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季笙压下自己即将发作的怒意,拿出最后的耐心。
  “开个价吧?你的前女友对你好像还残存点幻想,我好心替她再买你一段时间,陪她旧情复燃玩玩……然后再把她给甩了。”
  “你应该没问题吧大明星?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了?”
  她自傲的神色。
  同陈楚星记忆里的程家长辈,一模一样,连眼底的轻蔑都不屑于掩藏。
  耳畔回响起那句:“在这支票上填个数。要多少,你才能别再祸害程时鸢?”
  陈楚星忽然觉得程家人有意思极了,于是轻笑出声,抬手掩了掩唇。
  轻描淡写地报了价:“两个亿。”
  “……?”
  季笙怀疑了一秒自己的耳朵:“你怎么不直接去抢?”
  陈楚星这次真的笑了出来,打量这个无论从哪方面看,好像都在虚张声势的小朋友:“怎么,给不起吗?那你可不如你家长辈那么大方啊。”
  “那么,季小朋友,等回家找父母讨够了零花钱,再来买我的行程吧。”
  季笙平日里,最讨厌被别人反复提醒,她这个和程家人格格不入的姓氏。
  看到她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马上就要发作,陈楚星莫名猜到什么,又笑了下,打断道:
  “当然,毕竟程家是我的优质客户。”
  “我也接受分期付款。两个亿,给了定金,我今晚就先推掉其他行程,拎包进入恋综安排的地方住下,如何?”
  离开这间单独的会客厅时。
  陈楚星的脑海画面,依然清晰定格在,季笙那张忍着心痛、露出期待的扭曲面容上。
  想到程时鸢明明已经放弃家业,却还能被这位新继承人当成“眼中钉”,陈楚星唇角,不由浮现出几分笑意。
  是一种与有荣焉的自信,笃定程时鸢不论在哪里,都注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让别人为她牵肠挂肚。
  “真是搞不明白你。”
  见到她终于从这间会客厅里面走出来,在外面等了许久的经纪人尤姐,实在没忍住,操着一口港味的普通话,出声问她:
  “明明这个节目是你主动求我,让我去接触什么恋爱综艺制作人,现在天天找借口拖着不去报道的,也是你。”
  嫌弃这粗糙的普通话不顺口,她换回粤语:
  “你究竟想点啊?”(你到底想怎样?)
  陈楚星笑容收了收,想到自己旁观至今,看见节目组往里面塞的,一个又一个,恰好跟程时鸢有情感纠葛的嘉宾,眼中陷入沉思。
  但尤姐却突然打断了她这番深沉:“你系咪想同佢复合啊?”(你是不是想和她复合?)
  她到现在都记得,陈楚星当年的反常,就是从一场高奢的时尚晚宴开始的。
  以她们家这位被港媒称作“绯闻女王”的眼界,什么样的富豪一掷千金场面没见过?偏偏那天就跟一个只买了几百万珠宝的小妹妹,加上了联系方式。
  没过几天,她就听见陈楚星在片场拍戏的中途,特意让司机开车出去接个人。
  等那位可爱的小妹妹,挂着普通实习生的牌子,大摇大摆地走进陈楚星的休息室时,尤姐还能有什么看不懂的?
  她几乎全程见证了,这两人怎么从粉丝和明星,变成一起工作的同事。
  哪怕后来忙到相隔天南海北,都要抽空买凌晨的航班,就为了那匆匆见面,觉都不够睡的几小时,又要起来买最早的机票飞回剧组。
  尤姐光看都觉得累,却也在她们日复一日,热情不退的热恋中,开始期待,她们结婚的那一天。
  直到程时鸢,在某一日,突然从陈楚星的生活里消失。
  那段时间,陈楚星正好有部参演的大制作电影开始点映,看着这个好像在赚钱上不知疲惫,有无穷精力的家伙,竟然颓废到求自己找借口,缺席好几场路演。
  就连那位老板的电话,她都敢当面挂掉。
  尤姐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个,连在自己跟前都藏着心思的大明星,几乎要忘了,当年那个鼓起勇气拦路,求自己带带她、保证能给自己赚钱的小女孩,是什么模样了。
  眼尖地瞥见道路尽头有外人,她便换回普通话,刻意让气氛轻松些:
  “总之,你不可以仗着自己在这行有点经验,又靠着以前那些作品的魅力,在人家面前为所欲为。”
  “程美女现在混得也不差啊,呐,人家刚拿了影后奖的,还比你年轻,我刚看到那些追她的疯狂粉丝,比起当年追你的那些还要夸张喔。”
  “反正你要是诚心想复合的话——”
  打断经纪人掏心掏肺建议的,是一条短信提示音。
  陈楚星拿出手机看了眼。
  看见发件人的名字,似乎有几分诧异。
  是谢栀清。
  陈楚星都不用点开,就大概猜到对方会说什么,耳边甚至响起了更为青涩一点的,属于更年轻一些的,谢栀清的声音。
  毕竟当初来找她的,可不止程家人。
  于是陈楚星笑了笑,指尖轻描淡写地一划,看也不看,便将那封短信扔去垃圾箱。
  不过。
  当年手段也同样年轻的竞争者,似乎在这些年间有了长进。
  远远地,陈楚星就看见了,站在自己休息室门口,那四尊铁面无私的黑衣门神。
  看来有人和她想得一样。
  都很清楚,已经得到过的那一个,就是最好的。
  陈楚星并未被这几个保镖唬住,径自走向他们守住的那扇门。
  摊开双手,甚至主动给他们展示了一下身上的空口袋,之后便笑吟吟地道:
  “那么,就麻烦各位,不要放任何一个,除我之外的人进来哦?”
