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什么毛病,就爱听东西丢出的响?
  程时鸢皱了下眉头,意思意思地,随手帮她丢了几块,却被夏知燃嫌弃不够。
  于是用力丢了一块——
  啪。
  红色颜料溅起来,险些落进夏知燃眼睛里。
  她睫毛一颤,凤眼却弯起,露出笑意:“继续。”
  程时鸢莫名其妙的,生出一种用颜料在夏知燃身上胡乱涂抹的快意,开始对这件无聊的事情生出兴趣。
  “别丢那里,中间一点。”
  “往左,嗯对。”
  夏知燃竟然也还像模像样地指挥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落在她身上的染料越来越多,程时鸢感觉自己好像正在把一条漆黑的黑蛇,涂抹成神话故事里妖娆的赤练,连鳞片都七彩发光。
  掌心早就和对方的脸一样,叠加上了乱七八糟的颜色。
  明明是她在胡乱丢东西玩,单方面地戏弄夏知燃,但在这个过程中,却不断地在靠近对方。
  “停。”
  听见这一声的时候,程时鸢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过了会儿,才没好气地看着夏知燃,“满意了吗?你今晚都洗不干净脸了。”
  夏知燃却只是专注地垂着眼眸。
  过了会儿,抬起手,用那团包在一起的纱布,慢条斯理地开始抹桌上凌乱的,胡乱叠涂的颜料,不厌其烦地,抹,刮,叠。
  短短几分钟后——
  她缓缓地停下了手。
  程时鸢无意间瞥了眼,桌上那些泥泞的,乱七八糟一团团溅落的颜料中央。
  不知何时出现一副她的侧脸剪影,周围还有一团抹出的微光环绕。
  她被拉进了这个混沌无序的泥泞世界里。
  可她也是这泥潭里的光。
  夏知燃盯着那副,乱七八糟画出来的东西,过了好久,撑着脑袋低笑起来。
  【获得夏知燃爱意:1】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点什么。
  明明神色是不甘的,却又不得不向那股不甘,低下头颅,缴械投降。
  良久,笑声止住的时候,她用那张斑斓的面孔,朝程时鸢看来,懒洋洋地摊开再也没法看的那团纱布:
  “啊,这下彻底弄脏了。”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程时鸢:“今晚还帮我吗?”
  程时鸢看着她的眼神,明明知道她想要弄脏的人是自己。
  但却很可耻的,总会被天才发疯的场面所吸引,无法自控地,将目光定格在夏知燃身上。
  她没有说话。
  夏知燃却好像已经听出了她的回答,舔了下唇角微苦的颜料,露出满意的笑容。
  程时鸢受不了自己在这里处心积虑地想活,却在短短的半天里看见有个家伙疯狂地做出各种自寻死路的行为。
  “想被毒死吗?还舔。”
  要不是她刚才被那股疯劲传染,这会儿肯定要把夏知燃的嘴给捏住。
  夏知燃随口应了她一句,“颜料不让舔,那舔你?”
  “……”
  本来只是随意调侃的话。
  却在看见程时鸢倏然定住的身形时,很突兀地,像是找到了什么答案。
  夏知燃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再度盯着她身上那套,明显属于另一人的衣服。
  哪怕程时鸢那点短短的不自然,很快就掩盖过去,甚至还有闲心提醒她:“你刚才的话都录下来了,在这里发什么疯呢?”
  可夏知燃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猜到了,烘培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需要连衣服都换掉这件事了。
  啧。
  小骗子。
  居然背着她偷偷摸摸地干出这种事情,这下可不是简简单单地帮她换一次药,就能让她原谅的吧?
  第28章 “进来吗?”【44486512深水加更】
  夏知燃本来还打算给程时鸢,认真地画一幅画。
  毕竟桌上即兴创作的这个剪影,不如画纸那样好收藏——
  然而意识到望舒和程时鸢这场单纯的“做蛋糕”约会,并不如她设想的那般单纯时,夏知燃脑海中的所有天真,都在这个瞬间挥发。
  哪怕程时鸢跟着她进了画室,她也没了任何提笔的兴趣,除非那支画笔是用来如实记录程时鸢的“清白”。
  想用这双眼睛去看,望舒究竟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不该出现的痕迹。
  用画笔拨开她的衣领,裤腰,一寸寸检查,她的每一片肌肤。
  尤其是。
  那股奶油香味,到底有没有挤进不该挤的地方。
  雪白的奶油,会像现在污染程时鸢手掌的颜料一样,也玷污她衣服下的皮肤吗?
