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像是黑洞一样,能吸进去所有光线的眼睛,缓缓地眨了眨。
  “就算是在国内,你不也遇到了过激粉丝的袭击吗?本来好端端拍着广告,却差点让人破坏造型,还因此受到伤害。”
  沈凌熙回忆着,刚才那个金发的高个子,伸手时的动作。
  因为戴着战术手套,所以完全看不清楚,掌心里到底有没有之前,替程时鸢挡下攻击的伤痕——
  要是这个小队的队长,阻拦得晚一点,倒是更好判断。
  不过算了。
  反正当时收买那个季笙派去的可笑“捣乱者”时,沈凌熙本来也只是想测试一下,这个被破例投放进节目的新人,能不能和其他前任相提并论。
  结果让她还算满意,但难免会有面对又一名竞争者的不悦。
  哪怕,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稚嫩的小朋友。
  于是,她勾了勾唇,对程时鸢说道:“有时候也不要太信任身边的人了,说不定,有的人就是故意想要制造,让你陷入危险的机会,然后再挺身而出拯救你呢。”
  望舒陡然听见这种栽赃,条件反射就想要驳斥。
  唇瓣翕动时,忽而从队长的墨镜反光中看见自己模样,又强行地,忿忿地按捺住。
  程时鸢失笑。
  这算什么?
  堂堂港城沈家的掌权者,现在在她面前拿起了绿茶剧本,学会上。眼药是吧?
  想让自己怀疑那时候,硬扛着谢栀清的盘问都没说出指使人的刺杀者,其实是望舒安排的?
  程时鸢面无表情地,把沈凌熙的话撅了回去:“你在说你自己?”
  特意给她制造这么个囚。禁的危机,把她关在这座岛上,让她陷入失去人身自由的危险中,再说是一心为了给她治病?
  沈凌熙笑出声来。
  指尖隔着手套,摸到她的唇,“牙尖嘴利的老婆。”
  也是会在床上,因为技术差而恼羞成怒,咬到她疼的老婆。
  沈凌熙这样说着,另一手中始终盘着的武器,却懒洋洋地一撇,任由其他人接过。
  于是她终于不再为难这些卖命的雇佣兵,转头用西语交代了几句,就带着程时鸢重新往那栋雪白的小房子里走去。
  这栋房子没有什么特殊的玄机,甚至为了让人时刻有好心情,三面都有窗户,时刻推开都能望见外面的海上景色。
  程时鸢坐在晚餐桌边的时候,余光就瞥见外面巡逻的队伍里,那个金发的高挑身影,被安排在了,最远离这一栋楼的位置。
  几乎要靠近那片荒芜林区了。
  那个懂得雇主喜忌、也知道珍惜手下人的人精队长,仿佛已经看出沈凌熙对新人的不爽,所以绝对不允许对方有任何接近另一名女主人的机会。
  她扫了一眼,又重新回过头,看见沈凌熙在对面好整以暇地切着牛排。
  刀叉明明很钝,却在她的指尖,仿佛闪烁寒光的锐器。
  就连本来煎到全熟的牛排,也温顺地露出纹理,任由她宰割。
  沈凌熙切好了一份,跟程时鸢面前这盘原封不动的、已经不再冒热气的牛排调换。
  程时鸢看不得她这份时时刻刻胜券在握的样子,可是既不想继续在床上被她宰割,也没力气再折磨她,于是倏地说道:
  “其实我只能再活20天。”
  ‘吱呀——’
  餐刀的锯齿在铁盘边缘刮出刺耳声音。
  沈凌熙蓦地抬头看向她,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老婆怎么现在才说?”
  程时鸢单手托腮,“因为之前还想着,如果能回到节目上,说不定还能借着约会的由头再看二十天不同的风景,现在却被关在这里。”
  她说:“我忽然觉得,这样束缚的二十天,苟延残喘也没意思。”
  沈凌熙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目光里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老婆是在暗示我,为了更好地看住你,应该从今天开始绑住你的手脚、卸掉你的下巴,挪走房间里所有的器具,避免你产生轻生念头,是吗?”
  程时鸢从桌布下踢了她一脚。
  闷闷地,露出烦她的模样,光明正大地转过头去看窗外,再也不想看她。
  沈凌熙戳了一块牛肉,却没有动:“突然又找我的茬,是为了理直气壮地在我面前,看你白天夸奖过的那个帅哥吗?”
