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别动……”梁彦好停下来喘了口气,与她说,“不会难受的。”
说来可笑,梁彦好比容吉小了快十岁,看起来怎么都是小孩子,却在这种事情上难以捉摸地表现熟练。
她头发已经乱了。被他揉皱,左一缕右一缕搭在肩膀上,发饰还未摘下。伤了一只手,他做什么都比之前更慢。
“你喝酒了。”容吉不合时宜地提醒他,“母亲和我说,不要勾引醉酒的男人,伤面子。”
梁彦好听了忍不住发笑,哈哈几声,顺手带上了门,要两人置身于彻头彻尾的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睁开眼也与闭上无异。好像是他因伤势太重,睡得不好,所以让人在木窗上又蒙了几块布。
它们要黑暗如约而至,取走了两人的眼睛。在等他封住女人的唇……就只剩下双手和浑身上下的肌肤了。
“是有点起不来……”男人轻笑两声,对她实话实说,不为了那点面子故意说谎,“但我有的是办法。”
什么办法。
她紧张地揪住了梁彦好金贵得要死的衣裳,等他服侍自己。我没用错词,我说的就是服侍。之前说得有些隐晦,他们做这个事情和别人不一样。也许他在人前展现出来的,是凌驾于阶层之上的霸道,但人后喜欢的却截然相反。
这也是她分明不了解他、不认识他,只陪他睡了一个月,就选择跟着他的最原始的理由。他不靠这东西玩弄女人,他只是单纯地纵情美色、享受欲望。
他解汉女才穿的衣物过分熟练,比帮章絮剥笋衣还要娴熟。容吉的衣物因故被突然地脱下,要她忍不住打了个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然后呢,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好从他的腋下绕过,半抱住他的后背,如此半推半就,被他安置在陌生的床上。
从他不打算给自己脱除衣物开始,女人便隐约猜到对方想做什么了。他真是容吉见过的,最特别的男人。别人享受性,是享受征服与索要的欢乐,他享受性,是享受让对方快乐的画面,喜欢笑声、轻哼、湿润、酡红、和一些不可控制的。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对容吉有要求。一定要她出声,一定要确认她是舒适的,才会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
“等回到匈奴,我会和母亲说,你是我遇见的最好的男人。”容吉不知父母葬身何处,但她也想给男人一个名分,就像对方不远几百里,跑回去问公主母亲要个首肯来那样。
他没接这话,左右是她的决定,愿不愿意全看她。
“我今日有些口渴……”男人都没挨着床榻,而是离了些空当,原地坐下,藏进她腿间,“帮忙抬个腿吧。”
“好。”容吉躺在床榻上,抬起了自己的左腿,接着有力又无力地抓紧了身下的褥子,只等他触及,便要开口轻唱。
“啊……”柔软又用力,他总是这样,明明能听到他的声音,可落到她身上,唯有密密麻麻不可抗拒的,爱和欲。
——
时隔很久才有一个好觉,她夜里玩得彻底尽兴了才歇下,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进来又有人出去,有男人有女人,她怕给人发现自己是胡女,下意识拉高了寝被,盖住脸,一如往昔。
有人把她抱起来,换了身下的褥子,但她沉溺于美梦之中,无法自拔,又想起她男人手臂受伤了,没办法抱人。谁,其他男人,她衣裳还没穿呢,被子里面不着寸缕。
可她正准备醒的时候,想起来这家伙嫉妒心重,其他男人动手动脚的,他肯定会找人来把对方狠揍一顿。
来人肯定是赵野,她感到安心,扭过头,沉沉睡去。
“你小子,要我是容吉,一脚蹬飞你。”赵野匆忙赶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结果一看,好家伙,给他们收拾残局来了,两人把床铺搞得乱七八糟,却要他当这个老妈子。
“你小点声,我娘子还在睡呢。”梁彦好连忙嘘了一声,要他说话轻点。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得到赵野一记白眼,“你他妈的……能不能要点脸。”
“她都答应和我成亲了,还要脸做什么。”公子哥沾沾自喜、洋洋得意,想必大清早地吹哨把他喊来,就是为了炫耀。
赵野手上还抱着容吉呢,气得抬脚就往他屁股上踹,边踹边威胁,“你要是敢欺负她,看我不一拳打死你。”
可是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又笑了几声,与他坦白,“我们都等着这一天,真替你感到高兴。”
