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然而卢纳和他见面之前必然要见到雷德垂斯,雷德垂斯的神经就会受到影响。
  除非还有一种可能,他们能在两天之内,把开膛手杰克抓捕归案。
  这种可能大么,华生忍不住画了个十字,他向上天,不论是上帝还是神明忍不住祈祷着。
  “主啊,你说过,你将拔下毒蛇的獠牙,将狮子踩在脚下,而如今这样的恶魔居然在世界上游荡。”华生在心里想,“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
  “请让我们胜过他吧。”
  “请让他一文不名的尸骨,永远地腐烂在绞刑架上吧。”
  记者下了马车,走进了报社里,他打算通宵工作一番,然而他却莫名感到了一阵异样。
  报社的门好像被人打开过一次。
  因为牵扯到很多案件和各种各样的恶棍打交道的缘故,记者每次出门的时候,都喜欢在门锁上放一根头发,而他可能是太累了,推开门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好像没看到那根头发。
  然而好像已经迟了。
  他感到了一阵寒意,一个人已经把尖刀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记者感觉喉咙发紧,整个人冷汗迅速地流了下来,“你,是开膛手杰克?”
  “你还真的有几分本事,”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然后他听到了箱子的声音,好像这个人用脚勾过来了一只箱子,他知道,那多半是他装着所有有关指控这个男人证据的箱子,“居然找到了这么多东西。”
  他要死了,然后证据也会灰飞烟灭了。
  记者的心中无可奈何地涌起了这个念头。
  而如今他的确没有任何办法逃生了,而这些证据消失之后,这个人终于补全了他完美犯罪的所有漏洞,将要彻底的逍遥法外,而一位新的倒霉的医生,将接替他,死去。
  甚至是华生医生。
  可以说华生医生为了他的挚友,杀死了找到证据的记者,烧毁了证据。
  按照现在外面的舆情,他们会相信的。
  这些人都会相信的,整个社会都会相信的,所有的乌合之众都会相信的,毕竟这是他亲手种给他们的,他太了解他们的心了,这个假说肯定大受欢迎,他们一定会信以为真,并且找到所有有利于他们的证据来补完这个喜闻乐见的故事。
  然而杀死他的人,会永远逍遥法外,在暗处嘲笑着一切。
  他感到了愤怒。
  他感到了由衷的愤怒,好像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烧了起来,他愤怒的眼睛充血,他终于明白了那些冤死的人在死前到底有多么不甘,如果他们有鬼魂的话,想必看到自己写那些文字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愤怒。
  他理解了一切,在他死前的一瞬间。
  然而凡人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他想起了一件事。
  这件事一定有用,他在杰克手中的刀划下去之前,大声说,“这些都是特尔费尔侦探给我提供的,你杀掉我没有用,他说等我付了尾款之后还有一些东西要给我。”
  “特尔费尔侦探。”他听到对方重复了一句,然而他感到自己的气管被切断了,滚烫的血浆烧尽了他的肺里,他喘不上气,倒在地上无助的抽搐着,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见到的无头蜻蜓。
  然后他想起了祖母给他讲的故事,蜻蜓是最勇猛的动物,他们永远不后退,永远勇往直前,是妖精们的坐骑,妖精们就骑在它们的身上,一次又一次地浴血保卫着森林的安全。
  “是特尔费尔侦探。”他用喉管挤出了这句话,落在自己的耳中的确可怜而垂死挣扎。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做礼拜的时候,牧师说,我的责任已经尽了,我的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祂的国将为我敞开,我的未来是光明的,万能的父将医治所有的痛苦,抚平所有的创伤。
  只要你在临死之前深切地醒悟。
  朝闻道,夕死可矣。
  是这样一回事么,他想,他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光,似乎又没有。
  艾伦伸出脚来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尸体,的确已经完全断气了。
