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她侧躺着,“裴珉,你当真是晓得怎样叫我厌恶的。”
  “厌恶?好过让你离开,”裴珉俯身,亲昵的低语道,“娘子,我们终于要成婚了!”
  姜秋姝未动,身后他的体温将她围绕着,甚至是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可她却提不起半点儿的力气。
  只厌恶至极。
  她好似不听话的眷宠,无人问过她愿意与否。
  ~~
  玉珩院的消息,自然没能瞒过其余几房的人,她们去了趟玉珩院,却被奴仆禀告说不见客,只能悻悻地回去了。
  可刚过了花园,她们便不约而同打算去太夫人那里一趟。
  “如今五弟妹回来了,应该高兴,怎都这般模样?”二夫人笑道。
  “二嫂,以往好像是你最瞧不上姜氏的吧!平日里连话都不想和她说。”四夫人这般道。
  姜秋姝回来了,四夫人对前几年的事记忆犹新,她的两个孩子被罚跪了祠堂,小小年纪又惊又吓第二日便病了,五弟竟然还以为她们是装的,直言她们不会教养子嗣。
  又在政事上故意寻了四郎的错,本不过是光禄大夫的虚职,又遭到了贬谪,被罚到了马场做了典牧令。
  八品小官儿!专职马匹饲养。
  好歹是国公府四郎,成了个养马的,外边儿都快笑死!
  偏偏国公晓得了,也并未惩处了五郎,还道五郎大义灭亲,做的对!
  四夫人简直气吐了血。
  都是因为姜秋姝!不过是说了几句闲话罢了,她说的也都是些实话,五郎以前也没说什么,怎忽然来个秋后算账!
  四郎因此和她生了龃龉,搬到了驯马场,听闻跟个驯马女打的火热,她本就没有子嗣傍身,日后的日子怕不好过。
  当听到姜秋姝回来了,没死!玉珩院还要准备婚仪的东西,她是痛恨的!凭何转了圈儿,还能叫五郎将她捧在掌心。
  “太夫人,她与五郎早就和离了,此女留在国公府便是祸端,您可不要忘了两年前,五郎为她都做了什么!”
  四夫人愤愤的声音在清风苑响起,上首的太夫人却如同霉云遮顶,阴气阵阵。
  她自然不会忘记,五郎头一回违抗了她,将定国公府说过姜秋姝闲言碎语的奴仆,全部聚在了清风苑门外,杖责。
  瞬时哀嚎遍野。
  这不仅是在敲打府中的人,还是因她私自签下了那封和离书,裴珉这是在杀鸡儆猴。
  就算没有裴珉的事,她也不想要姜秋姝那个女人重新回到定国公府!
  她擅自让姜秋姝和裴珉和离的事被裴承知晓后,他话里话外也是怨过她这个祖母的。
  姜秋姝若是继续留在府中,她怕影响了她的孙儿。
  “听闻五郎还要和姜氏重新办婚仪呢!”四夫人又道,三夫人拉了拉她的袖子,想要让她少说些。
  四夫人才不管,她过的不好,旁人也别想好过!
  “此事有国公定夺!”太夫人捏着掌心的佛珠,面沉如水!
  这婚事不能成!
  ~~
  夜间,姜秋姝起身,脚腕处的细链就像是要禁锢着她的一生,她低头这链子与脚腕上的铃铛是一样的,看着细却难以弄断。
  房门开了,是关嬷嬷和锦绣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娘子。”
  她们双眸含着泪水,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瞧见娘子。
  “嬷嬷可还好?”姜秋姝叙旧般和她们聊了起来。
  “都好,就是想娘子了,如今再见到娘子三生有幸。”
  姜秋姝眉宇的冰凉驱散了些,至少在府中她们对她是真心的。
  她走到桌子旁,细链拖动声音明显,锦绣忽然捂住嘴,不可思议的盯着,关嬷嬷也是极为心疼。
  五郎怎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姜秋姝倒是极为平静的用着餐食,是她以往常用的,只是用的不多,大抵定国公府的饭菜早就不合她口味了。
  关嬷嬷和锦绣哽咽着,还是劝姜秋姝再用些。
  姜秋姝只是摇头,关嬷嬷让锦绣将东西端了下去,自己则留下来说说话。
  “娘子,”关嬷嬷视线留在了那个细链上,“五郎他心中有你,他只是不晓得该如何做!”
