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穿过香榭阁,跨过那道圆形拱门下方的石槛,便进了一道极窄的小道,那是通往半山曲水庭的路,沿着青石做的小径一路而上,视线豁然开朗,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屋脊之上是雕刻着兽鸟,甚是宏伟,那是耗费数十年人力物力打磨而出的奇迹。
  而中间,便是曲水庭,溪流环绕着一圈,一般各方贵人便坐在外侧,欣赏溪流之景,而各色木盘也缓缓流于其中,上头放着羽觞,盛着美酒佳酿,令人心醉之景。
  此刻贵人们也刚到不久,此刻结伴看着景,而人群之中的焦点正是厉川。
  也是,这般出尘之姿,又有谁可以媲美呢?
  宋宁宁现身,几乎所有人都立刻将视线投了过来,她今天穿着正红的衣裙,鎏金的衣摆更衬得人华贵无边,近日好眠,也让她脸色红润,娇嫩的似三月新春。
  众人眼中有惊艳有嫉妒有厌恶有复杂,可只有一人,他看着她,眸中却无甚情绪,就像宋宁宁不过路边花草,在也好不在也罢,影响不了他分毫。
  她不喜。
  她要他眼中只有自己,只能看到自己,喜悦悲伤或是痛苦,都应该来自她的赐予才是。
  她眼中划过阴暗凌厉,可有很快收敛了起来,她柔和了神色,一路踏着小碎步朝着他靠近。
  可中途,却有个不识趣的家伙拦了路。
  “三公主殿下莅临,真是有失远迎,臣有一至宝欲献给皇上,可否请殿下先看看,此物是否足够与众不同?”
  来人是谢家家主的弟弟谢鸿朗,平日里不过一个纨绔,托着家中的关系,在宫中挂个一官半职,从不想着怎么做事,送礼那套倒是驾轻就熟。
  宋宁宁皱着眉,一瞬黑了脸色:“又不是送给我,我看什么?”
  宋宁宁对他其实到也并不反感,他这里进献给自己的宝物也不少,不过此刻挡了她去见厉川的路,她就蓦地觉得此人碍眼得很。
  谢鸿朗挂着笑,一点没因宋宁宁的态度而生了退步的意思,反而道:“好公主,自然是没有忘记您的,东海挖出个大宝贝,您一定喜欢,这边请。”
  宋宁宁本是不耐烦,可听到东海两个字,她愣了愣,想起幼时母亲跟她讲过的故事,一时走不动道来。
  她抬眸看向刚刚那处,哪里还有厉川的身影,想了想,还是先随着谢鸿朗去了,她先见见传说中的东海宝物。
  那东西就放在这旁边的楼里,里头金碧辉煌,比皇家藏书阁还要气派,宋宁宁面无表情跟着他走着,身边的小荷则是四处张望,一张小嘴惊叹到能塞下一只鸡蛋。
  魏娘狠狠敲了敲她,后者这才赶紧收敛了神色,亦步亦趋跟在了宋宁宁的身后。
  那是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但若只是普通的夜明珠倒也没有那么罕见,可那珠子发着绚丽的七彩霞光,烛火里依旧璀璨夺目,熄了灯后,更是将这空间渲染出波光粼粼之境,流光溢彩,似若幽海。
  “好美。”
  宋宁宁并没有吝啬自己的褒赞,她几步上前,触摸上了那颗珠子,水润无暇,温润而细致。
  不知为何,觉得同他很配。
  她握在手里,转头看向谢鸿朗,直接道:“你想要什么?”
  谢鸿朗知晓她的脾性,也不推诿婉转:“请公主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下官想去点实权的位置。”
  宋宁宁轻瞥了他一眼:“谢家家主在朝中难道说不上话,怎么舍近求远?”
  谢鸿朗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道:“殿下您说笑了,找谁都比不过您啊。”
  宋宁宁敢在大周国这般荒唐行事,足可见皇帝对她的宽容和疼爱,众人看不惯她,却也动不得她。
  宋宁宁深深看了他一眼,将那珠子递到了小荷手中保管,对着谢鸿朗道:“我可保证不了。”
  说罢,也不再看他,转身就走了。
  谢鸿朗身边小厮不解:“这公主虽身份尊贵,但未见她插手过朝堂之事,爷这番,恐怕...”