别人不清楚,他们可是再熟悉不过,亲眼看着两人对对方有感情,同吃同住同睡,却一直因为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停留在原地。
有段时间章絮还想问个究竟,最后还是被他拦了下来。
公子哥吐息,有些欣慰地答,“我们肩上的东西太重了,婚娶从不自由。若不是家里变故,等走完这趟,我就要回到我应当在的位置上,继续往后走,和别的女人成亲,生子。无论如何,我娶的人都不会是她……她也是一样的。”
人生向来福祸相依。
“再往前就到汉匈交界的地方了,河西连绵几百里,各处布满了须卜滑勤的耳目。你们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发现的……他能那么对待容吉,也肯定能这么对待你。”赵野把容吉安置在一边的桌案上,动手收拾起床铺,提醒他。
“我知道。”梁彦好对小老百姓的事情不敏感,还能对这么重要的大人物不敏感么,她还要去复仇,去找那个男人,日后一定要碰上,“容吉肯定要杀了他。但不会那么顺利,如果需要有人去当这个诱饵引他上钩,不妨让我去。”
他想得清楚明白,也做了理所应当的决定。
既然心里有数,赵野也就不多问什么了,只说,“去之前把事儿定了吧,我娘子让我跟你说,她能帮容吉做一身胡女成亲时要穿的婚服出来,就当我们几个娘家人给她送嫁了。”
公子哥点头,答,“那你帮我谢谢章娘子,婚服我要的,怎么也得穿得像样。过段时日等关逸的伤好点,能下地了。等我带容吉把奴籍去掉,咱们就热热闹闹办一场。”
“连同阿和的满月酒,咱们也一块儿摆了,好事成双。”
第157章
剑客,不清楚现在还能不能用这个称谓来称呼他。至少我这么喊他的时候,他有些不太爱搭理我,甚至把头扭到了面朝黑暗的另一边。
他此刻的境况无论从何种角度看来,都是悲惨的。
两条腿勉强保住,酒兴言不得已从他膝盖上的筋脉中撕了两条下来,把脚跟的断筋接上。仅仅是接上了,让他日后可以站立、行走,但是想要练习剑术,几乎没可能,筋脉断口破损的地方没法继续延伸,会极大程度上限制他的活动范围。
而双手,只留住了左边那只。原因是,右手的筋脉被
切断的更长些,又没有其他可靠的来源。老酒只能取下一边的筋脉给另一边续上。左边是更容易成功的,所以保住了左手。
这会儿他的右手像瘫烂泥一样不工整地摆在他的身侧,时时刻刻在提醒他,这次输得彻底。
人们好像不常提失败,觉得失败是不被允许的。我本以为他也会一蹶不振,没想到他在这方面却额外看得开。
“拿不起剑了还叫我剑客做什么,我又不是没有名字。”关逸看向黑暗。
屋子是被人刻意做黑的。韩遂虽留了他的命,但多少要使绊子,对方把门窗都封死,让他有一种躺在棺材里的错觉。
因为太黑了,越来越黑,每一天都比刚住进来的时候更黑。等断筋接好后,他便大手一挥,要老酒和章娘子少来探望,否则他将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们。
具体骂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总之除了赵野有能力有力气管,其他人不怎么往这边走动了,也当给他留份面子。
还没到吃饭的时候,章絮只来送饭食,走之前顺带把屋子清扫下。但他突然感觉自己尿急得厉害,好像是赵野今早匆忙走的时候,忘记给他放晨尿了。
他意识到自己大概率要尿在床上的时候,突然激动起来,想要往床下滚,至少……至少不能让他们来给自己收拾这种残局。
关逸操动起肩胛骨,试图把自己往床边推,咬牙切齿,使尽浑身的气力,结果只往侧边挪动了半寸不到,而背上快长好的破口也因为他的一番挤压而破损,再次流出血液来。
膀胱要炸了,他无可奈何,只好用后脑勺去撞击床板,希望凭此让自己的腰背能暂时远离床面。
“砰砰砰——”声音又沉又闷。
容吉进院子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种沉闷的动静,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快走了两步,推门看他。
草原女人与章絮在对待他的事情上有所不同,最主要的一点是,她并不怕关逸。匈奴那边像他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多了去了,但同他一样铁血柔情的可没几个。容吉始终记得他在旅途最初静心照顾自己的恩情,那样狼狈也没说一句冷嘲热讽的,还总是替她教训梁彦好。所以睡醒后一听说他状态不好,便蒙了面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