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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若你还不信,那我再说一事。”
  “老先生请讲。”部曲听见御医,面上便对他肃然起敬,心里明白这是真的遇上能人了,“等我兄弟把药箱拿来,我们便带你去颜二公子那里。”
  “这世上哪里阉人最多。自然是宫内。宫外除非像颜二公子这边出了意外,无论如何都是伤不到命根上的。那既然宫里这么多阉人,就有医家抓着这阉人琢磨断根再生之法。前朝的某某(噤声,细不可闻)太后你知道吧,她某日看中了敬事房新来的一位分外俊俏的宦官,情难自制,便想与他共赴云雨,遂下令太医院把他这断根接上。”
  酒兴言话说一半,停了,故意卖这个关子,看部曲是何反应。
  果不其然,部曲听完那是兴致盎然,双眼发亮,格外激动,“你快接着说!”
  “后来,这名小宦官用了三年的时间,从下面长了个新的出来,那模样,比之前废了的还要强上数倍。我肯定不骗你,就凭此物,他后来给太后娘娘当了二十年的男宠。更有传闻,说太后还为他滑过两次胎。”酒兴言是男人,自然懂男人,颜二看中什么,心里比谁都清楚。
  “好好好!”部曲听完最后一句,犹如吃了一记定心丸,拍着他的肩膀说,“名医,你快请起,方才是小的太过鲁莽,还请名医原谅。”
  这名生得同赵野一般个头大、力气大的部曲终于彻底松开酒兴言。酒兴言摆摆手,追问,“方才同我一道来的丫头,你知道看门的给关到哪里去了么?”
  部曲听闻他想问女人的事情,摇着头道,“名医你可别看这座院宅大,侍女、宠妾都给关在各自的地盘上,不许往外走。哪怕是放了卖身契的侍女要离庄,也是给人用布头蒙上眼睛,背出来的这我说啊,一路上你都别想看见个母的,更别提去找给他们抓进来的姑娘。”
  酒兴言一听,觉得这事儿实在荒唐,问,“他们不知这大汉有律法的么?如此行径,比那山匪流寇有过之而无不及!”
  部曲哪儿不知道啊,苦笑着解释,“可外面是外面,里面是里面。这街市上的规矩,归县太爷管,归朝廷管,可这宅子院子里的规矩,全归庄主管。你说我们这些人,上下几辈子都走不出这田庄,能认谁当皇帝?”
  ——
  客栈里梁彦好赵野他们还在跪着呢,说来也实在,酒兴言要他们跪,他们还真不含糊,跪得直挺挺的。公子哥偶尔叫苦,还得被关逸落井下石。
  “你女人看着呢,能不能有点骨气,跪几个时辰要不了你的小命。”关逸不但跪着,他还要呼衍容吉把酒拿来了。他觉得这酒好,不喝浪费,便跪在那儿饶有趣味的一杯接着一杯喝。
  呼衍容吉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只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把玩着他们落下的用具,有一句没一句地同赵野搭话,“xahьчyyдыhoглoдoгoглoomyyдncohnpoлoncahaгддaг。”(我觉得你们汉人玩的游戏还蛮有意思的。)
  赵野在算时辰。尽管打更的才从门前过,敲出“梆梆梆”的声响,但他还是不放心,看着地上的影子推算眼下的时辰与他们一行人的脚程。
  “xэ3ээhэгэhцaгaxyhhyчyyдahap6nдэhдэpэhθгжnлдθж6anгaaг3aaжθгвθлhθгθθoephьn3ynлnnгcypчmэдэ6oлho。”(哪天可以教教我们,你们匈奴都是怎么玩乐的,让另外两个长长见识。)
  他们走之前说,坐的是梁彦好的车驾。他的车驾寻常是三匹马拉的,不刻意被压低车速的情况下,半盏茶的功夫就能走两三里地,而颜家的宅子就在城内,最远两炷香的时辰肯定能到。赵野边算边问,“彦好,你知道酒大夫看一个病人需要多久么?我看他每次给我娘子把脉,不过眨眼间。”
  这问到点子上了,梁彦好两膝酸痛无比,两筋俱麻,是跪在他身后动弹不得,这会儿说话也是皱着眉呲牙咧嘴的,“他们御医出身的,都惯看得时间更长些,因为找他们诊治的都是贵人,就算再简单的小病,也要来回说上好些废话安慰人心。”
  但他想想又说,“可老酒离开太医院后,就不爱花那么多时间在病患身上了。简单的,就跟上回给你娘子止呕那回差不多,把个脉开个方子,就结束了。难的,他觉得麻烦,要么直接拒绝了不治,要么就开个方子先给人家试试。”
  梁彦好也不是很确定,他回头问关逸,说,“老酒昨日有和你说这病棘手么?”
