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卢纳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她伸出了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那你要是打赢我的话,应该已经复康了,想必华生医生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福尔摩斯凝视着这只手。
  这是一个少女的手。
  无论从骨骼还是皮肉上,都无疑是少女的手。
  然而这只手可以轻松地扼死大象,制服狮子。
  他对所谓的质量,有了某种理解。
  “如果你真的很想马上下床的话。”卢纳摸了摸嘴唇,“你要不要去弗雷的花园。”
  “那是什么地方?”福尔摩斯问道。
  卢纳眨了眨眼睛,“弗雷有一处花园,据说那里的水是从我们的故乡流出来的,然后那处泉水,被人们叫做长命汤。”
  “类似于长生不老泉么?”福尔摩斯问道。
  “不是,”卢纳回答道,“喝了并不能长生不老,只是某种药泉而已,算是温泉水疗院?”
  “不过弗雷倒是一直想让我引见你来着。”卢纳想起了什么说道,“但是弗雷一般都呆在他的花园里,不会出门的。”
  “你想去见见长命汤么?”卢纳问道,眨了眨眼睛,“弗雷肯定在家。”
  福尔摩斯对这个提议没什么好拒绝的。
  卢纳从领口里摸出了王钥,然后扔在了地上。
  他已经对这套流程很熟悉了,从枢纽找到火车,然后果然来到了一处芬芳馥郁的花园之外。
  卢纳抬起了手,敲了敲了精美的大门,“弗雷,是我。”
  福尔摩斯看着围栏上溢出的葱茏绿色,在一片灰白之中,十分的显眼,而围墙的外围爬满了漂亮的常开不败的蔷薇花,他听到了里面传来了脚步声的动静。
  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白发的老者,面貌威严而清俊,穿着一件白底烫金的袍子,他推了推眼镜,“卢纳?”
  “嗯。”卢纳点了点头,“弗雷,我叫夏洛克福尔摩斯过来了。”
  “而且他好像得肺炎了,你的长命汤可以借给他用用么?”卢纳问道。
  弗雷推开了门,“那倒是没有问题。”他说道,“但是长命汤对他们来说好像没什么用。”
  “就当是个普通温泉吧,福尔摩斯先生。”弗雷安静地说。
  这个老者举止威严而优雅,金尊玉贵,非同一般。
  此为丰饶之王,弗雷。
  “要喝点花茶么?”弗雷问道,“卢纳我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了。”
  “好像是吧。”卢纳跟了上去,进入这里之后,会发现是一处不折不扣的花园,充满着各式各样的植物,连家具都是由植物自然生长而成的。
  不愧是丰饶王,福尔摩斯想,的确是令人羡慕的丰饶。
  “夏洛克福尔摩斯。”弗雷重复着他的名字,“幸会,我是弗雷。”
  他伸出了一只手,福尔摩斯和他握了握。
  “你的手心的确挺热的。”弗雷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给你按照人类的体质配一副药试试。”
  弗雷转身准备走进书房,然而在进入书房之前,他微微回过了头,“卢纳,帮我看着王钥。”
  “好的。”卢纳抬起了手,比了个ok的姿势。
  “弗雷的王钥?”福尔摩斯低声说。
  卢纳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小巧的杯子,“就是这个,”她说,“转移丰饶,产生丰饶,赐予丰饶。”
  福尔摩斯收回了目光,“如果不是想让我看到的话,他根本没必要说一声。”
  弗雷走了过来,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玻璃杯,递给了福尔摩斯,“试试这个。”他说道,目光落在了那个杯子上,然后拿了起来,在手中把玩着。
  “这就是我的王钥。”弗雷坦然地说,“不过所谓的长命汤,并不能让人类长命百岁就是了。”
  “据说是从故乡里流出来的水。”卢纳眨了眨眼睛,“对我们来说还是有好处的吧。”
  “能给你一种放松和家的味道。”弗雷说道,波澜不惊地端起了茶杯,“长命汤,不过世人痴望罢了。”
  “而我们长命也不需要什么长命汤,不是么?”他淡淡地反问道。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做到过长命。”卢纳说,端起了茶杯。
  不得不说弗雷的花园的确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自从进来就被一种丰饶所包裹,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十分的安全,昏昏欲睡。