  姜秋姝不想听,只说自己累了。
  关嬷嬷却没有离开,“五郎年幼便极为聪慧,国公也是极为喜欢的,常带着身侧教导。小小的一个人打起拳来,也是有模有样的,国公时常夸赞五郎有他的风范,后来国公为了嘉奖五郎,送了把匕首给五郎。
  那把匕首是国公爷随身携带之物,见过血的,国公爷幼时便是用那般匕首反杀了想要劫持他的歹人。崔姨娘见此物只有五郎有,大郎却没有,逼着五郎将东西给送给大郎。五郎很喜欢那匕首,他不愿意。
  崔姨娘便上前去夺,两人争抢间那匕首匕鞘掉了,五郎握住刀刃依旧不放开,鲜血淋漓,崔姨娘吓坏了,连忙去让人请大夫,五郎没有松开匕首,只问了崔姨娘一句话,‘阿娘,这是我的,不给大哥!’
  崔姨娘不敢去争了,那匕首被五郎留了下来,可换来的是崔姨娘一顿杖责。五郎咬着牙受了,但他喜爱那匕首,绝不会让旁人来抢,即便是弄伤了自己。”
  姜秋姝只是静静坐着。
  关嬷嬷看着那锁链,“五郎是个固执的,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若是能用鲜血换来独属自己的,五郎乐意之至。”
  半晌,坐在绣凳上的姜秋姝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关嬷嬷叹了口气关上了房门。
  沐浴时,姜秋姝躺在浴桶里,几乎将自己全部溺在水中,温热的水叫她越发的清醒,裴珉不晓得如何做,又如何?
  错了便是错了。
  他敢这般做,日后她必定也不会手软!
  忽然她的胳膊被人搂住,用力往外拉,浴桶里的水溢了一地,睁开眼便瞧见裴珉惊慌又恼怒的模样。
  “你想要寻死!”他咬着牙齿道,方才进了浴房,便瞧见她整个的沉在水里,心几乎快停滞。
  “即便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姜秋姝嘴角露出讥讽的笑,“裴珉,因你寻死觅活寻,你还没有那般大的威力。”
  裴珉取来屏风处的巾帛,将她从浴桶里搂了出来,一声不吭的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白皙又娇嫩的肌肤在烛光下有了暖黄的晕染,多了温暖,不似她话语中的那般冷冰冰。
  姜秋姝搂住了巾帛,侧过身子,将自己遮挡住。
  可偏偏这种犹抱琵芭半遮面的朦胧之美,才更吸引人的目光。
  裴珉的眼神炙热起来,“娘子可需要我帮忙?”
  “不必!”姜秋姝擦着发丝,往后退了退,根本不想要裴珉的靠近。
  “旁人新婚时都不能见面,裴大人说是要与我重办婚仪,将我锁在房间里,还日日过来。这样不避讳的婚事,可得不到月老的祝福!”
  裴珉心中微动,尽管晓得她主动提出婚仪有不想要见他,或者想办法逃跑之意,可他还是喜悦的。
  “即便我与宋大人婚事是假,可皆按照婚仪步骤来,他可不会在成婚前与我相见,即便是有事儿也是隔着屏风的!”
  姜秋姝还想要说什么,裴珉忽然将她搂在怀中,“所以他不晓得屏风内我们是如何恩爱的!”
  姜秋姝听他明目张胆的提起,将她掳走前发生的事,她推开了他。
  “那时也是我一件一件帮娘子穿上衣服的。”裴珉靠近她的耳侧,说的暧昧。甚至直接扯开了她的巾帛,自屏风处拿来了寝衣替她换上。
  期间手是再规矩不过,可还是会碰触到,他不经意的停留,看似无意可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重。
  姜秋姝不敢动,生怕此人又化作了禽兽!
  好在平安的穿好了衣服,只是到了最后裴珉靠在她的脖颈,显然忍耐着。
  “成婚前,我不会碰你。”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裴珉安抚道。
  “娘子,你终于要嫁给我了!”他嗓音似含了枸橼又灌了些蜜茶,酸涩又满足。
  若非是对她说的,姜秋姝都会动容。
  可惜!
  距离成婚前的第三日,裴珉被定国公唤道了书房,无人晓得发生了何事,只是定国公书案上的笔墨书籍掉了一地。
  五郎离开书房时,眉宇间凝结着风暴,却又在看见五夫人全部的消弭。
  “娘子,你若是不喜这里,我们可搬出去。”裴珉从姜秋姝身后搂住她,温声道。
  若是换做以往听到了此言,她那颗对裴珉动容的心会陷的更深,可惜了!
  “世家大族最是勠力同心,长辈皆在,无不分家的,若是分了可要被旁人戳脊梁骨,五郎还是莫要说胡话了。”姜秋姝往里移了移。
  裴珉却又贴了上去,“听你的。”
  姜秋姝闭上双眸,心里在计算着时间,明日便是宫宴了吧!
  清晨时,两人皆在房间里用着早膳,姜秋姝很熟悉脚下的锁链,已经不会像第一日时常缠着什么桌椅的脚,或是不小心绊倒了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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