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所以即便当时木兔谁也没说,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
  我到底在气什么呢。
  ...
  啊。
  难道是因为这个?
  我觉得自己找到了所谓真相。
  尽管我背叛了过去的自己,但至少现在的我已经有了能说服自己,对木兔表现出异常在意的理由了。
  正是因为这份无凭无据的愤怒。
  当我意识到这份迁怒来得毫无道理时,我又对他产生了愧疚,所以才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甚至在他表现地消极的同时,将他看作同类,忍不住用自己的方式对那个更能引发我内疚心理的‘木兔’友善一点。
  原来是这样。
  “中岛同学...你怎么了?”
  是坐在前面的户羽同学,她似乎想跟我说些什么,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擅长沟通的她一时有些开不了口。
  ...
  肯定是因为我又干蠢事了。
  “抱歉。”不论如何先道歉吧,“有什么事吗?”
  “不,不用道歉啦。我是觉得中岛你的表情有点奇怪...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嗯,应该是吧。”我点了点头,“因为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情。”
  “诶?!”她看上去比我本人还要高兴,“真的吗?”
  然后她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准确来说是声音,似乎大过了头。因为她很快就凑了过来,并压低声音:
  “那...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好吧,我光顾着自己高兴,又一次完全忽略了别人的感受,也难怪会愧疚了整整一年。
  一般来说,发现自己做了对不起某人的事情,都应该道歉的吧。
  虽然这对我来说不是能轻易做到的事情。
  不仅因为事情已经过去太久,而且我猜即便是当时的木兔,估计也没受到多少影响...简直像是在自我感动。
  可我还是觉得自己欠他一个道歉。
  将向户羽同学说出这件事作为宣誓,我决定不再给自己留退路:
  “至少,要告诉本人吧。”
  她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不愧是中岛同学,真有魄力呢。”
  魄力...
  我吗?
  原来道歉这件事的挑战性这么大吗?还是我平时的道歉太频繁,以至于这件事在我这里也变得轻浮起来,使我忽略了道歉其实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
  我果然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我...会慎重考虑这件事的。”
  “嗯,的确是需要谨慎考虑的事情,毕竟是——”
  “你们在聊什么?”木兔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户羽突然打住了话头,只留下一句“如果需要帮助的话请随时找我”就匆匆转过了头,最后看我的眼神,莫名让我读出一丝鼓励的意味。
  ...
  现在吗?
  的确,如果想在下午训练的时候尽可能集中注意力,排除干扰事项是有必要的。
  “那个,木兔,我有话跟你说。”
  我强逼自己开口。
  没察觉到户羽忽然僵硬的背影。
  “什么?”
  第16章 关于木兔的出现“...对不起。……
  “...对不起。”
  说完,我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回避他的视线,尽管我知道道歉的时候最好是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这个简单的道理的。
  “为什么中岛你要道歉啊?”
  就在我犹豫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向他解释时,铃声响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木兔还在看我,尽管我并没有亲眼确认这一点,但那道独属于他的视线太过明显,根本没办法和其他人混淆在一起。
  “因为...”
  我又恢复了平时的音量,或许比平时还要小,以至于我觉得木兔可能没有听见这两个字,因为下一秒就听见他说——
  “虽然不知道中岛你为什么道歉,但我想应该不是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吧...那我接受了!你的道歉。”
  等我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留给我的只有背影,和随后在位置上坐下,开始在书桌里翻找课本的身影。
  意识到已经开始上课,这样太过明显的回头未免有挑衅教师的嫌疑,所以我又重新注视着前方,但我的心思早已不在黑板、老师——或者存在于这个方向的任何事物上。
  是好事吧。
  难以开口的事情仅仅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就被轻轻放下,我应该感到轻松才对。
  是轻松吗。
  还是因为我不习惯这份轻松,反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但我想这件事差不多也该到底结束了。
  到了部活时间,我比平时更早赶到了训练室,铃木老师不在,大概是还在整理下午体育课用过的器材,没记错的话,好像是隔壁的二班。
  所以当我走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了正在翻看些什么的安部教练,看上去很是专注。
  但听到我问好,她也只是不经意地放下那份用无痕书夹整合起来的文件,将它放在一边,和往常一样简单应声。
  今天的训练计划和昨天一样,不同的是昨天的那份被我擅自敲掉了,但为了保证每天高效的训练过程,安部教练没有提起补训的事情,甚至当我提起这件事时,更是直言没有这种必要。
  “相比起昨天的遗憾,今天的目标才是更重要的。而且中岛,不论是时间还是强度,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比起训练,现在的你应该学会休息。”
  学会休息?
  这种事情是需要特别学习的吗?好吧,如果是我,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对话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我很快又提起昨天下午的事情,顺便问起了成田先生的事情。听他的口吻,两人好像是旧识。
  安部教练说,两人曾经是高中同学,而且同属于一个射击社团,因为人数的原因,射击社团不像其他的体育社团一样,一般很少特意区分男女,只要比赛的时候分开报名就好。
  也是因为这个项目的参赛选手本就不多,所以作为同部门的同学,当年一起用着同一间训练室的人们,在毕业多年后也保持着联系。
  听到这里,我有些感动,一起奋斗的同伴什么的...
  啊,根本没有呢。
  是的,不论我再怎么宣称两位教练是和我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伴’,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我训练的时候,比赛的时候,身边从未出现过所谓的队友。
  但安部教练说我也不必太过在意这件事,尽管全国大赛是以学校为单位进行报名,但最终站上赛场的,还是各个学校里拿到出线资格的选手,所以说到底还是各自为战,想要入围,也只能依靠自己亲手打出的成绩。
  聊到这里,下午的训练也该进入正式日程了。
  关于昨天的试验,我只顺势提到了在成田先生的气球摊、还是游戏中心的部分,关于yips的事情,可能是因为我也不希望已经得出的结论有所改变,出于逃避心理,我决定暂时隐瞒下来。
  yips吗。
  所以只要今天能在这里开出一枪,就能证明彻底没问题了吧。
  这样想着,我凭借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惯性摆好姿势,眼前不是气球或者光效繁复的游戏影像,依旧是那些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深陷其中的圆环。
  简直像是诅咒。
  但此刻我的注意力不在那上面,准确来说不在眼前的任何事物上。虽然这么说有些任性,但这样的状态,跟发呆神游时的感觉有种微妙的相似,眼前的光景没有变化,眼睛也没有不自觉地闭上,但我莫名就是什么也看不见——
  可我却由衷地感到高兴。
  砰!
  7.9
  偏得有点远了。
  如果是作为六十分之一的话,算不上很好的开局,甚至是跟上次堪堪拿到全国资格,最后还一轮游的状态相比,要重现那样的结果,都需要多祈祷一点运气的眷顾——
  砰!
  7.6
  但是好运、强运之类的词,跟我从来都搭不上边。
  砰!
  7.7
  其实不管是机器、还是电子技术的监测,也不总是那么准确吧。
  9.7
  但如果误差到了这种程度...不,考虑到靶环实际的尺寸,个位数的差距,是绝对需要复核的数据了。
  6.8
  还差一点。
  8.5
  7.2
  9.9
  10.9
  10.7
  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终于住习惯的出租屋、终于记住老师和同学名字的班级、不用跟在穿着同款校服的孩子身后也能顺利走到的学校、能一起去用午餐一起回家一起像周围的人一样在无聊的时候也聊点什么打发时间的朋友、还有...还有什么呢。
  一时无法确定。
  我唯一确定的是,这种眼见着就要走向happyending的故事剧情,总是戛然而止沦为烂尾的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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