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瞧着小荷满脸喜悦的样子,压低声音道:“你倒是机灵。”
艳阳夺目,马车缓缓朝着公主府而去,同另一条大道之上的皇家车辇完美错过。
年轻人们歌舞升平,纵情享用着大周丰富物产,他们无拘无束,沉迷其中。
而皇城之中的王府,此刻气氛却是颇为冷峻,书房之中一众手下低垂着头,此刻只敢静默不语。
“王爷,此事事关重大,还是承禀皇上定夺吧?”王爷身边的副将打破这静谧氛围,小心翼翼提议道。
“国都的军机舆图在府中失窃,还找不到内鬼,这般大的罪名,用你脑袋顶么?”
副将思索了片刻,看了眼王爷脸色难看,又提议道:“这舆图也只标注了内外城守卫,国都不似边疆,非一线之地也不必调整防卫布置,不若再重制一份,此事只当没有发生过?”
话是有理,可国都局势复杂,这舆图也属军机要事,失窃乃是大罪。
王爷脸色很是难看,对着手下又是一顿怒骂:“都是废物!整个府里都搜了,竟一点眉目都没有?”
手下侍从们头垂得更低,不敢言语。
“王爷,您说...您说会不会是那质子干的?”副将开口,他也不是空穴来风,那人虽整日深居简出,但还是勾得郡主青睐,可他身份尴尬,是不是想借此让王爷松口,同意他尚了郡主?
王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本王不是没想过,可他有什么理由做这些事?他是东国皇子,东国,不过弹丸之地,就算要打起来,我大周边疆他们都攻不破,就算有别的心思,他也不敢动此物,一旦被发现,两国和平不保,他不讨好,他背负的家国也讨不了好。”
副将也苦着脸,自己确实想的太少了,若是要尚郡主,根本用不着这东西,郡主撒娇哭泣一番,王爷又哪里会不同意的。
好一会儿,王爷让殿里那些侍从退了下去,让人好生守在门口。
他严肃着脸,对着副将道:“其实....本王倒是有个怀疑之人。”
他压低着声音道:“太子。”
“怎...怎会?”
“本王是皇上的心腹,手握兵权十几载,他现在想要坐稳皇位,便是想要收回兵权。”
他越说,越是觉得后脊发凉,看着副将愈发惨白的脸,继续道:“此事一旦爆出,他便是有了极好的说辞...此事,让底下人闭好嘴,不可声张。”
“是...属下知晓了。”
王府之中深思沉重,而皇宫之中,此刻,却是另一番风貌。
帝王寝殿门口,此刻有娇吟逸出,门外守着的江德佑,一脸担忧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声音并未持续多久,很快里头传来声音,内侍官带着嬷嬷太监进了去,一番收拾后,领着一位穿着宫装,头发还稍显凌乱的宫女出了来。
江公公确认里头收拾完毕后,这才垂首进去听候吩咐。
榻上,男人咳嗽了两声,稍显苍老的声音响起:“太子何在?”
江公公赶忙恭敬回道:“今日应邀去了谢家庄子上,想来晚间才会回东宫了。”
“无妨,晚些去趟东宫,朕去看看虞儿。”
“陛下,不妨叫太孙过来尽孝?”江公公赶紧建议道。
“狗奴才,你是觉得朕这几步都走不了了?”帝王带了些愠怒。
江公公赶紧跪地道:“借奴才一万个胆子都不敢这般想呀,只是想着陛下才服了丹,需多休息才是。”
“周道人的丹药妙绝,朕只觉通体舒畅,正是要好生走动一下才是。”
景仁帝都这般说话了,江公公自然点头称是,正准备去打点晚些的行程,便听到皇帝继续吩咐道:“明日早朝不用太子代了,朕要亲自去。”
江公公垂首称是。
门口候着的太监听到,神色微变,赶紧招了一旁的小太监,朝着他耳语了几句,后者点头,神色略带着些严肃,匆匆退了下去。
第18章
月上枝丫,本应是宁静之夜,可太子东宫之中却是灯火通明,里里外外尽是伺候的宫人,刚到府门,宋怀安还来不及整理衣衫,即刻朝着正殿之中行去。
他得了信,便立刻往回赶,本想着父皇应该已经回了,他过去请个安便是,却未想到这个时辰了,他还在东宫之中。
他皱着眉头,心头划过一丝不安。
正殿前的两侧红柱此刻被灯火照得油亮,纵横队列的侍卫将殿门口守得固若金汤,东宫内的宫女太监此刻竟皆垂头候着,不敢有丝毫的轻慢。
宋怀安一进殿中,便看到了太子妃端坐在父皇左侧下首之位,她盈盈回头,赶紧起身行礼,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后又赶紧滑了开,一晃而过的闪烁还是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冷了几分眉眼。
“给父皇请安。”他一边说着,一边撩过衣摆跪地行礼。
上位者默默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都下去吧,朕有话要单独同太子说。”
柳若曦看了眼跪地的太子,神色之间露出些愁绪,她也不敢耽搁,赶紧领着贴身侍女出了殿外。
江公公关上殿门后,殿中只余下景仁帝以及太子二人。
景仁帝看着眼前已长大成人的太子,文治武功是他膝下子嗣中最好的,其他人福薄命短,他留下来了,这让他既是欣慰,又有股复杂之意。
这复杂之意来自于这儿子有着和自己一般的毛病,且越发不受自己的教诲了...
