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守在门口的侍卫有些
  猝不及防,但好在有白日里的教训,躲得及时,那些瓷器花瓶还有各种挂画装饰没有扔到他们身上。
  厉川隐于院中一角,看着门口那些被扔出的东西,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
  “你不是说她已经休息了?”
  “...属下离开之前...她说累了,让属下滚...魏娘说会看着殿下休息,属下这才回来禀告的。”
  “这地方怎么这般暗?”
  整个晨曦殿,除了偏厅还有些微光外,主殿竟是一丝烛光都无。
  展晖擦了擦额间微微渗出的冷汗,赶紧道:“三公主她...她今日用烛火点了帘子...好在下人们发现得早,压制了火势...这烛火却也是不敢点了。”
  厉川脸色有些难看:“都这般境况了,她还这般放肆。”
  展晖垂着眼,心道:还不是殿下你给她诸多特权,宋宁宁哪里有一丝亡国公主的颓唐。
  厉川就静静站着,那寝殿门口又甩出了木凳铜盆,看来是瓷器全都砸完了,没东西扔了。
  “明日全换成金器,别误伤到了。”
  展晖看着厉川一挥衣摆,转身出了院子,他有些诧异,问道:“殿下,还是不进去瞧瞧吗?您哄哄,说不准...”
  “哄?”
  若又哄着,她更不会反省分毫了。
  厉川冷冷瞥了展晖一眼,后者挠了挠头,一时猜不透自家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分明就是在意的不行,每日都要自己详细地将宋宁宁的所作所为汇报过去,那般繁忙,每日晨曦殿的吃食安排也要亲自过问,宋宁宁想发脾气便发,谁也不敢管。
  明明这般近,却又只在门口站着,眼巴巴关注着里头的人,这般安排,也不知到底是在惩罚谁。
  厉川又怎么看不出展晖的想法,他轻叹了一口气:“这般多少也算磨磨她的性子。”
  这句话也不知是在解释还是在自我催眠。
  他没有在最好的时机剖白一切,他自以为的尽在掌控,却在此刻反噬,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也有些害怕,害怕面对她时,她眼中再也不复的喜爱,还有他绝无法承受的,恨。
  若是那般,强迫她留在身边,又会如何呢?
  月色冰凉,厉川的心也渐渐失了温,他同那些觊觎她的人,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展晖见自家殿下神色愈发不好,只得劝慰道:“没有殿下,三公主此番恐怕命都没了,等她冷静下来想清楚,便知殿下所作所为都是在帮她护她,不会怪您的。”
  他怕的不是她的怪罪,而是她生出的毫不在意,将他弃如敝履的无所谓。
  “她那鞭子,可找到了?”
  “是,已清理干净,随时可以送过来。”
  “送到书房去。”
  两人渐行渐远,晨曦殿内也逐渐趋于安静。
  宋宁宁一人缩在床榻一角,怒火已经随着那些被扔出去的东西消散,脑中全是往昔的点点滴滴,她这时才蓦地发现种种的蛛丝马迹。
  此前他们被黑衣人追杀,只凭他一人竟甩掉了那般多的杀手,就算是暗中有人相助,那他的功夫也绝非初见时能被谢家无名小卒伤到的地步。
  而他中毒受伤,是真的中毒么,还是为了给她看,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中的一步棋?
  还有那夜,他中药后,为何能那般快得解了,将自己抱出寝宫之时,是不是正暗嘲着自己的愚蠢?
  宋宁宁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铁夹揪起,一时只觉呼吸都不畅快了。
  想得越多,便越觉得他每一步都有所图,那些存在可能都是假的,不过是伪装成她喜欢的样子,实则却和宋怀安这等贱人没什么两样。
  宋宁宁眼中愈发的冷,月色微光透进来洒在她的侧颜之上,竟让她整个人似笼罩在一层寒光之下。
  魏娘也被闹出的动静吵醒,她从偏屋过来,见到宋宁宁在夜色中呆呆看着前方,心中也甚是酸胀:“殿下,咱们早些休息罢,这身体还是要好生保重的。”
  “魏娘,你说小荷是不是被他们关起来了?”
  “这...可他们没有理由这般做啊...就算要威胁殿下您,也要告知小荷所在,而不是隐瞒不报,奴婢认为他们是真的在找小荷。”
  魏娘虽不愿用恶意去揣度小荷,但此刻也忍不住道:“殿下就是太信任她了,如今她身上那些细软银两足够她潇洒地过完余生,恐怕她根本就没等殿下,早就走了。”
  “不会的,她不是那般的人。”
  宋宁宁轻咬了咬唇,喃喃道:“她若真走了最好,她那般聪明,身上又有银子,她能好好活下去的。”
  可宋宁宁还是止不住的担心,自己现在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魏娘叹了口气,扶着宋宁宁躺下,替她盖好了被子,后者拉着她的衣袖:“近日可听到宋怀安那贱人什么消息么?”
