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么一想,我这个人还真是什么都拿不出手。
...
“啊,抱歉。”
看吧,连走路都不专心,还撞到了人。
所以当初铃木老师到底是从哪看出我专注的啊。
道完歉后,迟迟没能等到对方的回复,出于疑惑,我抬头看去,结果看到了一个穿着枭谷运动服的女生。
看脸好像还有点印象,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同年级的女生,可能是在走廊遇见过几次吧。
“你...还好吗?”
说实话,我有点担心了,虽然我不认为以我的身板能把这个跟我身形相仿的女生撞出什么问题,但对方诡异的沉默还是让我习惯性将问题往对自己不利的方向联想。
好在对方被我这么一提醒,很快就摇了摇头,神色如常,看上去没有身体上的不适应。
我再度松了口气。
...
话说我为什么要说‘再’?
“抱歉,我刚才走神了。那个,如果我记错了的话提前跟你道歉,但是...你是射击部的中岛同学吗?”
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复,只看到那双红褐色眼睛里的自己眨了眨眼。
...糟了。
又要给人留下‘木楞’的印象了。
本来作为参赛选手,首轮告退就被同校学生撞见已经很倒霉
了,现在还...
“啊...是、是我。”
不,不是我。
我很想这么说,但我脸皮还没厚到能轻易睁眼说瞎话的程度。
“这位...同学,难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福雪绘,叫我白福就好。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她似乎陷入了某种纠结,但我莫名觉得她并非天性拧巴的人...比如说我。
“白福同学。”我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心虚,至少是听上去。“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很大概率、极有可能、除非意外的话——我们应该是没见过的,但我总不能直接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这听上去也太缺心眼了,又不是——
“啊,想起来了,是听木兔那家伙提过呢。”
木兔...跟别人提过我?
是一年前的那件事吗?
但是这么久之前的事情,她居然还有印象?
“是吗,也对,毕竟是一个班的同学。”
不,这种理由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我不认为仅仅只是同班同学,就值得他在别人面前提起,但我又实在想不出其他解释。
当然了,要是这位白福同学能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很快,我就意识到她在看向我身后。
其实结合对方提起木兔时熟稔的语气,以及那身眼熟的运动服,就不难猜到白福同学应该是排球部的部门经理。
所以她现在在看的是...
“那个,我还有事,就先——”
“难道,中岛同学刚才是在看排球部的比赛吗?”
我顺着她的视线回头:原来没有人。
吓死了,还以为...
“嗯?啊,没错。因为就在附近...”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又一次喜提‘大赛体验卡’的事情瞒不过任何人,但我还是不想让这种尴尬的局面直接上演。
但是,如果白福同学执意追问,我也想不出其他理由。
好在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可真是个好人。
“怎么样?比赛。”
我差点以为她在问我赛果,还好我很快反应过来,作为排球部的经理,她刚刚一定也在现场,所以大概只是在问我作为观众的看法。
“很精彩,不愧是连续六年打进全国的队伍。”
“诶~这样吗。”还是从一开始就很轻松的语气,虽然这让我难以通过这种浅显易读的语调猜到她说话时的心情,但和这样的人聊天,对我而言,的确会少很多心理上的负担。
“那我就不打扰中岛同学了。学校见哦。”
“嗯,回见。”
我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对这个第一次说上话的同年级女生产生好感。
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真好啊。
...
...
...
等等。
我刚才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第7章 关于我没想到的展开漏掉了什么呢..……
漏掉了什么呢...
换作是推理小说的侦探主角,这个被我漏掉的细节,搞不好就是破案的关键,一旦错过,大概就会和事件的真相以及制造混乱的‘真凶’失之交臂吧。
还好我不是。
所以我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而且铃木老师和安部教练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
不论是他们,还是我,对于这样的结果。
“感觉怎么样?排球部的比赛。”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了,但这次的提问人不是作为部门经理的白福同学,而是铃木老师。
安部教练的神色倒是看不出异常,想来也是铃木老师提前跟她说过了。
想到这里,我收回悄悄揣摩的目光,也跟安部教练问好。
这个总是不苟言笑的女人还是跟平时一样,简单地冲我点了点头,不过这次,我明显感觉到她似乎也期待着我的回复,关于排球部的比赛。
“他们很厉害,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那种,说实话,关于排球,我能看懂的部分也不多。”
我不是健谈的人,大部分时候,我想说的话都在心里说完了,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把真心话脱口而出只会伤害无辜的人。
现在这个社会,过度的自我否定也会引起人们的反感,自信又谦逊,这才是主流认可的品行,而我也很难在谦虚与自卑间找到平衡。
所以我选择减少发言的频率,避免我错漏百出的人生出现更多的差池。
于是当鲜少发表高谈阔论的我开始以一种‘接下来我要说很多’的状态作为开头时,不论是铃木老师、还是安部教练,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当然,后者只是挑了挑眉。
铃木老师倒是显而易见地高兴。
“他们的王牌,是跟我同班的木兔...同学。”
“啊,木兔的话我印象也很深刻哦,怎么说呢,的确很有王牌的气魄啊,那孩子。”铃木老师偏过头,向安部教练解释。
王牌的气魄吗。
“但是,有一段时间,他的状态很不好。”面对熟悉的人,没有委婉的必要:“我以为比赛会就这么结束。”
听到这里,铃木老师始终保持的微笑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我很少在他脸上看到的严肃。
还有安部教练。
他们大概也猜到了,看到那样的木兔,我又会想到什么。
“的确,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比赛结束了。但那个时候,我看到的是那个熟悉的木兔同学,也是铃木老师说的...”
“有着王牌的气魄的人。”
“一定发生了什么我没能理解的事情,或许是木兔自己的功劳,又或许是场上的其他人做了什么。总之,能在比赛结束之前迅速调整到和之前一样...不,甚至是比一开始还要强大的状态的排球部,在我看来,很厉害。”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走神。
许久,我意识到安部教练和铃木老师一直没有说话。
一般情况下,面对突如其来的沉默,我应该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仅是说错了吧...不反思自己的比赛,反倒在这里对着别人的胜利大加分析。
“抱歉,教练,老师,我好像有点分心了。”
“不,比赛已经结束了不是吗?”安部教练摇了摇头,是少有的温柔语气。
我听了却更不好受。
“我倒是觉得,小光你可能搞错因果关系了呢。”
“因果...关系?”
“不是看到了以前没有发现的事物才分心,而是因为‘分心’,才会注意到曾经忽略的东西。”
“抱——”
铃木老师摇了摇头。
“老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专注’是小光的武器,但‘分心’并不等于放弃这项优势。”铃木老师笑着继续:“而且就像安部教练说的,比赛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我继续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但铃木老师似乎并没有要向我解释这段听上去相当矛盾的话的意思,于是我也只能带着这一头雾水跟在两位大人身后闷头向前,直到坐进铃木老师的汽车。
在车上,我忍不住开始思考许多问题。
比如,木兔到底为什么会跟白福同学提到我,难道让她当场认出我的,真的只是高一开学的那件事吗?我不认为除了小心眼的我,还会有人记得那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更何况是一看就心眼大到没边的木兔。
对他而言,我大概只是一个不那么好相处的同班同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