  程时鸢回过头来。
  与她直直地对视,甚至言辞恳切:“绑住我之后,记得把我的眼睛也蒙上。免得我这双眼睛也不听你的话,又惹你生气。”
  沈凌熙忽地低笑出声。
  她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程时鸢身旁那侧,重新落座,拿了双筷子,夹起她盘中切好的牛排,像是无奈般,哄道:
  “张嘴。先把晚饭吃了。”
  明明上一秒,还在用恐怖的表情,说着恐。吓人的话,然而现在,却又像是面对顽劣孩童而束手无策的溺爱家长。
  程时鸢不得不承认,离婚后分开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已经搞不懂沈凌熙想什么了。
  只隐隐绰绰意识到——
  她好像并不舍得,真将自己束缚到那种地步。
  要不是此刻系统提示声安静如鸡,她险些要以为,沈凌熙是真的爱她,所以不忍禁锢她。
  有一秒钟,程时鸢在想,沈凌熙搞不好比她更适合这个续命系统。
  因为沈凌熙真的没有心,也不懂爱,但一定能把所有人都玩弄得团团转。
  大约是眼神落在对方身上太久,以至于沈凌熙给她喂完牛排之后,又莞尔问她:
  “老婆看了我这么久,在想什么呢?”
  程时鸢动了动腮帮子,食不知味地吃着嘴里的牛肉,咽下去。
  才重新看她:“我在想,你明明不爱我,这么执着我做什么?”
  她至今都对沈凌熙在那个冰冷棺材里,贡献的稀薄爱意值0.1耿耿于怀。
  沈凌熙拿起干净的湿毛巾,替她擦去唇上沾的丁点痕迹。
  “所以,你觉得她们那几个,是在爱你?”
  换做以前,能毫不犹豫地也把这几人都给排除出“爱人”范畴的程时鸢,此刻很迟疑地,停了一秒。
  随后,她若无其事地回答:“她们的纠缠也同样令我苦恼。只是你更烦人。”
  沈凌熙将手帕重新叠好,放到旁边。
  确认程时鸢毫无用餐的食欲,她放下筷子,就这样将剩下没有动过的部分,送入口中。
  程时鸢以为她装作没听见。
  等到晚上洗漱完,走出浴室,看见房间床上摆满的各种各样“玩具”,她才想起来,沈凌熙一贯是小心眼的,并且有仇通常当场就报了。
  “不要不要不要……”
  被拖过去的时候,她百般挣扎。
  然而最后也只能听着外面那堆人夸张的,不知道是在挖战壕沟还是打算和小偷强/盗打地道战的叮当动静,哭唧唧地,在床上跟沈凌熙求饶。
  “要坏掉了……”
  沈凌熙听着她哭求的动静,抚摸着她的面颊,无比亲昵地出声道:
  “既然她们让你这么烦——”
  “我帮你把这些苦恼的家伙,全部解决掉,怎么样?”
  这算什么?
  程时鸢含着泪想,只要世界上没有最爱自己的那些人,那沈凌熙就是最爱的那个?
  她没空表扬沈凌熙别出心裁的解决办法,甚至连一声“滚”都骂不出来,嘴里就被塞进一枚圆滚滚的,空心的,还能听见铃铛声的玉球。
  球面上雕刻着,许多蜿蜒的,繁复的纹路。
  只要她想努力合拢嘴,柔软的上颚跟舌面,就会摩擦出疼痛感。
  于是只能酸涩地含着,甚至感觉到面颊侧面,流淌下来的微凉痕迹。
  沈凌熙语气还颇为遗憾,摸着她湿漉漉的唇瓣:“本来不应该放进这张嘴里的。”
  “不过嘛,看在老婆另一张嘴吃得很辛苦的份上,就放过你一次吧。”
  程时鸢太想骂她了。
  喉咙里呜呜唔唔半天。
  也只能发出一些,悦耳动听的,清脆的铃声。
  甚至因此取悦了沈凌熙:“还是说不出话的老婆,最可爱了。”
  反正每次开口都是气她,那还是用这种办法堵住最有用了。
  总之,直到半夜沈凌熙发完疯,将那枚球重新从程时鸢口中取出来,抱着她去洗澡的时候,她已经到了下颌发酸的程度。
  就连沈凌熙伸手检查她口腔的状况,那张倔强的、说过硬气话的嘴唇里,舌尖也软软地耷拉出来,任由玩弄。
  后来她脑袋昏昏地,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间。
  听见了很细微的嗡鸣声。
  程时鸢隐约感觉到外面天光大亮,却不想睁眼——
  直到一声“砰”的响声!
  伴随着重物坠地的动静。
  随后,密密麻麻的,蜂群一般的声音,环绕而来。
  冰冰凉凉的感觉,抚摸着她的面颊,她知道是沈凌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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