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还有何话要说?”圣人沉声道,看向姜秋姝的眼神只有天子威严。
  裴珉看着怀中人,他的妻子他护得住,“臣愿待臣妻领罚,不过此事蹊跷,还请圣人给臣时间。”
  事情发生突然,裴珉慌了神,只顾着怀中人,即便早早派了身边人去查,可时间太紧了。
  圣人不语,反倒是圣后开口,“那便”。
  “等等。”姜秋姝抓住裴珉艰难的站了起来,然后又推开了他,“臣妇请求仔细检查疯马!”
  裴珉手中一时空空。
  那马已经被斩杀,还有何好瞧的。
  所有人到室外,二皇子抖了抖袖子,身侧的人牢牢将他压制住,生怕他与方才那般行事疯状。
  他倒要看看这贱人还能如何狡辩!
  他眸子里的猩红退了些,可整颗心一直在滴血,往外走时,刚好与三皇子四皇子擦身,四皇子脚不知晓踩在什么一滑,撞在了他的臂膀上将要摔倒,好在三皇子拉了他把,反不小心推了推二皇子。
  二皇子本就气急,正无处可发,“没长眼!”他如今还有什么盼头呢!
  “二皇兄抱歉,弟弟非有意的。”四皇子年岁最小,连忙致歉。
  二皇子还想说什么,可见三皇子挡着身前,只横了他一眼。
  那匹马早就被侍卫处决了,头断成两半,鲜血几乎将马头覆盖住,马在死之前被侍卫逼急,几乎染了疯症,侍卫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其斩杀,马身上各处都遭受了刀剑的攻击,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这般的惨状,不少小娘子皆不忍心看,可依旧跟了上去,瞧瞧姜秋姝到底意欲何为。
  裴珉扶着她,尽量让她依靠着自己,姜秋姝自然没与他客气,将身体大部分的压在他身上,到了此事,她甚至在想,若换做平日他必定不愿与她这般亲近,甚至还会呵斥她失了体统。
  可靠在他身上,姜秋姝难得感到平静。
  “剖开它肚子。”她冷声道。
  此话出,站在旁侧的裴承立刻从腰间抽出剑,将马的肚子剖开。
  腥臭很快传来,细碎的声音响起,不少人在指责姜秋姝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裴承的刀在马的胃囊中翻找着。
  裴珉看过去,眼神竟变得冷冽,尤其是落在那把沾染了马的粪泄物,未消化完了杂草的刀时。
  那是裴承亲父所赠,只沾血从不沾染秽物。
  隐隐辨认出那堆杂草中褐铜色的絮状物,她松了口气,搀扶着她的裴珉也察觉到她样子,连忙将她扶的更稳。
  姜秋姝却轻轻推开了他,“圣人请看。”
  裴珉担忧的看着她,生怕她站不稳。
  她指着地上那堆未消化的杂草,“此乃醉马草,吃了会导致马,类似醉酒变得狂躁。”
  醉马草吃下许久才会出现状况,且那时马还未完全消化掉。
  在乡野间时,阿耶曾说过这种草,为了不会让自家的驴去误食。
  圣人立刻派来了太医,来查询那堆未消化完的东西,太医检测完了后,跪地道:“回陛下如裴夫人所言,确实是醉马草。”
  听完太医的话,姜秋姝原本绷着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她掷地有声道:“圣人,娘娘,臣妇无罪!”
  姜秋姝眸光盈盈,双手交叠施礼,恍若风吹不倒,山压不碎,“臣妇是被陷害的,请圣人娘娘还臣妇公道。”
  在场人皆看着场中狼狈的女子,容色本就倾城,如今身上更是环绕着一股气,不屈不挠,又鲜活极了,即便是被人陷害,也从未低头,坚韧又叫人钦佩。
  倒是个极为聪慧的小娘子,圣后赞赏的目光落到了姜秋姝身上,临危不惧,可…偏偏有这么个夫婿。
  不大相配啊!
  裴珉望着最中央的小娘子,不卑不亢,身上似乎蒙着一层光辉,熠熠耀人。
  他从未见过这般的她,不!他见过。
  公堂之下,小娘子即使跪着,双手呈上的状纸,不屈的模样如出一辙,她一直都是这般的,只是收敛了自己。
  裴珉看着她,衣袖下的指尖摩挲着,胸膛迸发出莫名的感觉,叫他难以捉摸,只是眼神从未离开过她。
  **
  姜秋姝醒来时,身上依旧是疼痛的,外边儿天已经黑了,白日实在太过惊险,圣人立刻叫人重新彻查此事。她原是强撑着,回到帐子后便昏睡了过去。
  “娘子。”锦绣端着水盆进来,连忙将东西放下,跑到了姜秋姝的床边,搀扶着她起来。
  “您没事儿吧?可要喊太医?”锦绣紧张的将她上下打量着。
  姜秋姝摇头,虽然有些疼痛,可好歹能忍,她看了看四周,问道:“五郎呢?”
