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姜枫笑着说，眼睛一弯，眼泪再度决堤，顾昭的嘴角很轻很慢地牵起，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勉强提起一根细线，那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像一片落在太阳下的雪花，很快消融。
三日后
顾昭一醒，连篇的材料直接摞成一个山，楚江刻意将一些不重要的闪去，想给顾昭减轻一些负担，却被顾昭拒绝，硬是自己撑着将这一座小山一点点消磨。
矿洞之事除了探洞的几人，加上楚江知道内幕，其余消息皆被顾昭封锁，乌尔里的死也被掩盖，就当是经不住审判的折磨，力竭而亡。
姜枫站在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顾昭的显示屏依旧是亮的刺眼，她端着一些清口的甜点，走进去就看见这人捂着胸口咳嗽，苍白的嘴唇在这灯光下衬得更是像是白纸，肩膀上披着的制服也半掉不掉。
“吃点东西，歇一下。”姜枫坐在旁边劝道，将那些材料放在自己面前，打眼一看，大多是对于矿洞的猜测，更有甚者还建议重新开凿。
“矿洞牵扯的是猎人军内部，我暂时用了些障眼法，将关注点放在这里的财务亏损，至于洞内，只是发现了一些低等矿材。”顾昭压着嗓子道，他将衣服向上拉了些。
“那那些幽灵如何解释。”姜枫问道，莫名其妙，死人被变成了幽灵，又上街杀人，这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没想到顾昭只是调出来江深的调查结果，他家的豢养的幽灵其中一个竟然与上街袭击的那个是同源代码。
江深这个强弩之末，显然没有余力调动他家的幽灵，只能是在顾昭剿灭他老巢之前，这个阴谋就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阿颜的芯片中是她的记忆，那些改造我们的人，来自武康集团，如果他们最后的目的是制造一个强大的，毫无缺点的伪幽灵，那它究竟被他们藏在哪里？”顾昭指尖摩挲着鼻尖，两人陷入短暂的静默。
姜枫接着道，“那为何，你并没有受到影响，阿颜说自己是失败品，那你就是那个成
功的？“她隐约绝对有些怪异，为何顾昭在脱离’他们‘之后好像被打通任督二脉，天赋异禀是一回事，安安稳稳在猎人军扎根当上将军又是另一回事。
顾昭并未惊讶，“我的记忆被刻意消磨，此前，我对阿颜定论一直是’她在改造中死亡‘是有人在刻意误导。”他说着，姜枫本以为她会说出些关于猎人军的推测，可他却突然停下了。
过了好一会，顾昭突然直起身子，手指捏着太阳穴，紧锁的眉头和险些蹦上临界值的红点让他开口显得更加艰难。
姜枫顺着他的后背，从疗愈室拿来的药物算是派上用场，她看着药剂融入顾昭的身体，缓缓道，“你怀疑的，是韩将军吧。”
姜枫一句话很轻，但却有千斤重，狠狠击在顾昭的心口，他的呼吸更加紊乱，“从我进入猎人军，老师就像是父亲，但。”
面前的投影幕明晃晃显示着一个秘密调查，武康集团的二十年前实际的掌权者，正是韩印。
顾颜记忆芯片里那个带着徽章的人，以及矿洞里那一闪而过的人影，与韩印几乎有百分十八十的相似度，虽说二十年前顾昭还只是个毛头小子，又受了重创，但他对老师的身形有种过分的熟悉。
“还有，巫善的集团旗下的高科技产品制造企业，良江制业，在二十年前与武康集团达成了合作，只是后来武康并入军用，生产方向发生改变，之后便不了了之，现在的良江只是个空壳。”顾昭缓过精神，重新看向投影幕。
然而，这巫善是最近才杀出重围，如果按照这年龄计算，二十年前巫善可能才十岁，难不成这些都只是为了伪装产业变更的手段，巫善夫妻两只是他们旗下集团的洗白工具。
“我又顺着良江制业查了其相关企业，发现这些企业陆陆续续在十年内都换了壳子，之后便是巫善集团横空出世，我怀疑，真正的巫善集团创始人已经被杀了，之后出现的年轻夫妻也是’他们‘的人。”
顾昭的话引着姜枫想到那次的宴会，他们二人也偏偏是选择了巫善夫妻，当时的考虑无非是觉得他们的容貌神秘。
等等！容貌神秘，无人见过！
姜枫的脑子里有某种东西突然炸开，从那时起，’他们‘一直在引导他们上钩！