“可知为何不让你起来?”
宋怀安声音沉稳而恭敬:“儿臣不知。”
“呵,不知?”
景仁帝的声音微凉,他右手有节奏地敲击于奉茶的木桌之上,每一下,那茶盏都会有细微清脆的声音逸出,每一下也似乎敲在宋怀安的心脏。
“你房中那人朕已经命人处理了,若你还想要接手这皇位,便收起你那点心思。”他虽未直接说明,但仅这一句,已经直截了当地戳中宋怀安想要掩盖的心思了。
宋怀安袖中的拳头紧握,但很快便松了开,他可以解释,但父皇不会信自己的借口,于是受教道:“儿臣是鬼迷了心窍,原也打算这几日托太子妃处理的,还请父皇责罚。”
见他这样,景仁帝倒是满意:“太子妃有意替你遮掩,可这般的好却是会纵容些错来,皇室已经不能再有这般的悲剧了,怀安,你要明白朕的苦心,起来吧。”
“谢父王。”
宋怀安敛着眉眼,缓缓起身,心中却泛着冷笑。
你既然可以,我又为何不行?
可他面上却是乖巧懂事的模样,像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再也不敢犯般的小心翼翼。
“这段日子,墨国那边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大周绵延国祚百年,可近年来却时常听到有墨国才乃正统的谣言。
探查下去,才发现墨国竟日益壮大,周围小国不知何时被尽皆一统,在这中原之地,已然形成了要同大周分庭抗礼之势。
往日还派人朝拜,可现在态度愈发的不好,作为曾经附庸大周以保和平之国,现下进贡朝圣之物,不派来使,只托了两国互通的商队前往送达,这般做派,已经明摆着不将大周放在眼中了。
“并未有什么异动,两国之间还有东国存在,就算他们要动,东国也会是守住大周的第一道栏墙。”
“东国,可有一战之力?怎么确定他们不是墨国的看门人?”
景仁帝思虑深远,那墨国吞并了周围一应小国,独留了同大周相邻的东国,实在令人有些在意。
“父皇您忘了,那东国皇帝派了皇子前来做质子,目的不过是确保两国和平。前不久儿臣也与他密谈过,只要大周保他们平安,保他们不被墨国吞噬,
他们愿为大周做好护卫之责,甚至同意大周驻军,以应对墨国突然发难。”
“好!他们有这般诚意,大周自然是要给予他们庇护的。”景仁帝点了点头,神色欣慰。
“父皇,对于墨国,儿臣以为不如直接进攻,打压一番他们的气焰。”
景仁帝深深看了一眼太子,摇了摇头,叹息道:“前年南边洪灾重建,去岁北方又陷入粮荒,虽于社稷影响微末,但为保长远无碍,还是应养精蓄锐为上才是。”
“父皇说得极是,是儿臣浅薄了。”
景仁帝起身,缓缓走下高台,在宋怀安肩膀上拍了拍,神情和蔼,是父亲看向儿子的目光,是在帝王身上难得一见的亲情:“大周今后是要交到你手中的,沉住气,方是根本。”
“儿臣明白。”宋怀安神色郑重。
景仁帝又轻拍了拍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缓声道:“你那心思朕懂,若能重来...”
“罢了,你只需记得,绝不能再有...朕,再无法承受失去之痛了。”
“儿臣...明白。”他沉寂了眉眼。
景仁帝走了,太子妃柳若曦前来宋怀安这儿请罪,为未能护好那有三分似太子亲妹的侍妾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