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齐饮睿抿着唇,抑制住想笑的表情,问陈醒:“那你有参加过什么联谊吗?”
陈醒想了想,回答:“我们乐队去外校表演后跟他们学生会吃饭算吗?”
赵星宇揉着陈醒的脸问:“你们还会去外校表演呢?”
陈醒点了点头:“嗯,有时候还会去国外小剧场演出嘞,大一去了意大利,大二去了挪威和葡萄牙。”
“这么好,还是公费旅游啊!”赵星宇羡慕起来,“我们顶多去剧院里表演话剧。诶,哪个地方好玩啊?”
“其实都很漂亮,去墨西哥的时候正好赶上亡灵节,晚上的事后烛光长长铺了一路,非常震撼。”陈醒拿手比划蜡烛的样子。
这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感。
午夜的钟声响起,大家举着蜡烛参加游行的队伍,当地人的脸上画着白色的骷髅油彩,他们像簌簌的蒲公英,乘着光的河流盘旋上升,蜿蜒漫进尽头的墓园。
他转身向后看,用彩陶碎片拼贴出太阳图案的墙面散发粼粼金光;雕刻着羽蛇神面具的砂岩拱门上插着数不清的万寿菊,烛光在他们的眸子里颤抖。
“我们外地人参加这种节日有用吗?”赵星宇问。
“你这个问题,当时也有人问过我,我觉得应该有用吧,”陈醒回答的也是和那时相同的答案,“只要你思念对方,什么时候祈福都有用。”
陈醒的声音顿时变得很轻,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件很虔诚的事情,需要认真地去所说。
不过不适合现在吵嚷热闹的场景。
齐饮睿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突然聊到这里去了?刚刚不还在聊你的事吗?”
“对哦。”罪魁祸首赵星宇一拍脑袋,“不好意思哈,带跑偏了,刚刚聊啥来着……哦联谊,没联谊过总有人叫喊你出门玩吧。”
“那肯定有……”陈醒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双手一合,兴致勃勃地开口,“哦,如果你们说的联谊是指——几个熟人和几个陌生人一起出去玩,最后大家说自己煤气忘关了,留下不熟的两个人去别的地方!那我有过!三次吧!”
夏唤铭:“……”
赵星宇惊讶地问:“你们宿舍能用煤气吗?”
齐饮睿:“……这是重点吗?”
夏唤铭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犹豫几秒,终于开口:“里面没有你感兴趣的人?”
“当然没有了,他们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感觉好奇怪啊,后面就没联系了。”陈醒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奇怪的话?”夏唤铭问。
“比如有个航天系的吧,在我喝奶茶的时候,跟我说什么‘我们像双星系统中的主序星,在引力束缚下共转46亿年,当氢核聚变耗尽时,膨胀的红巨星大气终将彼此交融。’这种话。是不是很奇怪?!后来还有几个人讲话也很奇怪,我那时都记在微信里了。”
陈醒翻到2016年历史记录,先给齐饮睿看,然后把手机给赵星宇,让他们两个一起看。
夏唤铭凑过去,就见2016年9月13日发著一条仅自己可见的内容,写了好几条类似的句子,比如:沃克环流依旧执着西行,如同我横越秘鲁寒流的赤道逆流奔赴。
夏唤铭:“……”
三人默默对看几眼,全都不说话了。
只剩对此事疑惑不解的陈醒在吐槽:“怎么样,是不是很奇怪?感觉好像背书背傻了,讲话都有点神神叨叨的。”
赵星宇把手机还回去,小心翼翼地说:“额,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这些应该都是情话吧?”
陈醒愣了一下,随后摆手笑道:“不可能,哪有人的情话是这种啊,在别人喝奶茶的时候突然说这种装十三的话啊?”
难怪陈醒会说没人跟他谈。
他压根就不知道对话在说什么。
齐饮睿一针见血地说:“看来你不吃这套啊?好多人喜欢这种体现对方博学的话诶。”
陈醒看着手机上的文本说:“也许吧,但我不是。”
其实回过头看这么一段话,确实富有着理科生的浪漫色彩。
但也仅限于以旁观者的姿态去看。
如果再回到那个时候,他还是会拒绝的。因为他只不过是点了一杯6块钱的珍珠奶茶,对方突然乌泱泱来上这么一段,他没把奶茶喷出来已经是他有忍耐力了。
“得看传播途径了,仔细想想如果是写信的话还挺浪漫的,但我又没问你,我就只是喝奶茶、看电影,这个时候突然来这么一句真的很奇怪啊,”陈醒认真地看着齐饮睿,“我跟你聊着聊着突然开始讲multitrack recording和synthesizer,你也会觉得我装吧?”
