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盛朗挽着她的袖子:“你该多吃点饭了夏以臻,为了不转行也没必要折腾自己。冬天就是要长点肉的,不然容易生病。”
“我已经胖了八斤了,最近特别想吃面食。”
“有吗?”盛朗架起她胳膊掂了掂,“还可以再吃点,将来做美食栏目主持人。你不是想去爱笑厨房吗?好好吃饭吧。多笑。”
“爱笑厨房的主持人也是瘦的,你说的那个是天天饮食,开头是,‘做自己的饭,让他们说去吧!’,那个是胖主持……”
盛朗笑了下:“这个开头不错。”
“总之就胖到这儿了,不能再胖了。我胖了上镜课老师都还不知道,之前已经被当反面典型说过一回了,不然我肯定还去找你吃炒饭,说不定我们还能早好两年。”
“你还想早好两年?”
“不止两年。我想和你早恋。”
“什么?……”盛朗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什么,我想和你早恋不行吗?”她踮起脚亲了他一口,“早点亲嘴儿。”
“不和你早恋。”盛朗牵起她往外走。
“为什么?”
“不想多受几年折磨。”
他倒是想晚点恋。在他自由以后,不会有人再插手他的生活后……他会在那晚按着这家伙告诉她,什么是她深更半夜想知道的男性生理问题,有多严重,多难受,她不仅要知道怎么解决还必须帮他解决。可现在只能任她肆无忌惮。
“瞎说!”夏以臻不信,“早两年恋爱,我就可以早点帮你一起,你就不会那么辛苦,我也可以早点致富。”
“早好两年你胖的就不止这八斤了。”盛朗笑笑,“天天饮食恐怕也不让你去。不过可以去小肥猫俱乐部,主持少儿节目。”
“少儿节目就少儿节目。我喜欢小朋友。”
夏以臻走了两步又大声说:“况且我想做的是幕后!想做制片人!自己做节目,吃成多胖都没人管我了!”
临近11月,空气开始变凉。青黑的天幕罩住古城的石板路,寒意从脚下一直蔓延到路尽头,古城静得只听得见风声。
偶尔有一两个小贩经过,蹬着三轮儿,收音机放着捞歌,才让夜晚变得不那么寂寥。
走上海边的街道,路灯照出两只影子,它们在昏黄的光束里牵着手,不断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沿着海岸线一直走上码头。
突然有道明晃晃的光线扫过夏以臻的眼睛。她遮了一下,再一看,码头尽头的旧灯塔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拆掉了,那正竖着一只高高的、白色的新灯塔,在海雾里发着光。
光线向海面延伸,缓缓移动,经过她,又照亮海岸停泊的渔船。
“咱们过去看看吧。”夏以臻说着,跳上码头边低低的白色砖石,整整齐齐的,像一排卫兵。
盛朗牵着她,看她的白球鞋在视线里轻盈地前行,他的白衬衣和她的马尾一同被海风吹拂着,她笑得很开心。
直到真正走到灯塔底下,夏以臻才发现新灯塔比她想象得高多了,从下往上看,顶端像是和月亮挨在一起的。明晃晃的。
秋天的海风十分凛冽。没有了游客的海边,只剩下海浪的声音。灯塔安静地遥望着海上的渔船,向大海另一端的城市投去信号。
夏以臻坐在石阶上,看了一会儿说:“你觉得这个灯塔像什么?”
“像什么?”盛朗也看了一会儿。他觉得灯塔就是灯塔,或者,像炮楼?
“像不像这个小岛的手机?”夏以臻道。
“像什么?”盛朗看着她,“怎么像的?”他不能理解。
“这个小岛和我一样,也不怎么会说话。夏天的时候,主动来这座岛上玩的好朋友很多,小岛很开心。可秋天来了,朋友们要上班,要上学,都走光了。小岛感到孤单,可它也没办法说出来,就用灯塔的光给海对面的朋友发消息。”
“它说,你们谁来陪我玩啊,我请你们坐轮渡吧!远方的朋友说,不了不了,我们晕船。最终一个人都没来。小岛在这个秋天没有朋友了,它很孤独,只能又把手机当成手电筒,照着海面,找渔船来陪它玩儿。”
一只灯塔的感情都比他丰沛。盛朗笑叹一声:“夏以臻,去做制片人吧。没人会跟你抢题材。”
“会有人看吗?”
“有啊。不是有我吗?还有奶奶。我们俩看。”
“就你俩哪儿够啊?”