  他既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就是有力的证人,怎么可能让他活下去呢,这个可怜的卑鄙小人,临死之前还在试图卖友求荣。
  艾伦忍不住感觉自己这次制裁也是正义的和合理的。
  不过这个特尔费尔的确有点本事,他想,反正自己是发现那个幸存者的医生,明天也许可以去警局问问这位幸存者的近况,然后顺便打听一下,这个特尔费尔是何许人也。
  第25章
  “受害者是么?”雷德垂斯说,打了个哈欠,吸了口烟强打着精神,他昨晚睡的不好,十一点才睡下,凌晨四点就被叫了起来。
  因为有人发现那位记者死在了报社。
  而且办公室也失了火,没有任何物品幸存下来。
  那记者也烧的只剩下了一具焦尸,分不出是他杀还是什么其他的死因了。
  “他昨晚见过什么人么?”雷德垂斯问道。
  “他直接坐马车回去了,一边的流浪汉说他自己进了门,再也没有出来,而且报社中也没有其他人了。”
  “很多人说他是被这起变态连环杀人案逼疯了,于是自焚了。”小警员轻声说,显然对这位死者充满了同情,雷德垂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这样深沉的黑暗和罪恶的。”雷德垂斯例行公事地感叹着,“昨夜你也累了,你先回去睡觉吧,我来整理这个案件的相关。”
  自焚了,雷德垂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个凶手,这个婊子养的,还真有本事啊。
  他一定要亲手把他抓住,让他在法庭上丑态百出,让他被他所戏弄的世人审判。
  “我想问一下,开膛手杰克案的幸存者现状如何了。”来者是一位苍白的文质彬彬的医生,雷德垂斯从堆积如山的案卷之中抬起了眼睛,看了他一眼,他对他有些印象,他赶回来处理学生的丧事和接手案件的时候,和这个人交谈过。
  “艾伦医生是吧,”雷德垂斯说,“玛丽恢复的很好,也一直在警方的保护下。”
  “需要喝杯茶么?”他问道,站了起来,“这雾真的很讨厌,冷湿湿的,前段时间我去地中海度假的时候,那边的阳光可真好,真想永远不回来了。”他随意地闲谈着,让对方觉得自己还算和蔼可亲。
  不知道是谁制定的指标,他在心里想,虽然他也不支持直接一拳打断语焉不详的证人的鼻子,但是如果不会聊天就当不好警官么?
  “地中海啊,”艾伦笑了笑,“我也很喜欢地中海。”
  “雷德垂斯警官去地中海度假是去找朋友么?”艾伦问道,“有什么好朋友在那边?”
  雷德垂斯倒了一杯红茶,递给了他,他浑浑噩噩的大脑懒得做出反应,于是他嗯了一声以作应答。
  “请问警局中有希腊来的警官么?”艾伦问道,“我好像听我那边的人说,有人要模仿开膛手杰克作案以洗清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嫌疑,开膛手杰克大多选择近东外貌特征的女性,但是他曾公开嘲讽过警局,所以警局的诸位也该注意安全才是。”
  雷德垂斯坐了下来,他一双眼睛盯着红茶上的涟漪,他轻轻地吹了吹红茶,“有个姓特尔费尔的。”雷德垂斯不动声色地说。
  “天呐,”艾伦医生说,“我好像见过这个名字,他是不是得到过什么表彰之类的。”
  “他最近在秘密查案,这种时候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这可麻烦了。”雷德垂斯说,他的手指在背后悄无声息地聚拢成拳。
  他很想现在就把对面这个男人一拳击倒,然后大声的喊出开膛手杰克就在这里。
  但是他不可以,报社的办公室已经被烧掉了,看来里面是有关键性证据的,他不能用一个推理来说服法官,更何况这场推理只有他和华生与死者在场。
  雷德垂斯让自己显得惊慌了起来。
  “多谢您的提醒。”他说,“我们约定过指定见面地址,我们会尽快联络他的。”
  “需要我们增派人手来保护您的人身安全么?”雷德垂斯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地笑容。
  “不用了,我每天作息时间很规律。”艾伦答道,“我就不浪费宝贵的警力资源了。”
  “而且如果我死了,我近日里见到的每一个人都会被排查,他也跑不掉了不是么?”艾伦笑着说,“我在那边颇受尊重,诊所里总是有人的。”
  雷德垂斯紧紧地握着杯子,看着那个医生走出了警局的门。
  然后他转过了身,冲进了警局自己的办公室,他关上了门,大脑运转如风暴上的大海。
  “今夜,今夜我要诱捕开膛手杰克。”他喃喃自语道,用手掌紧紧地压着突突暴跳的太阳穴,“我会让他脱掉一切伪装,把他这张贴的严丝合缝的人皮整个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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