  没道理她侄女能去的地方,能看的风景,她不行吧?
  夏知燃神色是一种近似冷酷的冷静。
  但大半张脸上的颜料交错倾覆,像一张火焰般的假面,几乎要点燃那双凤眼。
  有一瞬间,她想起年少上人体课的那些时光。
  即便老师找来线条再完美的模特,大胆地、奔放地、一件布料也没穿,躺在日光里,在夏知燃眼里也不过是一道道无聊的线条。
  皮肤光影,骨骼高度与陷落处,甚至连血管凸起的纹路,在夏知燃看来,和画树、画鸟、画天空没有区别。
  直到现在,她忽然想把记忆里那些模特,换成程时鸢。
  她要把程时鸢摆在阳光最盛的窗台上,让她把身体的每一处都向自己诚实地展开。
  不许隐藏一分一毫。
  上次在密室里灯光昏暗,她其实没有看清楚,不知道长。鞭落下的皮肤,是不是像她设想中的发红,发肿,发烫。
  鞭尾有没有落歪,扫过更柔软的、对疼痛更敏感的地方。
  最好激起身体的本能,分泌出一些自我保护的液体,在滚烫的日光下,缓慢攒聚。
  直到身体挂不住那滴液体的重量。
  在夏知燃的凝视下,缓缓地,拉长,滴落,坠在干干净净的窗台上。
  而她还能理直气壮地质问模特,为什么这样不专业,为什么没经过允许,就擅自让身体出现多余的变化。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风雨欲来。
  直到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破坏所有的美好画面。
  “拾元。”
  站在厨房边的谢栀清朝这边看了眼,淡然提醒:“准备开饭了,去洗手。”
  程时鸢应了一声,已经闻见锅上蒸鸡冒出的食材香味。
  即将入夏,现在拍节目又是在海岛上,空气里湿度很高,谢栀清应该是往里面放了祛湿的五指毛桃,那股独特的奶香味,让人立即食指大动。
  眼睁睁看着跑到陷阱边,马上就要主动跳进来的猎物,被其他声响所惊动,就这样逃脱,夏知燃神色不虞地,阴沉看向谢栀清。
  谢栀清却不动如山,任她打量。
  从下午程时鸢回到这栋别墅时,从程时鸢总是有事没事就在自己身边打转的本能里,谢栀清就猜到,她多半又是做了什么觉得不该做的事。
  因为以前就这样。
  走到哪里,就会自动变成风云人物的程时鸢,对自己美貌的吸引力很有自知之明。
  知道那些欣赏她的人,没有几个敢真心实意地表露出爱意,有勇气追求她,所以都是她心血来潮,挑选人体会不同的恋爱感。
  比如想选那个踢足球的,还蛮帅气的家伙靠近时,因为踢球导致的受伤自觉太过丢脸,程时鸢在养伤期间,一反常态地、就很喜欢黏着谢栀清。
  刚才逛商场的时候,谢栀清一路观察。
  看着程时鸢特意挑选夏知燃喜欢的东西,还跟她用食材玩幼稚的吓人游戏——
  实在是,太心虚了。
  而心虚的源头,怎么想,也和那头夏家的混血小狗脱不开关系。
  谢栀清心中当然有隐约冒出的酸意,然而上次专属约会时,被警告过的“分寸感”就像勒紧在她脖颈上的项圈,倘若她再伸出爪子,只会引起程时鸢的厌弃。
  只能这样,不动声色地,替她解围。
  反正。
  怎么想都是姓夏的人有错。
  夏知燃就足够不怀好意了,还手段卑劣地、把家里小朋友也带过来争宠,那小孩一看就是国外教育下长大的,思想行为还不知开放到什么程度。
  谢栀清绝不可能容忍,小的用尽手段装乖,骗得好处,做家长的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倒打一耙,说小孩是被带坏的,由此再找程时鸢讨一笔“债”。
  里外里一算下来,夏家人赢两次?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两人一如既往,延续争锋相对的性子,主打一个自己吃不着的饭,也绝不可能让对面这人吃上。
  直到餐桌旁,忽然多了一道声音:“你们现在才吃晚餐吗?”
  是回来的陈楚星。
  她关切的眼神,落在程时鸢身上。
  耳边响起的,却是今天季笙避开镜头,催促她的声音:
  “大明星,你到底行不行?拿了我的定金,答应我的事情,到现在我连个影子都没看见。连她的约会机会都拿不到,你该不会是人老珠黄,失去魅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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