  “你懂什么?”谢鸿朗轻嗤了一声:“她是不管,可太子管啊,送礼要送到心坎上,送人那也要送对人。”
  那小厮恍然大悟,再不敢言语了。
  宋宁宁出了楼,便带着小荷在园里寻那人影,可兜兜绕绕了将近半个时辰都未见到人,至到一个小厮惊呼着跑过,被小荷拦下询问,这才知道厉川身上竟见了血。
  宋宁宁心头一颤,立刻抓了那小厮让他带路。
  第11章
  今日天色覆着浓云,并非朗日,又是在山涧之中的宅子,虽是钟灵毓秀,但在厉川眼中却总是透着股死气。
  直到那股火红身影出现,热烈到要烧灼他的眼睛,看到她看向自己时欣喜的样子,他也柔和了神色。
  她今日又要说出什么样的话?做
  出什么样的事呢?
  她有没有明白尊重的意思?
  可她才靠近两步便被人堵了路,身边人又闹着他去别处,他心中生厌,但脸上却丝毫不显。
  来大周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敛了敛眸子,和身旁的人一同走了。
  不过是赏玩看景,左右不过是奢靡俗物,他耐着性子同他们聊着,还有前赴后继贵女朝他靠近,他实在不胜其烦,便推说独自寻寻丹青灵感走了。
  正同展晖沿着小径独自行走,有心之人自然是不会放过如此良机的。
  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张口就要比试,看着他手里的长剑,厉川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在下并不精通。”
  “早闻厉公子是文武双全之才,怎么会并不精通?恐怕是不把我谢家放在眼中,如此姿态还要护两国和平,厉公子莫不是在开玩笑?”
  文武双全?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这般美誉。
  厉川听他自报了身份,便立刻明白了他身后之人是谁,转头给展晖一个眼神,后者虽是担忧,但还是恭身退下了。
  “既如此,便请吧。”
  那人招法狠厉,剑剑直戳心脉,
  厉川手中只有一把扇子,他步步避退,面前之人却步步紧逼。
  他眼神一暗,林中隐秘之处也有人蓄势待发,可远处似有道红色身影晃过,他轻勾了眉,侧身似是不查,被剑气划过衣袖,血红渗出,他朝着旁边一小厮看去:“可有止血的?”
  话音刚落,对面之人又袭了过来,见血也毫不收手,分明今日就是要他的命来着。
  那小厮被吓得嗓子眼里憋不出话,赶紧朝着院子里跑,五六步之后才惊叫出声被宋宁宁给碰了个正着。
  路上是如何的花草葱郁,树枝修剪的是如何精妙,宋宁宁都没心思看。
  一想到他染了血,她脑中那股子钝痛便又隐隐燃了起来,那般的样子该是何等的美,可是被别人伤的,这令她怒火中烧。
  她的东西,谁敢碰?
  她速度快,很快来到小厮说的位置,抬眼就看那白衣胜雪之人左臂衣袖已尽是血红,而他对面之人还举着剑,直往他心脉之处戳去。
  宋宁宁握紧了拳,眼神冷的似要杀人,她右手抽出腰间系着的鞭子,直直朝谢家的砸去。
  谢家看到是她,已经松了手里的劲,她鞭子来的迅猛,一个转眼便将他拿剑的手给缠了起来,她又猛力一拖,竟将人生生给摔了出去。
  谢家的倒地,还没来得及起身,便挨了狠狠一记鞭子,火辣辣的打在背后,鞭子的余力波及到了脸上,很快现了血痕。
  她红着眼,又是一鞭子甩过去,脑子里疯狂叫嚣着杀了此人,毁了她的宝贝,她要此人不得好死!
  谢家的嗷嗷叫着饶命,可宋宁宁怎么可能停手?
  这边的动静太大,谢家的家仆侍从俱都赶了过来,还有那些贵人,见到宋宁宁打着谢家人发疯,一时也只敢看着,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直到谢家家主出现,这才赶紧叫了侍从上去拦住,可宋宁宁身边也有公主府的侍从护着,此刻主子没发话,他们也只得阻拦着谢家的人,等着自家主子发泄完毕。
  两方僵持着,谢家家主脸色也愈发难看。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谢允错了,谢允再不敢了,您饶了...啊!求您饶了我!”
  谢允没料到会遇见三公主,也没料到三公主下手会这般狠厉,他脸上定是已经毁了,火辣辣的,他甚至睁不开眼。
  周身俱是疼痛,那鞭子上的倒刺刺进皮肉里,他痛的头皮发麻,衣物定是裂了,可现在他哪里还管得到体面?
  “唔...”
  “公子!公子您还好吗?”
  展晖焦急的声音传进了宋宁宁的耳朵里,她挥鞭的动作一滞,转头看他,只见他本如玉的脸色此刻苍白着,对着展晖说着无事,又对着她替谢允求情。
  是,她知道他此行是为了两国和平,若因他出了人命,谢家必不会罢休,皇室也必会保自己而将他推给谢家泄愤。
  宋宁宁都懂,但她就是不爽利极了。
  她将鞭子扔给小荷:“去洗净了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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