“会有很多人看的,我保证。总会有喜欢你的观众,明白你在说什么。”
夏以臻想想觉得挺开心,如果她真能主导一个节目,那她有很多想拍的,够她拍好几年的。她身边就有很多,就别说全国了。
就拿燕市来说,燕市那么大,也有很多不起眼的角落,发生着大家习以为常的奇怪事。就比如天桥底下有一个燕大的大学生长得那么好看还勤工俭学卖炒饭,是不是就值得挖一挖?他不出国,赚钱干嘛呢?说不定原因就挺感人的,是个好故事。
夏以臻趴在盛朗膝头,看着夜与海面相连,那么黑,都分不清哪儿才是尽头。
十点一过,小渔船就开始忙碌了。渔民纷纷拾起船尾的麻绳,用力把船蹬出海岸,向海里深入,乘风破浪地夜奔*。
但大海的幽深还是很快吞没了它们,风浪很大,它们越来越渺小,越来越孤伶伶的……
夏以臻有些担忧:“这些船上都是我们认识的人,白天看他们还挺悠闲的,出海时原来这么吓人?他们也害怕吧?”
“嗯,但这是他们的工作,习惯了。”
这工作也太可怕了。夏以臻突然决定以后讲价时收敛点儿,该让别人多赚点儿。她看着海面的光,匆匆地把一艘艘渔船照亮,虽然只有短暂的一小会儿,也像是夜晚的太阳一样。
难怪码头边要有灯塔。是为了关心大海和靠海生活的人。
“我记得小时候那座旧灯塔里还有守塔人,拿着只小旗打旗语,晚上也要在里面站岗,你见过吗?”
盛朗摇摇头。在此之前他的人生离大海很远,如果他的童年也有这样的大海,他大概每晚都会躲出来听一会海浪声。他没见过守塔人,也没见过码头和灯塔。
“好在现在科技进步了,灯塔也改成电动的了,不然这个工作也不好!太孤独了!晚上一个人看着大海,多想哭啊。”
“你当大家都是你,眼泪连着大海,随时往下掉?”盛朗浅笑着,“往好里想,守塔人和渔民相互陪伴,本身就是彼此存在的意义,你说呢?”
“有理……”夏以臻轻轻点着头,又抬起脸,“那我存在的意义呢?”
“嗯……”盛朗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行,“太哲学了夏以臻,我是学理的。”这个终极问题恐怕在这坐上三天三夜也说不清。
他停了停:“如果设置一个前提,就可以回答你。”
“什么前提?”
“对于我。”盛朗沉了沉,“你是灯塔,也是一切。”
第40章
“根据气象部门最新消息,进入11月后,淮岛所在的海岛区域,将进入风暴潮高发时段,本台在此提醒每一位居民和游客,请务必提前做好各项防范准备…………”
孙静香的收音机近来一直开着。风暴潮预警几乎一日两遍跳出来。
十一月开启,淮岛气温骤降,小院子处处寒凉潮湿,孙静香也不再出门。
她直觉身体明显开始没力气,眼皮也睁不开,直播看得少多了,大多时候,她都窝在藤椅里听收音机。
她喜欢乡村广播频道,那里常放邓丽君。她会唱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和《月亮代表我的心》,从前常唱给夏以臻爷爷听,她那个死老伴儿光知道笑,她一唱就倒水说,歇会儿吧……
夏以臻每日给奶奶擦一次身体,偶尔剪剪头发。孙静香头发不多,现在留着短发,夏以臻按她说的,剪成短短的,齐着耳朵,看起来利索。只不过每次剪完,都要再长长,才能齐着耳朵。
每次剪头发时,盛朗也会一同给孙静香剪指甲。她俩谁也不客气,一个来了就剪,一个剪完连声谢谢也不说。
夏以臻有时瞧着孙静香闭着眼睛坐在那,一股挺享受的样子,笑道:“奶奶,你现在简直像个地主。什么时候也轮到我享受一次?”
孙静香慢悠悠道:“我熬了多少年才享享福?你才多大。况且你小时候的头发也都是我剪的。也都是我扎的。”她睁开眼,“小朗啊,你猜她多大才会自己扎辫子?”
“好了好了怎么又说这个……”夏以臻皱着眉头,又对盛朗道,“你不许猜!”
“你都不知道她小时候多笨。”孙静香摆摆手,“都上小学了,还每天坐板凳上等着我给她梳头。我后来想,这时间也别浪费了吧,打开录音机,让她听会英语。不一会儿,手里这脑袋就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再一看,睡着了。”
盛朗抬头看着夏以臻:“原来你现在每晚学英语是为了助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