姜枫飞快扒拉楚江呈上来的机密文件，找到武康集团的财报，“你看，这里，集团每月都会有些固定的指出，先前因为数额不大，我们并没有深究，但现在看这频率，分明就是雇佣。”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钱的应该是汇入，良江。”姜枫眼睛很亮，像是蓄势待发的豹子，她在心里默念那些金额，对着良江的财报一一寻找。
果然，一模一样！
“良江的旧址在哪，我怀疑那里是另一个幽灵豢养室。”姜枫语气极缓，这一方的线索就像是个鱼饵，看见了钩子，但极度的饥饿又促使她不得不去一探究竟。
“但是，现在猎人军内部与幽灵的勾结还未找到，如果贸然行动怕是会引起注意，不如先解决内部矛盾。”顾昭语气冷静，纵使对韩印存疑，但就算是他也不便于打草惊蛇。
再者说，就算韩印有些不对劲，那必然是有替他行事的刀，揪出这把刀，背后的持刀之人才能浮出水面，而钓’他们‘的最佳鱼饵。
“我来当饵。”顾昭顿了顿，说道。
第63章
总部正厅
姜枫立于台下，她抬头上视，顾昭听着汇报，眼睛映着投影幕的反光，周身似有似无冻了三尺冰霜，一众人噤若寒蝉，可怜这汇报的人汗水直流，大气不敢喘。
“将军，现下已经对晞月矿山实施全方位管控，夜禁安保工作与东西区警署达成合作，不会再有此类事件发生。”
楚江给这汇报人解围，一个较为合理的总结让这些眉头紧皱的将军松了一口气，姜枫听地有些走神，这无聊的例行大会就跟上课一般，她偷瞄了几眼顾昭，这人在外总是一股十足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顾昭突然从阴影中歪了身子，“临近武训检验，诸位有什么想法。”他这一句话把那些憋着劲想晋升的人心中火苗点燃了，每次检验，不说是神仙打架，也得八仙过海，武斗第一可直接晋升一部猎人精英组，开启职业生涯巅峰。
“将军，我有个提议。”姜枫抢先道，“我建议不论现局何职，皆可参与比拼，抽签随机分组，且可上调胜出者比例，增加些筹码。”此话一出，台下一阵骚动，有吐糟姜枫想带着炊事班飞升的，也有感恩戴德觉得有大胆嘴替说了自己想法的。
顾昭沉思半刻，看向楚江，算是默认，以往的武训皆是各部门的内部斗争，各部门则出胜者再进行附加比试，本就职位低的出头的机会难上加难。
骚动骤停，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惊呼，“将军！”呼喊声此起彼伏，台上坐着的几位屁股直接弹起来，一把架住从座椅上下滑的顾昭。
一阵激烈的呛咳，顾昭猛地弓身，一口漏液喷在暗色的制服上，他喉间翻涌的液体显然难以压制，第二口漏液已经顺着唇角蜿蜒而下，在下颌凝结成一道触目惊心的线。
顾昭的五指死死扣住座椅把手，骨节青白，强撑着缓缓直起脊背，喉结翻滚着，强行忍耐，却是徒劳，黑色的气雾状液体喷在半空像是一朵绽开的花。
台下显然是吓傻了，一个个想冲上去献殷勤，却又不敢妄动，楚江飞身上前，伸出的手却被他阻拦。
“无妨。”二字掷地，场面一下子被上了一层寒霜，“希望诸位，安生准备武训，一切照旧，散会。”顾昭说话的声音弱了，但威压丝毫不减弱，他撇开面前乱七八糟的手，站直身子，朝台下睨了一眼后，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剩下一堆人议论纷纷，姜枫的眼泪落到嘴角，“姜老师，将军这是，哎，一定是那矿洞有鬼。”旁边人的目标转向姜枫，一会的功夫她身边便围了一圈。
姜枫一言不发，眼泪汪汪看着这些人，随后嘴角一撇，“将军，将军，他。”声泪俱下，姜枫哭的有些头晕，索性蹲下身子，任由这些人七嘴八舌得猜测。
这重心一转移，台上另外几位将军连同楚江，都趁这时间消失不见。
顾昭办公室
姜枫在踏进办公室的前一秒，眼泪还没擦干，环顾一圈，又挤出来一些眼泪花，连同手上的一盘子小蛋糕都变成了苦味。
一进门，就听见楚江絮絮叨叨的尾巴，“将军，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差点被你吓死。”楚江围着顾昭的桌子踱步，手上动作指天指地，想着给自己打抱不平，一见姜枫进来，更是火大，“你俩，你俩合起伙来骗人，还把我蒙在鼓里，是怕小爷我演技不好吗？”
楚江抱着膀子，朝自己竖起大拇指，不得不说，他那句真情实感的算是将整个场面推向高潮，顾昭选择性失聪不听他絮叨，将自己挡在投影幕后，歪头冲着姜枫咧开一个带着点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