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这符合莫里亚蒂对他的预期。
他要利用这个预期。
他向服务员要来了一份地图,点上了一份瑞士当地特产的烟叶。
既然这是最后的旅程,他想,那么就把它当作一场真正的旅行好了。
他是来度假的。
在最艰辛的工作到来之前,尽情地度假。
“瑞士是很多人心中的旅行圣地。”他对那个少女说道,“很多欧洲人认为它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有纯净的雪山和湖泊,你也可以把它当作一场难得的旅行。”
卢纳眨了眨眼睛,她看向了透明见底的湖,上面浮着几只白色的天鹅,她要在这里等待,等待所有的生物前往白色海岸,等待莫里亚蒂的死亡把占有的属于他们的力量归还。
然后。
他们将走上最后的旅途。
最后的奇迹与梦幻之夜。
她伸出手,一只小妖精坐在了她的手指上,她微微偏了偏头,问道,“瑞士,有什么好吃的和好玩的么?”
小妖精叽叽喳喳地讲开了。
他们也应该对这个世界好好告别,卢纳想,而且这个世界也的确挺美丽的。
“戈尔德。”卢纳说道,“那些大人物也会觉得这里很美丽么?”
“应该吧。”戈尔德趴在了栏杆上,随手喂着天鹅,“否则为什么会选这里呢。”
“但是,”卢纳轻声说,“他们却想毁了一切。”
戈尔德笑了笑,“这是人类的事。”
“只是人类总是拥有莫名的运气,会被某些人保护的很好。”戈尔德漫不经心地感慨道,“这就是人类啊。”
“所以我很多时候还挺着迷于人类的。”戈尔德说道。
卢纳点了点头,“那你喜欢过人类么?”她问道。
戈尔德笑了一声。
“经常。”她笑着说,“人类对于我们来说毕竟不是同一种存在。”
“所以我们很容易很喜欢人类。”她说。
“人和人之间的不同是为了让他们相爱。”卢纳轻声说,“他们的书上这么说,所以我们和他们更不同,我们比他们本身更容易喜欢上他们。”
“所以他们也很容易喜欢我们啊。”戈尔德笑道,“不是么?”
“很公平。”她说。
卢纳点了点头。
“很公平。”她说,“不过戈尔德。”
“人类是拥有宝贵可能性的生物,那么他为我放弃了所有的可能性。”卢纳说道,“算不算某种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我了。”
戈尔德把头歪向了一边。
“当然。”戈尔德不打算隐瞒也不打算说谎,“你的规划里他有更多的生存可能,他的规划里,貌似生还概率更大的是你。”
“如果一个人类愿意把他的可能性让给你。”戈尔德停顿了一下,“说不好会发生什么呢。”
卢纳双手托着下巴。
“这样。”她说。
“他认可你的主张,和你的权力意志。”戈尔德说,“所以他将可能性赠与了你。”
卢纳看着湖底的水草都在用力向上长,这样可以多吸收一点阳光。
“他建议我在瑞士旅游。”卢纳说,“我现在想去看向日葵。”
第63章
瑞士不缺花店。
现在又是大量外国客人涌入的时候,所以花店里都是放的最新鲜漂亮的花。
卢纳找到了一桶向日葵,她蹲了下来,现在的天气并不好,没有光明灿烂的太阳来配它。
但是依旧很漂亮,卢纳想。
她想起了弗雷的花园,馥郁的花花草草和长命汤。
长命汤是来自他们家乡的水。
所以能开出他们家乡的花。
“弗雷。”她提问道,“从很远的地方来这里的那些人。”
“会得到丰饶么?”
白发老者伸出手去抚弄着花枝,花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开得愈发灿烂与美丽了。
“他们真是一群不诚实的人。”卢纳说,“明明是想要自己得到,却非得要说是为了人类。”
“所以丰饶会归属于谁,他们,还是人类?”卢纳问道。
“你还挺关心人类的。”弗雷说道。
“嗯,”卢纳没有反驳,她蹲在地上,一双异色的眼睛注视着花枝,“我们都会走进新世界。”
“戈尔德说,如果是人类过得不好的结局,我们可能也不会过得太好。”卢纳说。
弗雷点了点头,“戈尔德说的没错。”他安静地看着花店,“这里的花。”
卢纳看向了他。
“很多都是用了特殊的化学物质,”弗雷平静地说,“虽然一时开的很好,但是会马上死去。”
“因为透支了生命力。”他轻声说,“可是花店的主人非得要这么做,不知道人类世界的主人会不会这样做。”
店主恼怒地走了出来,“你在胡说什么啊?”