  魏娘摇了摇头:“每日除了一应用度,其他...其他都探不出什么...”
  宋宁宁眼中带着无助,每日都以政务繁忙为借口,他到底想要如何,把自己关在这里反省曾经是如何对他的么?
  还是他盘算着要怎么从她身上一点一点还回去?
  “魏娘...我想出去...”
  宋宁宁声音中透着委屈,她不再是大周公主了,就算厉川给了她所谓的特权,可她知晓自己不过是墨国的战利品,她虽痛恨这大周皇室,可自己也的确因这身份华贵无比过。
  她曾是金丝囚笼中的玩物,她本以为那晚自己的生命就会结束了,可现在...她被另一个政权控制,上位者依旧将她关在这牢笼之中。
  “殿下...厉公子恐怕不会放你走的...”
  魏娘回想起那晚境况,厉川冷着眼神看着自己,不带一丝情绪地说着宋宁宁没有心,当时那股子寒压几乎能将人冻死。
  那时她便知,宋宁宁那夜之举,恐怕是惹恼了他了。
  后来知晓他身份,她更是觉得厉川不会善罢甘休。
  宋宁宁往日怎么对他的大家也有目共睹,他掌权后未将所有人都杀了,她都只觉离奇。
  一个隐忍多时的掌权人,受了那般的辱,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过始作俑者。
  魏娘忧心忡忡,宋宁宁却忽然道:“我此前虽折辱了他...但这番墨国能如此轻松掌控舆论,也是因慈和堂一众学生传播了开,我于他的社稷有功,他无论如何也应该同我谈谈不是么...”
  “要杀要剐,也总比像如今这般模样好。”
  宋宁宁一双眼中满是不解,她觉得厉川是故意这般晾着她,就是要折磨她,让她在自己的想法中磨平性子,担惊受怕。
  心中莫名涌上一丝委屈,她翻身滚至床榻角落,将自己紧紧环抱着,在这熟悉的地方,她真的好想母亲。
  魏娘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说出:“他会不会对殿下有什么别的心思...不如殿下服服软...”
  除此以外,她实在猜不透,一个被折辱成那般的男子,竟还能留下前朝公主,一个曾将他当狗的人...
  “他做梦!”
  宋宁宁似被这话烫到了某根神经,立刻否认道:“他这般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之人,怎么可能会有这般的情绪,魏娘莫要自欺欺人,他留着我不过是为了让墨国的强占显得没有那么生硬罢了。”
  她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心中的愤懑又起,现在他就是用这种手段让自己胡思乱想。
  骗子,恶劣的骗子!
  可他现在了解自己的一切,公主府的所有人也在他的手中,若他找到了小荷,手中筹码更甚,可他现在到底想要如何,自己却一点也猜不透。
  宋宁宁根本睡不安稳,整夜里迷迷糊糊,只觉自己浑身似被什么困压着,被禁锢在他灼烫掌心之中。
  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逃脱他的掌控,曾经的那条乖狗不再,只露出獠牙,似要将她吞吃入腹。
  而皇城之中,另一处僻静之所,此刻却正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
  闺阁之中,四五个黑衣人猛地冲进,直直朝着榻上的人刺去。
  一瞬之间,横刺出一人,通身玄衣,脸上的银色面具泛着阴冷的光。
  黑衣人招招狠辣,但不过瞬息,那些黑衣人尽被割破了喉咙,夜瞳确认他们死亡后,转身撩开帘子,便要叫醒床榻上的人。
  兜头而来的却是各式各样的粉末,他即刻闭眼屏息,可却还是慢了一步。
  他的身上一瞬奇痒难耐,而且头脑昏重,想来刚刚吸入的还有蒙汗药,还未来得及封闭五感,一棒当头,夜瞳‘砰’的倒了下去。
  小荷全副武装,将自己包裹的只剩眼睛在外头。
  她拍了拍自己的手,确保药粉全数抖落。
  “哼,夜瞳啊夜瞳,你终于栽到老子手中了吧!”
  小荷自那晚被他带走后,便被关在了这地方,她问宋宁宁如何了,除了得知她没死以外,什么消息都不跟她说。
  天天被关在这儿,也不说个由头,老虎不发威,真把自己当病猫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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