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就在沈凌熙踏入沈家的前几秒,夏知燃的手机从一开始的间歇震动,到不断作响。
  接起电话之前,她都还在捏着珍珠逗程时鸢:“不许乱动,我这件衣服兜浅,装不完你项链上这么多珍珠。”
  “吃下去这么少,要是还掉出来的话,到时候被谁捡到,可别怪在我头上。”
  程时鸢气得想抬脚踹她。
  但只是稍微动弹,就明显感觉到那一颗颗圆润珍珠,被迫挤在又小又窄的地方,随着她动作来回翻滚,硌到她连呼吸都不顺畅的明显感觉。
  她生气地骂“狗东西”,但声音却变了调,像是在撒娇。
  夏知燃受用极了,直到听见电话那边,长辈们的叮嘱:“沈凌熙?她来这里干嘛?哦,知道了,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夏家的生意,选择和程家合作,那叫共赢,但要是能得到沈氏那种巨头的合作订单,不管未来如何,现在总是能更上一层楼。
  长辈们如此对她耳提面命。
  但夏知燃却总觉得,沈凌熙今晚的来意有些古怪,她并不想贸然接触。
  还在思考中,却真切地被踹了一脚。
  她顺手捞起来,将那温热的,暖和的脚掌心贴在面颊上,垂眸看着程时鸢笑:
  “又在骗我?刚还说吃不下,这不是腿还能踢挺高的吗?”
  “啊,掉出来了一颗。”
  程时鸢看着踹她都像奖励她的模样,有种夏知燃能随时吻上自己脚的错觉。
  她竭力平静呼吸,却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滚去忙你的。”
  夏知燃从善如流地下了床,像是喂饱了就能乖乖听话的狗,又或者只是陪她玩几个小游戏,都足够平息她那股总是毫无来由的怒意。
  甚至还有闲心替程时鸢拢好裙摆,盖好被子,在床边跟她说:“我等会儿就回来,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
  程时鸢那时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有”。
  现在,则是感受到夏知燃那股滔天的、被戏耍的怒意,几乎要隔过人群,将她烧穿。
  余光里,还映着谢栀清苍白的神色,犹如丢了魂,又像是被人残忍地戳碎美梦。
  望舒好像真的听话地提前退了场,至于陈楚星——
  看过去的视线,被一只黑色手套给挡住。
  她站在原地没动,是沈凌熙主动走到了她身边。
  “别再生我的气了,老婆。”
  如果不看那双情感淡漠的双眼,只听这温文尔雅的语气,谁都会对沈凌熙软下心肠。
  唯有程时鸢不会。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将自己所有反应都归为“闹别扭、在发小脾气”的家伙。
  过了两秒钟,忽而动了动唇。
  即将开口的刹那,冰冷的,皮质触感落在她唇上。
  “嘘,不要乱说气话,这里人好多,万一有些人听到不该听的出去乱讲,会影响集团的股价。”
  沈凌熙将一个成熟商业家,教哄不谙世事小娇妻的那一套,扮了个十成十。
  她愈发温柔,程时鸢眼底情绪就愈发冷漠。
  ——哪怕是当年,她们签订结婚协议时,程时鸢也没有收过沈凌熙名下哪怕0.1%的股份。
  听见沈凌熙这样堂而皇之地威胁她,她勾了勾唇。
  抬手摸了摸沈凌熙耳畔,看似漂亮,实则发质极硬,怎么摸都不顺手的长发。
  下一秒,骤然抓住,往下一扯。
  在旁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惊恐中,沈凌熙早有准备,几乎毫无抵抗,顺从地低下她高贵的头颅,做出饶有兴致的倾听姿态。
  程时鸢唇瓣恰好贴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问:
  “沈凌熙,你在毁约吗?”