“那确实如此,”齐饮睿的声音骤然变大,“看来下一个跟你表白的人得注意点,不能这么说话了啊——”
夏唤铭顺势瞥了他一眼,齐饮睿对他露出商业性的笑容,手还在揉搓陈醒的头发。
夏唤铭的下腭紧绷成一条线,齐饮睿反而笑得更轻松了。
夏唤铭知道,齐饮睿明显是故意这么做的,赌他会为了人情而忍下来。为的就是看他现在这样的表情。
老狐狸。等结束了一定要找他好好“聊聊”。
“好了,大家聊的差不多了吧,”去后台换裤子的顾一柔回来了,“我们正式开始上课。”
乖乖围坐的选手们集体回答:“好——”
“有时候看你们跟看幼儿园小朋友一样。”顾一柔也跟他们一样,直接坐在地上。
她四下看去,问:“那么有没有人分享一下自己演哭戏的心得呢?”
有人举手回答:“触景生情吧,会从演的故事里想到自己所经历过的,然后我就能哭出来了。”
绝大部分的选手都跟着点头。
“很好,但要是导演说要那种哭得眼泪清晰可见呢?或者红着眼眶呢?”顾一柔慢慢悠悠地说完,扫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眨巴眼的陈醒上,“陈醒,你作为这里唯一一个现在才接触演戏的,目前两期拍摄下来,有演过哭戏吗?”
陈醒摇摇头:“没有,只有过死而无憾,还有愤怒。”
“那希望今天这堂课能对你之后的拍摄有帮助,”顾一柔又转向夏唤铭,“夏唤铭你对拍摄哭戏有什么看法吗?”
顾一柔选的人刚好是两个极端:演技小白和演技接近成熟的新人。
“如果是清晰可见的眼泪,我会先让它酝酿一会儿,等眼泪聚集多了,落下来的时候能拍的很清楚,如果要红着眼眶,我会急促呼吸或刻意屏息让脸部充血,间接导致眼眶发红,其实也可以拍摄前用牙咬着东西,让自己强行感觉到疼痛,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揉搓自己的眼睛……”夏唤铭顺畅地说下来,说到这里时突然停住了,身子前倾,目光定在陈醒身上,“不过不推荐新手用后面那种方法,掌握不好力度很容易伤害自己,现在有高超的化妆技术可以直接达到那样的效果。”
陈醒听得很认真,盯着地板若有所思地点头。
夏唤铭这才舒了一口气,放心地坐端正。
顾一柔为夏唤铭的分享鼓掌,连连夸赞他说得很好,紧接着说接下来的流程:“接下来,我们大家闭上眼睛,深呼吸,我们来比一下谁最快能哭出来,切记,不要想着想着笑出来哈,笑出来就出局。”
本来顾一柔不说后面这句话还好,一说后面这句话,好几个人忍不住往搞笑的方面想,陈醒也是其中之一。
不出十几秒,好几处发出偷笑声,连连出局,陈醒也没忍住,也出局了。
最后是黄灿倪哭得最快,被顾一柔叫到中间,像教室的人台模型一样,全方位展示她的泪痕,用她的眼部作为讲解。
要知道第二期的剧本里,黄灿倪饰演的是与她气质全然相反的团宠小姑娘,全剧本的搞笑担当,路上不是在刷宝就是在逗大家乐。
陈醒听见赵星宇啧啧两声:“咱们倪姐在演那个小姑娘的时候,都没这样红过脸。赢了还挺社死的,还好咱们淘汰了。”
“就是这样……”顾一柔讲完后让黄灿倪下台,随后手指那些淘汰的人,“你们呢,来分享一下刚才为什么笑出来吧。陈醒你第一个笑的,你先说。”
赵星宇幸灾乐祸地催促他:“叫你呢,快起来回答啊。”
陈醒站正了,字正腔圆地坦白一切:“我想到前几天跟赵星宇玩植物大战僵尸,赵星宇说向日葵便宜所以要放最外面一行,然后向日葵就被吃了,导致他第二关开头没太阳,一分钟就死了。”
赵星宇:“……??”
人群发出几声嗤笑。
夏唤铭身旁的董家豪好心地找补:“那好歹还到了第二关了。”
夏唤铭淡淡地回答:“因为第一关是没有向日葵的教学关。”
夏唤铭的话就像石头,丢进原本平静的大厅。那些憋笑的那些人彻底绷不住了,拍地大笑起来。
这句话但凡换一个人说,都没有夏唤铭这样冷冰冰地吐槽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