  “五郎一直照料着您,可方才被人给唤走了,娘子可将我们吓坏了,睡了好几个时辰,喊都喊不醒。这粥都是五郎怕您饿着,叫我们在炉火边温着。”
  锦绣说着话,便扶着姜秋姝喂起粥来。
  帘子刚好被掀开,姜秋姝瞧过去,正好看见裴珉往里走,他走到床边接过锦绣手里的粥,“我来喂。”
  姜秋姝并未拒绝,只看他满目肃穆,好似心绪不大对。
  “如今可并未妾身故意要在床榻上用膳的。”姜秋姝浅笑着,说着俏皮话,可对面的裴珉依旧未曾言语,只是吹了吹粥,舀了勺喂到她嘴边。
  他从未这般照顾过她。姜秋姝小心的瞥了眼,将粥给喝下了。
  裴珉好似有些不对劲,莫不是在怪她。
  “妾身”。姜秋姝刚想要说话,勺子又递到了她嘴边,将话给堵了下去,等喝完了粥,她才有机会开口。
  “五郎,妾身非有意的,妾身也未曾想到会遭逢这样的大祸。”她解释道,原本白皙的唇畔因喝了粥依旧未曾恢复殷红,只是润了些。
  刚醒便说着歉疚的话,裴珉晓得她无措,只是……
  “我曾说过,交由我,你不必那般的辛苦。”他是她夫婿可叫她依靠,可她只晓得自己来。
  裴珉想起那双数次推开他的手,一股诡异的难受油然而生。
  姜秋姝垂眸,可她也不晓得他能否护住她啊?即便他能做好夫婿的责任,可她无法将自己的性命完全系在他人手里。
  她与他之间,并非那样的关系,她见过最好的感情,阿耶和阿娘相濡以沫,能够将生死相系,可是他们不行。
  姜秋姝掩住所有的情绪,眨动间恢复平静。
  她抬头依旧笑着,“妾身一时太过着急了,晓得夫君会护着我,若是还有下”次。
  话还未说完,唇便被捂住。
  她双眸瞪大,眼前人朝她的位置倾斜,手掌触在唇畔,呼吸间的热气扑在她的脸上。
  裴珉掌心温柔,像是被什么挠了下,痒痒的,她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圆润又映照着蜡烛的光,犹如受到惊吓,想要露出爪子的狸奴。
  他连忙收回手,可掌心温暖不散,像是依旧还紧紧贴着她唇般,他喉结上下滑动,嗓子此刻有些干哑。
  他连忙起身,从匣子里拿出了药膏,“太医说你醒来后,便要替你换药。”像是故意岔开话题般,可裴珉看着手中的药,莫名脸上又升起复杂的神态。
  姜秋姝不晓得他为何这般大的反应,只应好,然后伸出手让他来换药。
  粥都让他喂了,换药更是寻常事。
  裴珉动作极为小心,在拆开她掌心的白布时,靠近她手掌轻轻护着气,生怕弄疼了她,掌心只是擦伤,并没有多严重,他温柔的恍若能滴出水来。
  这是姜秋姝头一回瞧见这般模样的他,以往一丝不苟,总能消耗她的耐心,叫她远离他。
  可他涂药十分的慢,像是在拖延时间。
  好似又什么不想要面对之事。
  终于忙了半天涂好,重新包扎好,姜秋姝刚要躺回去,他又道:“还有腿。”
  第30章 第30章涂抹
  姜秋姝好似未曾听清他的话,问道:“什么?”
  裴珉没开口,将药膏放下,握住她的颈部,在姜秋姝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整个人便被他给放倒在床榻上。
  那双深沉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眸中原是淡淡的,可越是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越久,那双眸子就像是逐渐的侵染了墨迹,越来越深。
  “五郎?”她想要偏过头去,可下颚处被他捏住,呼吸相近,气息几乎扑在她的脸上。
  “还有大腿要涂。”此刻姜秋姝听清了他的话。
  大…腿?
  她连忙挣扎起来,手想推开他,可刚碰到他的胸膛便被他给握住手腕。
  “别乱动,有伤。”
  他严厉的看着她,却又害怕伤害了她,只牢牢抓住手颈,原本的他的迟疑在看见她的态度时一下子便变了,“你怕什么?”
  此话有些明知故问,姜秋姝望进他的眸子中,黑色的浓雾消散了些,“妾身不怕,只是五郎一男子,到底比不过女子心细。”
  两人虽为夫妻,有时的亲昵程度,怕连伺候她的婢女嬷嬷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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