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凝视着深红色的人体器官,陷入了深沉的哲学思考。
他对垂死挣扎的女人说,“你已经老了,一个老了的妓女是没有任何人在意的,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无足轻重。”
“没有人会找你,甚至没有人会介意你的消失。”
“我可以指望的唯一难道不是你么?”女人最后对他提出了一个问题,“艾伦!”
艾伦的手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直到她的脖子发出了一声脆响。
“因为你不爱我啊。”他喃喃自语道,“你承认那么多烂泥一样的家伙是男人,却不承认我也是。”
“不过我杀了你,也是征服了你,而且比他们都征服的更深入。”他将血肉模糊的团块一把一把地捧起,“我要征服更多。”
“我要把这些年世界亏欠我的都拿回来。”他说,“你说你爱我,可是我不需要女人居高临下的爱,女人比我更弱,我只需要她们被征服。”
“被支配,被剥夺一切虚伪的惺惺作态的美好品德,最后泪流满面狼狈不堪的死去。”他低声说,“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食物链更高的一环,是他们的神。”
他再一次从母亲的血中爬了出来,感觉自己又得到了一次新生,他站在水管下,将母亲的血一层一层地从身上洗掉,重新在镜子里露出他自己熟悉而陌生的面容。
也许再次出生的不是那个沉默寡言木讷的艾伦,而是,开膛手杰克。
然而那个女人留给他的东西还真是顽强,他毕竟白日里还披着艾伦这张人皮行动着。
艾伦走进了诊所里,里面很干净,他没有收集任何受害者遗物的习惯,也从来不在自己的诊所处理尸体。
最后一名受害者,被他藏在几条街外某个风月场所的废弃地下室里。
他在作案的时候,并没有被她看到自己的脸,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特征,托那位吝啬的女人的福,她的美貌没有一星半点遗传给了他,他太平平无奇了,可以是伦敦的每一个人。
她明明那么美丽,然而却让他如此平淡无趣,果然她什么都没有给我。
而且他的皮肤苍白,身材瘦削,和那些人标榜的高贵有些相通之处,这名幸存者会指认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毕竟他们的身形是那么的相像。
“有位小姐生病了?”他看着来人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家风月场所是他的常客,所以一定会在那个受害者被饿死之前找到他去看病的。
所以他可以顺理成章地发现受害者,然后把她送到警察局去,一切都看上去那么天衣无缝,顺理成章。
他本来对夏洛克福尔摩斯没有什么兴趣。
他可以对天发誓这一点。
毕竟他已经给警察局寄了三封挑衅信,然而他既然是那群警察的好朋友,他们至今还没有抓到他,可见他们并非被神所眷顾的人。
而他自己则是神眷之人,所以根本没必要对这么个侦探有什么特殊的关注。
然而如今他又有了一个发现,那个人岂是不是神眷之人,简直是暴殄天物的愚者。
那个少女。
那个跟在他身边的少女。
那个铂金色头发,有一双异色眼睛的少女,如果说杰克想用什么来为自己传奇的人生画上一个句号,他愿意投入捕猎她之中。
她的身体里蕴含着那样可怕的毁灭力量,然而却被所谓的规矩驯化的不流露出一分一毫。
落单的,年幼的,被蒙骗的神明。
好可怜啊。
好可悲啊。
他想要征服她。
这样就可以报复那个所谓的西恩了,他仗着自己出生就拥有强大的力量,对自己指手画脚,然而他虽然持有杀戮的力量和名头,却根本不懂杀戮代表着什么。
怪不得不少神秘学上都说,十三王不过是人类可以役使的使魔罢了。
就像女人,天生就可以做到男人做不到的事情,但是不过是男人的奴隶罢了,她们拥有的生育孩子的专长,不过是为了给男人特化的本能罢了。
他说不定可以征服十三王,杰克想,如果作为他最完美的金盆洗手,和证明自己能力的丰碑,能杀死那个少女就好了。
艾伦医生脸上挂着谦和而富有同情心的笑容听完了病人老板的请求,然后表示刻不容缓现在就出发。
他锁上诊所的门的时候,却没来由的感觉到,背后似乎有夜莺叫了几声。
现在是早上啊,为什么会有夜莺,他忍不住想,他当然很介意那个少女询问的你有没有听到夜莺叫是什么意思,他在神秘学书籍上从来没有查到确切的含义。
而且他这种似乎超出了里面记载的每一种情况。
夜莺在前半夜叫,寓意着幸福,他已经听到过,夜莺在后半夜叫,寓意着财富,他也听到了,而夜莺在清晨叫,寓意着凶兆。
而他三种全都听到了。
杰克知道所谓的十三王,不过是神秘时代和人类角逐的手下败将罢了,他们的性质应该在神秘学中有隐晦的记载。
但是这些夜莺叫到底是什么啊,他的心上不由自主地蒙上了一层阴霾,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有可能有夜莺栖息的地方。
“先生,你刚刚听到夜莺叫了么?”他问道。
老板按了按太阳穴,“夜莺?”他笑了一声,“城市里哪有夜莺,我已经得有二十年没听过夜莺叫了。”
“不过可能是他们在练习口技。”老板说,“总得有点新花样招揽客人不是么?”