  关逸歪着脑袋仔细想,答,“他那家伙,他就说这么简单的病给三万钱,贴出来的告示同诈骗没多大差别。”
  赵野一听,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对,低头拔了后臀处插在环跳穴上的银针,答,“这会儿天都要黑了,离他们出门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他们准遇上了麻烦。”
  第65章
  外院吵吵闹闹的,内院却冷冷清清。
  章絮头一回进氏族公子的卧房,等老徐把门关上,等两位侍女去给她找换洗的新衣时,便忍不住倒在地上笑出了声。
  一半儿是气恼,一半儿是无奈。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这种男人有什么牵扯。尽管幼年时母亲一度用心培育自己,希望自己有天能嫁进这样的门户,可接连的饥荒拖垮了章家,也拖垮了母亲的理想。乃至于被绑着,躺在地上无事可做的片刻时间里,章絮忽然记起母亲的愿望。
  “大家族住的屋子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大嘛,至于您牵挂这么些年么。”女人抬起腿,折起来,往地上蹬,而后仰着头往屋子里瞧,趁此机会看屋内的摆件,看桌椅板凳的大小,看前后屋门至墙角的盈余空间,又道,“这里再大能有夫君的林子大么?只要出了这间屋子,天地都是他的。”
  这事儿放以前,哪怕月前,她都得掉着眼泪哭上半天才行。可跟着赵野走这一遭,见识得多了,和老虎狼熊打过交道,心里松弛得很。毕竟赵野说,人有无穷大的本事,能自救,光靠别人当船靠不住的。所以等身子没那么敏感,下腹稍微舒缓些,她便有闲情逸致能开起自己的玩笑来了。
  只是被关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再加上,跟着赵野的两个月,章絮学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和技能。
  比如,如果遇到像老徐那种自己根本打不过的高大男人,不要太废力气在逃跑这件事上,累,她太瘦太小了,肯定会被追
  上,不如就给他捉了去。再比如,赵野教会了她如果被人绑了手脚要如何自救,头上有发簪就用发簪割断,绑的不是越挣扎缠绕越紧的绳结完全可以一点一点松动下来,要是再不济,那就等,耐心地等。赵野和她说,比不了力气就比脑子,只要脑袋好使,天下没有能困住你的地方。
  所以章絮从赵野那儿学来的技能,这会儿终于排上用场了。
  她躺在地上,再次眯起双眼去看头顶斜前方的木桌,木桌高七,影子长十二。眼下的时辰大致为申时一刻。他们出来已有三个时辰之久。
  知道时辰,能推算出外面的人究竟会在什么时候赶回来。章絮虽然没在大宅大院里当过差事,可与姐妹们话家常与八卦的时候听她们说过。
  这大家族的伙食都是由灶房统一提供的,为了节省油灯开销,大多会把飧(晚餐)安排在申时末酉时初。只差半个时辰,眼下不是逃脱的好时机。她这样想,定了心神,让两只眼珠子来屋内转来转去,试图寻找更为有利的用具,譬如,剪子,少年人最喜欢挂在屋内摆弄的铁剑……
  刚想到这里,外间再次传来动静。
  章絮没猜错,那两位侍女果然会回来一趟,倘若自己方才就走,非但走不了两步就会被发现,且大概率会迎头撞上各院去灶房取饭的婢子仆从。
  “你那边怎么说?”侍女小青从南院匆忙赶回来,急得那是一个气喘吁吁,一只手扶在门上稳住身形,边抬着头说,“我去问了戚娘子,同她说了一炷香,是把嘴皮子都说烂了,她也当没听见,说什么都不肯借。我要借的也不是多华贵的衣裳,也不知怎的,今日都钳口结舌。”
  侍女小兰闻言,神情一滞,紧锁眉头,也跟着一个劲儿地摇头,“我这边也是,北院的娘子们都问了个遍,没人肯借。”
  之所以要借衣裳,是因为颜升年纪小且没有母亲管教,长到这个年纪了,还没人给他准备填房,院中只有颜升的衣裳,并无能给章絮用的。老徐方才同她们说,要给章絮换衣沐浴,她们便觉着是人娘子今日便要陪房,所以坐在屋子里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过节的去哪儿给她找一身看得过眼的新衣裳。
  小青眼看天色愈发晚,马上便到用飧的时辰了,便想着,“不如我们去给她把沐浴要用的热水先备好,让姑娘先洗上。大抵她这边洗完,我们就能用完飧回院子。她跑不了的,我们把她的衣服拿走就是,姑娘家总不能光着身子在院子里乱走。剩下的等用过晚饭再回来处置,说不定到时候小公子回来了,说娘子不用着衣裳,直接服侍着睡下。总之明日铺子就开了,小公子想要什么样的衣服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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