  浓郁的,几乎呛人的结香花味道从四面八方环绕而来。
  哪怕程时鸢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依然觉得这气味重得她发晕。
  偏偏在这时,沈凌熙还在她的话里,笑出声来。
  起初只是轻笑,后来就像是听见什么有趣笑话,肩膀抖动,笑声一阵阵地传出去。
  她抬起手,如同听见情人呢喃抱怨,无奈的,没有任何办法的伴侣。
  掌心顺着程时鸢光。裸后背,触碰到她衣裙布料之间,繁复银饰勾缠的坠饰,发出轻快的零丁响声。
  冰冷的,滑溜的感觉一路向上——
  最终停在程时鸢的后颈。
  掌心漫不经心地捏了捏,状若安抚。
  程时鸢挑了下眉头,硬是捱住脊柱蹿上来的酥麻感,准备听听,她还能在这大庭广众下编出什么屁话。
  眼前却陡然一黑。
  是沈凌熙倏然用力按住她颈动脉窦,令她心脏骤然缺乏供血。
  她本能地睁圆了眼睛,好像不敢置信她手段如此简单粗暴。
  身形软倒的刹那,沈凌熙免不了又笑出声,将她接住的同时,亲密地用鼻尖蹭着她耳廓,“老婆,你好难骗啊。”
  让你过来,你也不肯,说给你解药,你也不要。
  抱着程时鸢站起来的时候,沈凌熙将那个装成解药的维生素空瓶,丢回大衣衣兜。
  无论如何,先让程时鸢失去行动力果然是对的,虽然过程中难免被一些不相干的家伙偷偷尝腥——
  不过没关系,她可是很大度的人。
  听见直升机的螺旋桨声盘旋着,靠近程家老屋。
  抓人成功的沈凌熙,心情颇好地和程家人以及诸位宾客道别:
  “我老婆有些累了,想先回家休息。”
  “那我们就不打扰各位,祝你们今晚玩得愉快。”
  谢栀清亲眼见证程时鸢刚才倏然软倒的诡异状态,眼皮狂跳。
  哪怕心中被程时鸢已婚的消息,炸得几度险些无法站稳,但看见这一幕,仍旧本能想要将人留下。
  就在她启唇的刹那。
  程老爷子忽然高声道:“今天太晚,我们就不留沈总了,既然都是自家人,改天若是有空,还是要坐下来聚一聚的。”
  沈凌熙微笑着应下。
  程家长辈既然出声,将这件事归为家事,哪怕刚才还有人看见沈凌熙带人离开的架势不对,也没人敢多嘴。
  问就是妻妻情。趣,再问就是豪门秘辛,人家有独特的相处之道。
  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目送沈凌熙就这样堂而皇之出现,再带人离开。
  直到直升机,一路从程家上空,沿紧急申请的航线,朝着太平洋上的某座小岛而去。
  程时鸢醒来的时候,听见了窗外连绵不绝的海浪声。
  宜人的海风吹进来时,她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拍摄节目的那座海岛上。
  直到看见,正上方那张属于沈凌熙的脸——
  真是噩梦。
  她闭了闭眼睛,再重新睁开的时候,上线的理智已经冷酷地帮她捋完了真相。
  难怪之前一直跟女鬼一样,只在自己身边徘徊不出现,原来是在等程家生日宴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
  按照程家那堆家伙唯利是从的秉性,可能都不需要沈凌熙亲自动手,有那张没有注销的结婚证,已经足够他们争相把程时鸢迷晕送到沈凌熙床上。
  人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想笑,事已至此,程时鸢倒是平静了下来。
  “陈楚星,和你什么关系?”
  她始终记得,陈楚星最近格外异常的状态。
  听见她醒来之后,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沈凌熙稍稍睁大了眼睛。
  随后,抚摸着程时鸢的面颊,像模像样地抱怨道:“老婆怎么在我这里这么关心别人?不怕我吃醋吗?”
  掌心动作被毫不犹豫避开。
  沈凌熙看着落空的手心,神色刹那冷淡。
  一旦无意控制五官表情,那股森冷的、情感淡漠空洞的气质,霎然将她笼罩。
  阴沉地盯着掌心看了半天,她像是想起来什么,抬手举到唇边。
  森白牙齿叼住纯黑色手套边缘,将皮质的、滑腻手套褪下之后,她重新对程时鸢露出笑容。
  “我都忘了,老婆喜欢和我直接贴贴,对不对?”
  她对程时鸢伸出了手掌,少时常年难以见光养出的苍白肌肤,连血管苍青色,都让人觉得冷。
  她要程时鸢主动回到她掌心,如果想要得到先前的答案。
  程时鸢却无动于衷。
  仿佛就是为了和她唱反调,故意不问她想要让自己提的问题,才随意提了个旁人。
  静静地对峙片刻之后,沈凌熙率先败下阵来,刻意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不会吃醋的,老婆不喜欢那种很爱吃醋、和你发脾气的家伙,对吗?”
  好像在故意点谁,之后又自顾自地解释道:
  “也不喜欢会刻意瞒着你的人?”
  “我不是故意的哦,你也没问我嘛。那时候,你看起来很伤心很难过,一辈子也不想看到她的样子,所以我怕你看见她又想起情伤,很费劲地让你们俩错开时间出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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