艾伦笑了笑。
莫非是那个少女的使魔,她还没长大,使魔的力量微弱也很正常,如果因此束手束脚,打乱了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那说不定正中她下怀。
里世界的生灵绝大多数都是先影响精神来削弱人类的,他对自己说,夜莺叫大概也属于这种伎俩。
而他举步往前走的时候。
他再一次听到了夜莺的叫声。
是三声。
一声比一声凄惨,一声比一声颤抖,好像恐惧着什么的到来,好像宣告着什么恐怖的到来,好像最后一滴血也要流尽了,只能垂死挣扎地在世界上留下什么转瞬即逝的东西的不甘与恐慌。
仿佛垂死的泣血,足以令每一个手上沾过鲜血的人胆战心惊。
看来那个少女的力量还不弱,杰克想,不过既然看透了这个伎俩的本质,他也就没有任何可以害怕的了。
他没有看到,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美丽而高贵的金发女人静静地抬着手,而夜莺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真是个轻狂而残忍的人类,戈尔德想,她闪烁着黄金一般的光芒的长发盘城了复杂而精美的发辫,归拢在脑后,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简单的连衣裙,连裙撑和花边都没有,然而却一眼就让人觉得她是一位世所罕见的贵人。
“凶兆已经被提示过了,我等仁至义尽。”她笑了笑,笑得宽仁而温柔,“我等对信徒的慈爱,也可以宣告结束了。”
黑色玫瑰在青年男子的脖子上无声无息地形成了合围,而在后颈留下了一个圆环,仿佛在邀请着铰链从中穿过。
而他自己全然无知无觉。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了那个地方,青年男子装作早上没睡醒一样一脚踩空,然后大喊着有秘道,很快警察们到达了现场,在这栋纸醉金迷的小楼下方,的确发现了一条密道。
很快一个女人被裹着毯子从中被警察们扶了出来,她发着高烧,瑟瑟发抖,语焉不详,被抬上了担架,街区从一瞬间的混乱又重新变得寂静了下来。
毕竟这里是伦敦最肮脏的地方,发现一具尸体也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更何况只是个活人呢。
涟漪激荡了一下,很快就被抚平了。
“没事了,自己去忙自己的吧。”所有人都这么说着,“反正只是个妓女,既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所以她到底叫什么名字?”有好奇的人问道。
“玛丽?”有人说,“或者叫海伦,不过这有什么打紧的呢,光是这条街就有一百个玛丽了。”
杰克不动声色地听着这些议论,他挑选猎物向来如此,被所有人抛弃的残渣,你无足轻重,你死了都不会有人的大脑为你停留哪怕三秒钟。
然而他又想起了一些不快的事。
这些女人中有些在死前并没有流露出他所预料的丑态,反而对他破口大骂。
自己居然被这样的渣滓鄙视了,他想,当天晚上就又抓了两个来实验,幸好实验结果令他满意。
当然了,除了这些无人在意自生自灭的生命,他也实验过一些被宠爱着的小姐,或者倒霉迷路的夫人,或者贫穷的夫妻。
但是搞的自己惹上了些讨人厌的尾巴,影响了他的生活,所以他就很少从舒适区里走出去了。
不过那些死者的家人和爱人脸上的表情也真的很有趣,如果他不打算金盆洗手的话,估计还会再去品鉴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