原来的挑剔变得慈爱了起来,这事,得好好合计合计。
  突然被当成肉骨头般紧盯,许晚春直接缩回了养母身后,倒不是怕,是烦。
  察觉到闺女的动作,许荷花顿时不乐意了:“大嫂,你盯着桃花干啥?没事就回去吧。”
  再次被撵,胡秧苗表情僵硬了瞬,赶忙说明来意:“你大侄儿水根要成亲了。”
  这话一出,许家母女俩当即对视一眼,都想到了昨天早上看到的那一幕。
  许荷花不喜大嫂,对侄儿倒不讨厌,当然,拢共没见过几回,多亲近也没有:“什么时候日子?我会带着桃花去的。”
  胡秧苗眼珠一转,面上又带出了为难:“还没定下……”
  许荷花:“那你来干啥?”
  胡秧苗有求于人,努力忽视小姑子的态度:“女方是李家屯的,人长得俊,条件就比较高……”
  说到这里,她又看了眼小姑子,想等她主动问出来。
  却不想,等了好一会儿,她这位好三妹依旧拉着张脸不说话。
  胡秧苗心里暗暗唾骂了几句,待散了几分憋闷,才接着说下去:“女方嫌咱家的屋子是泥草的,非要重建,最低也得是个一面青的才肯嫁。”
  躲在养母身后憋笑的许晚春,大约猜到便宜大舅妈的来意,转身快步出了院门。
  许荷花回头看了眼,确定闺女去了隔壁,才回头,不轻不重说:“哦,大嫂要建房了?挺好的。”
  没想到小姑子是这么个反应,胡秧苗快要耐不住性子开骂了:“建个一面青,起码也要几块大洋,家里哪有这么多钱?”
  其实挤一挤也不是拿不出,可谁让小姑子有钱呢?
  许荷花又不傻,自然听出大嫂的来意了,她扯了扯褂子上的补丁,直接翻了个白眼:“找我一个离了婚的外嫁女干啥?我没钱。”
  胡秧苗生气:“你怎么会没钱?没钱能建这么大的屋子?没钱能叫那臭丫头穿那么好?水根可是你亲侄子,等你死了给你摔盆子的男娃!是男娃!!!他结婚你这个做姑姑的怎么能不出钱?”
  “什么钱?许荷花你有钱了?”还没来得及怼回去,就被一道熟悉的女声给打断了,许荷花下意识回头……
  真的是楠姐啊,她有些懵:“楠姐你怎么来了?”
  苏楠先淡淡看了眼胡秧苗,待将人看的局促起来,才慢声细语道:“也是巧了,刚才经过你院子门口,听胡大姐说你有钱?那……之前欠我家的2块大洋是不是能还了?”
  苏楠生的美,穿的不说绫罗绸缎,也是屯里没见过的精贵,活生生就是大家闺秀,只淡淡一个眼神,就叫窝里横的胡秧苗,自卑到埋了脑袋,手脚都没地方放。
  可听到对方是来找小姑子讨债的,她又生生忍了不自在,想要瞧个真假。
  此时的许荷花已经反映了过来,楠姐应该是桃花儿搬来的救兵,她心里得意闺女聪明,面上却哭丧起来:“楠姐,你听错了,我这还不称手,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荷花妹子真逗,苏楠忍着笑,一脸的不耐与高贵冷艳:“都快一个月了……”
  “……”
  院外,偷听了一会儿,确定便宜大舅妈算不上聪明人后,许晚春便放下心,转身又去了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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