  随后,她便不再管这些面面相觑的保镖们究竟作何感想。
  迫不及待地推开那扇门——
  门后面,有着她从彩排开始,在整场演出里心心念念,惦记着的身影。
  但她扑了个空。
  陈楚星下意识蹙起眉,环视四周。
  而就在她身后不到一步的距离,躲藏起来的程时鸢正屏住呼吸,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二十分钟前。
  从视角最好的观演台上离开之后,肩负着给陈楚星准备“特殊欢迎仪式”的节目组任务,程时鸢举着手持式录像仪,带着帮她采购好礼物的陈楚星助理,回到休息室。
  环顾着这间极具陈楚星敬业风格,墙上贴着同行演出海报,地上铺着翻到卷边的演戏书籍的房间。
  她还在想怎么布置现场,工作人员却没忍住,提醒道:
  “程老师,我们好像是来邀请和欢迎陈老师加入节目的?”
  程时鸢眼也不眨:“对啊。”
  工作人员指着她让人买的,包装成精美礼盒的恐怖玩偶,薯片盒子被打开将会冲脸钻出一条假蟒蛇,无意间触发能把人吓一跳的礼。炮,坐下去就会发出巨大声响的坐垫……
  他们甚至还看见,程时鸢偷偷塞了两只塑料大蟑螂在坐垫下面。
  又想起陈楚星以严格著称的行事风格,一时间,恋综节目的工作人员充满绝望:
  “您确定是真的想邀请陈老师吗?”
  程时鸢理直气壮:“你们又没规定,欢迎仪式的具体形式,不能是整。蛊?”
  顶着那张说什么都令人信服的脸蛋,她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进一步诱哄:“再说了,或许陈老师就特别喜欢这种类型的惊喜呢?我这是另辟蹊径。”
  被撒娇暴击的工作人员们,晕乎乎的,也只能将信将疑,心甘情愿地被她使唤着布置现场。
  程时鸢在心中吐了下舌头。
  她骗他们的。
  陈楚星当年最害怕的,就是看恐怖电影了。
  故意哄着人陪自己一起看时,平日里那么正经、那么在意形象的一个人,也会下意识抓紧她的手,用那对流露出惊慌,却又强撑镇静的眼睛,让她别怕,这些都是道具伪装的假象。
  陈楚星就是那样死要面子的家伙。
  似乎从两个人相恋以来,她就仗着年长几岁、资历更深,总是擅自以她的保护者自居,好像恨不能把她藏在怀里,将外面的一切风雨都替她挡下。
  可惜,程时鸢现在最讨厌她的,就是这一点。
  想到对方最在意的,就是镜头前的表现,如果真被这些东西吓到花容失色——
  程时鸢舔了舔唇。
  只可惜,还没等她精心布置好给陈楚星的“惊喜”,导演组那边就发来提醒,说演唱会已经结束。
  程时鸢条件反射地,匆匆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由于休息室不方便藏人,摄像组都提前一步离开现场,只留了台手持摄像机给她,拜托她亲自为这段特别的欢迎仪式拍摄素材。
  把衣柜轻轻打开一条不易察觉的缝隙,程时鸢调整好摄像机的角度和参数,屏息等待着这出戏的主角。
  却突然发现,因为刚才抢抢忙忙,还有几个小道具遗落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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