  “在这里休息不要紧的。”卢纳说,“弗雷不介意的。”
  能听到泉水在徐徐流淌,还有偶尔的鸟鸣声,一片绿色的植物葱茏无比,的确让人感到从精神到**都全然的放松了下来。
  福尔摩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面对着泉水的小房间里,他坐了起来,看到了卢纳坐在岸边,没有穿鞋子,把双脚泡在了温泉里,弗雷也坐在旁边,他们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你起来了。”弗雷转过了头,“你应该不咳嗽了。”
  “但是你应该已经饿了。”弗雷说,“卢纳说你的医生让你卧床七天,但是你看上去的确不像是个安分的人,所以我自作主张让你一口气睡了四天。”
  卢纳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满脸都写着你是不是应该表扬一下我。
  福尔摩斯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谢谢。”他说,是药水么,还是这里的空气,抑或是弗雷的能力。
  “睡眠是有好处的。”弗雷静静地说,“我知道对于你们这种精力充沛的人类来说,会认为睡眠是人生的浪费。”
  “但是睡眠不只是休憩。”弗雷说,用杯子舀起了一杯水,然后倾倒了下去,“它还提醒着你截止和更新,不要把某些东西带到崭新的一天去。”
  “您说的有道理。”福尔摩斯说,他不知道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放他走,但是他也的确不着急,于是他坐了下来。
  “如你所见,我掌握着丰饶。”弗雷说,“这项能力让人羡慕,但是发动起来实在非常困难。”
  “所以我只能一直呆在这座花园里。”弗雷笑了笑,“还得防止贪妄之人将我耗尽。”
  “弗雷经常被杀死的。”卢纳补充道,“弗雷的性质太容易被人类克制了。”
  “幸好有戈尔德一直保护弗雷。”卢纳说,“很少有人类能从戈尔德和弗雷中分别出谁是真正的丰饶之王。”
  “那戈尔德不是很危险么?”福尔摩斯问道。
  “她应该是自愿的吧。”卢纳说,弗雷点了点头,“我们十三位王是同进同退的集体,每一位的不足都会有另一位来补足。”
  “十三把王钥,不能缺少,也不能多出。”弗雷说,“这是我们的生存方式。”
  “所以我也会保护弗雷的。”卢纳认真地说。
  弗雷笑了一声,听不出什么特殊的感情。
  “较之人类而言,我的确是最弱小的,也许你都已经找到了几种杀死我的办法了。”他说,伸出手,去捧起了一捧长命汤,然后让水流从他的指缝中落下。
  “不过这世事如同流水流沙,越是用力地去握,越是握不住。”他轻声说,“恰如这长命汤。”
  “也许我们该走了。”卢纳轻声说。
  弗雷点了点头,“的确年轻人还不该住进水疗院。”
  “你们该回去了。”
  福尔摩斯觉得弗雷很像一头白鹿,有着温顺的眼睛和神秘莫测的灵气,但是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对人类没什么太大的危害,恰恰相反,人类应该算对他危害性极大。
  毕竟有十三位王,而如今他所见过的之间的区别就很大,有这样的王倒也算是正常的。
  “卢纳。”
  正在枢纽站台上找时刻表的少女闻言抬起了头,“唉?”
  “弗雷没有办法学什么自保手段么?”灰瞳男人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问道,“如果是人类的话,多少可以学点武术之类的,你们没有这种么?”
  “很难的。”少女说,“这就是人类所拥有的自由。”
  “我们的质量太庞大了,只能被死死锚定在性质上,如果随便变轨,这个世界都会动荡不安的。”卢纳答道。
  “所以如果你不喜欢你的命运,你也不能反抗么?”福尔摩斯问道。
  “我没有不喜欢我的命运啊。”卢纳轻声说,“我是为了它出生的,整个世界富集能力来给予我,所以我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
  “我没什么好说的。”她安静地说,“所以直接去华生医生那里么,可以把外面的流速调整到他在听故事。”
  “你们可以逆转时间么?”福尔摩斯问道。
  “不能,”卢纳说,“你永远无法两次踏进同样的河流,时流也是这样的。”
  “无论在世界的外侧,还是世界的里侧,你只能去往未来,不能追溯过去。”卢纳轻声说,“不过流速是有区别的。”
  “那么所谓的长命汤。”福尔摩斯说。
  “对于你们这些在时流上的,存在先于性质的生灵来说。”卢纳轻声说,“只是,类似于你们的标本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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