老者看了他一眼。
店主好像被这目光划伤了,顿时泄了气,“行,你是个懂行的。”他说道,“可是你看看,”他举起了一只手,粗粝的皮肤好像陈年的老树皮抑或是鱼鳞,被泥土已经染成了深棕色,永远都不能洗的洁白如初一样。
“哪一家没有用呢?”他质问道。
弗雷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
这个老者的目光总是如此,慈爱而忧伤,他见过了太多的东西。
当然也有太多的不幸和不甘。
“嗯。”他说道,“所以这些花都没有未来了。”
店主感到了某种类似于毛骨悚然的战栗,他当然不是平时就会思考什么哲学问题的大学生,然而当这种生存的哲学放在他的面前的时候。
他知道,他可以理解,然而理解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痛楚和恐怖。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他反问道,“为什么?”
“你让我陷入疯狂有什么好处?”他说,“我只是个花店老板,是个草民,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人。”
“如果什么都能做到,你也不需要这样让花开放了,只要动用你的一点神通就好了。”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不是么?”
卢纳看了过去,这是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老者,他的额头突出而光洁,他的瞳孔很小,所以你总有一种被他盯住了的错觉,他优雅而斯文地推了推金丝眼镜,“所以这告诉我们,人类要努力自强,努力掌握更多力量。”
“不是么?”他问道。
“詹姆斯莫里亚蒂。”少女微微偏了偏头,准确无误地叫出了来人的名字,“所以你正在努力,”她思考了一下措辞,“让人类变得更强?”
“我一直都在做这件事,所以你们讨厌我,不是么?”他总是用这种反问的语气,听上去他好像还在剑桥的课堂循循善诱的上课一样。
但是卢纳感觉很不舒服。
“只是你而已。”卢纳轻声说。
“我不是人类中的一员么?”莫里亚蒂笑道,然而他的眼睛却是冰冷。
“你居然这么想。”卢纳说,“你不是很厌弃,作为人类的肉身和某些弱点么?”她说,“是我记错了么?”
莫里亚蒂不再微笑。
少女的眼睛中,诡异的符号亮了起来,一边是五芒星,一边是六芒星,这个情报莫里亚蒂早就知悉了,而且他知道,当这个少女让这两个图案亮起来的时候,意味着她在端详着自己灵魂的颜色,清算着他这辈子的所作所为。
那应该看到了很多吧,莫里亚蒂想,所以现在该害怕的是我,还是你呢?
卢纳的脸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丝毫不像一个刚刚观看了一场极致的犯罪恐怖片的小女孩。
她降生于此世不过十余年,本应是个不折不扣的未成年女孩。
但是她的目光冰冷而凛冽,近乎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你不害怕吗?”莫里亚蒂饶有兴致地问道,“对于我的人生和我能做到的事?”
“为什么要害怕罪人呢?”卢纳平静地回答道,“罪人不是理应获得更少的生存权么?罪人当然是低我等一档的东西了,所以有生物会害怕比自己低一档的东西么?”
莫里亚蒂闻言短促的笑了一下,只能说不愧是福尔摩斯的朋友,这个女孩的尖酸刻薄比那个令人讨厌的灰瞳男人甚至更上一层楼。
当然,对卢纳来说,这并非刻薄,她认为自己在陈述事实。
她谨慎地盯着那个中年男人,手放在裙子的口袋里,握着她的王钥,她现在需要保护弗雷。
莫里亚蒂亲自来找她,的确从来都有这个可能性,毕竟托戈尔德的王钥的福,他不敢信任自己的杀手们了,现在尼伯龙根的指环不知所踪,他担心它落在自己的手下兜里,而他的手下也觉得他是不是悄悄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戈尔德的确是他们最强大的守卫者。
所以莫里亚蒂只能自己亲自动手,但是他对付某些古神也是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